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剧场2
现在高处的帝王俯视着下方瑟瑟发抖的人儿,担心他单薄的身躯是否能够承受这接二连三的打击,最后他还是略显无奈道,“接下来的春日大典,用心准备吧!”说罢背过身去,不去看他,直到那个人低头缓缓退了出去,这才转过身去望着那人离开的背影出神,坚毅的脸上无喜无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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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慵懒地坐在几前,只裹了一件浴袍,如墨的长发还带着丝丝水汽,修长的手指触过平滑的简书,指间微凉,冰骨如玉。
“春祭的祭文,”扶苏略显疲惫道,“上天若果真怜悯黎民,风调雨顺又有何意?”他想到来时满目疮痍的萧条景象,不禁一阵恶寒,“纵然兵止戈息,心中纵横的沟壑又岂能轻易抹平?”
扶苏起身将简书放回原位,无意间瞥见垂在一旁深紫色的流苏,神秘而又精致。扶苏一时想不起来那是什么,鬼使神差般顺势将其抽出,一只檀木镂空雕刻而成的古埙落在他的手上。他并不知道它是何年何月因何放入这里的,但却在触摸到那行字时不小心湿了眼眶。
“吾儿扶苏”用楚篆刻成的小字,很轻很细,而又力道十足,似要深深地连同自己也一起刻进古埙的体内,永久留存。
上千年的桃木心用岁月织就的音符,旋转着凝聚成致密的厚度,晦涩的古朴便如深根大树般攀爬至彼岸的屋檐。
“她回来了!?”嬴政听到这埙声不由一震,这么多年了,尘封已久的心房终于在此刻裂开了一道缝隙,“不,她永远也不会回来的。”
“那又是谁?”嬴政顺着声音的来源探去,却在荷叶田田的池水对岸驻足。杜鹃的悲啼余音袅袅,与埙声交相辉映。苍茂的树下,白衣身影单薄瘦削,在夕阳的余阴下闪动着,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消失殆尽。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山有乔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也是这般,她闯入了他的世界,一袭白衣,不染纤尘,如谪仙般,惊鸿一瞥间,便住进了他的心里。那个孩子,如她一般的绝世风姿,却似乎比她更加让人欲罢不能。
南姑很少见公子这般笑过了,不是那般温和无二的笑,而是发自内心的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大概自从那个人走后,陛下便没有对公子有过好脸色了吧?许是因为公子的一言一行都太像她了,所以陛下平日里对公子的要求甚是严苛,吝于夸奖,无论公子有多努力,对于陛下而言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想到这,南姑神色有些黯然,楚国的旧人如今还剩下几个?
微风轻起,卷走最后一丝日光,留下一地斑驳如同旧梦,轻盈的古埙从指尖滑落,与它的主人一同坠下。
“公子!”南姑状若疯狂地扑了过去,却被另一双有力的大手抢了先机。
“陛下……”南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嬴政微侧着头道,“传太医!”南姑这才回过神来,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嬴政紧紧抱着扶苏,他知道扶苏很瘦,但是却没想到他这么瘦,他感受到他的每一根骨骼都在颤抖,狠狠咯着他的心。
他抱着他走的飞快,却也走的很稳,生怕一不小心会颠着他,他看到他眼角残留的泪痕,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严厉。他拒绝让他去当质子,拒绝让他去边关历练,拒绝让他经受一切自己经历过的痛苦,却拒绝不了他对自己的拒绝。
“陛下,公子他只是因为旅途劳累,再加上受了点风寒,并没有什么大碍,陛下不必担忧。”太医抖抖索索说完了这句话,很小心地看着嬴政的脸色,在确定嬴政并没有要立马烹了他的念头之后这才晃晃悠悠地起身煎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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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起一方纱帐,看着药汤一滴不剩地从扶苏的嘴角溢出,看着太医颤抖的双手将一勺药生生抖掉了七八分,嬴政终于怒了。
“都让开,”嬴政一把夺过太医手中的药,“你,捏着他的嘴!”随即又想到他万一不知轻重伤了扶苏怎么办,
急忙又指着先前那个人道,“你给朕让开!”吓得那个内侍面如土色,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嬴政也懒得理他,又把药递给另一个人,“拿好,洒了唯你是问!”
说罢嬴政亲自上阵,让扶苏靠在自己身上,然后捏着他的嘴,一点一点将药喂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嬴政把所有人都给赶了出去,只留下他和扶苏。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他,看他绵密的呼吸,看他略显潮红的脸颊,看他紧皱眉头的样子。
其实他和她也没自己想象中那么像,嬴政鬼使神差般捏了下扶苏的鼻子,“就算是最像她的鼻子,手感也是不同的。”
嬴政似乎还不满意,又轻点了下扶苏的脖子,“嗯……这个似乎也不一样。好像有哪里不对?”
嬴政摸了下他滚烫的额头,又摸了下他冰冷的颈部,脸色一变,“太医,你给朕滚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