（仿佛昨日冬雪稍融，昭阳桃符未解，更添新红，半载入夏，才拾得一些清闲，大抵时日仍遗我，待我尚莫若俗人，清如来身。）
（是日天青，雀鸟的剪尾在水边匆匆而掠，勾了一抹浅淡碧色。）
（步落华舆，过垂月门，一片清萧，石桌上半盏残茗，佳人沉目，恍如小寐。）
（掌玉杯，旋于五指。人说花下沸炉，诗边就梦，至此时鼎已熄，诗未尽，清风掠鬓，途添萧凉。）
（抬玉枝，将颈中红绳解开，卸得长披，以覆其肩。）
“你是浮生偷得半日闲，却不知是好闲，还是歹闲了。”

（ 玉盏品茗，小炉已暖，水汽萦绕，屋中尚暖，诗集过半，指尖一落。展眉笑时在梦中，得见幼时与兄长养兔，兔蠢自撞树而去，扒皮去油极多，烤肥兔吃兔肉头，妙极也。）
（ 清梦得扰，眉间似蹙非蹙时得见来人，右手一拢新披，笑时眉目婉转，眼波悠悠，递一弯笑去。）
：昭仪娘娘怎得有空来这么个清净处

“许久未见，惦念你，所以来探。”
（我与她幼年相识早，愈长愈疏，程沈两姓，至金殿杀相时，已可称无缘。）
（所以她的笑，不是没有来由的，一句娘娘，早距我河梁。）
（袖拢麟香，拾几小坐，眉风尤软，启声徐徐。）
“梦见什么了？这样开心。”

（ 对她的话，半听半信就够，我不愿参与纷争，可她们一个个来与我谈旧情，总不好拒。）
：梦见吃兔，
（ 小时候的她大抵还没这般颦笑风情，更似娇憨少女，眉目婉约处更灵动，眼睛大，黑瞋发亮，常在吃，活像只肥兔子。至少当时相交是真心。）
（ 混不在意，提壶转盏一推，笑时依旧漫不经心似的静，风过拂页，人自婉婉，仿若自梦，又似卷中。）
：娘娘的惦念，沈氏不愿承情。

“惦念而已，你不在意，它不会轻些许，你在意了，它不会重几分。”
（她如是答我，我早知道她我之间，已非昔年，接壶添冷盏，涩口又何如。凭知我与人不交心，也类此萧索，并不觉得她可怜，不觉得我可怜。）
（初有笑扬，声很轻，就在耳边漾，至终悠转叹，捧我赤心，一片玉壶。）
“我只是想找个人闲坐，你不愿，亦不必与我携行。”

：也是，
（ 我同程燕裁从前就认识，大抵一段时日为友，性情也算相像，不过后来离京游历，两人又皆淡，关系也渐淡去。如是而已，既无远仇，亦无近怨，一一细算下来，还剩薄情。）
（ 见她提壶，饮下一口冷茶，依旧是眉眼含笑，绵绵浅浅的模样，笑意却比方才更深一分。）
：若只是闲坐，那你便坐罢。热茶没有，冷茶不嫌？

“既坐一处，聊分彼此，我亦可为你温盏。”
（停落玉杯，弯唇置案，柳絮青青，风来入我穗。）
（我非治者，亦非欲者，我仅想是——冬来始寒，常有升炉华庭，庇我一身。）
“我不知烹鲜，不通酿酒，只得请君分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