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有些话游移在口，有些话真藏于心，不要因为言语表白，确定谁更爱…… 
　　 
　　 她比我想象的还瘦，尤其在失去了衣服的遮掩下。睡着的她就像小猫一样，紧闭着眼睛，嘴角偶尔微微动下，特别的安静。 
　　 可当她醒来发现自己几乎是真空的时候，她手中的蓝山差点洒在了被子上。她打开被子，看了看，飞快的盖上，又不相信似的再次打开被子求证，然后，我第一次听到她那么大声的叫我的名字“林羽！你，你干吗？”她的脸比喝酒的时候还要红了几分，一直红到了脖颈。小杉在紧张的时候，说话往往会有些不连贯。还记得她第一次和一个朋友电话的时候，被朋友善意取笑是否口吃。她为此郁闷很久，因为，从小到大，她一直做广播。 
　　 既成事实就没有办法改变，她解恨似的一口将蓝山全部喝掉。看着她孩子气的行为，我觉得自己也年轻了很多。她很乖的把浴室先让给我用，直到现在，她还是习惯先让我洗，因为，我总是比她慢很多。 
　　 打浴液的时候，听到了拧门的声音。叫了小杉两声，都没有反应。猛的拉开门，看到小杉正要推门出去。她没有想到我会这么狼狈的面对她，脸又迅速的变红，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一句话，似乎有些局促。我也不好意思起来，把手里的水甩了她一脸，她慌忙的低头，关门，几乎是把我挤进了浴室里。 
　　 等我出来的时候，这个孩子正站在窗前，对着空调。走到她身边，把她拽过来，真是个不懂得照顾自己的小孩子，对着空调吹，很容易感冒。 “小杉！你手坏了，我帮你洗吧？”“不不不！”她连连摆手，头也甩得像个拨浪鼓，直接越过我，奔向浴室。“回来！”我喊住她，用保鲜膜把她受伤的手包好。她看看手，又看看我，摸摸鼻子，冲我笑了笑。她的速度让我觉得她也许根本就是仅仅把自己用水沾湿了，我才刚换好睡衣，她就围着浴巾出来了，锁骨很突出，纹身有些张扬，她却害羞的用手抓着浴巾，生怕它掉下去的样子，十分可爱。 
　　 “要擦吗？”我扬了扬手中的Vichy润肤露，我和小杉都是过敏性体质，尤其是她，特别的严重，基本上是从吃的穿的到用的，都会有一些过敏的东西，所以我们的化妆品比较单调，偶尔心血来潮换一下，就会付出代价。 
　　 “谢谢！”她接过瓶子，擦好了胳膊，看着她费力的够着后背，我忍不住拿过瓶子，示意她转过去。当我把浴巾拉开的时候，她象征的又往上拉了拉，好笑的看着她起不到丝毫作用的行为，轻轻的将润肤露在她的背部推匀，擦好后，我鬼使神差的用唇轻轻碰了碰她的肩，小杉总说我这个无意识的动作是蓄意的，可其实，我当时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是觉得这个小孩子很害羞，很好玩，纯粹是很单纯的喜欢。 
　　 没想到，小杉却因此转了过来，胡乱裹紧了浴巾，眼睛直直的瞪着我。关于爱情，和很多人讨论过，但同这么一个小屁孩说这个话题，却是第一次。让我更没有想到的是，她抱住了我，我想，她真的是个善良的小孩子，会因为我无意的伤感而想安慰我。她的身上有股好闻的奶味，像个小婴儿，听着她唱着发音并不很标准的粤语版的《约定》，感觉到她有些收紧的手臂，忽然觉得有些东西，好像不那么对劲。当她的唇滑过我的脸，落在我的耳边的时候，我想，我可以确定一些事情了。 
　　 我一直知道这种感情的存在，毕竟，曾经有人向我表示过。可是，我还是很难相信一个这么爱脸红的小孩子，会对我有其他的，感觉！我想我是害怕了，因为我口不择言的说了很多，一般我滔滔不绝讲话的时候多半是来掩饰我心里的恐慌。可是这一切都不能阻止这个原本在我看来很害羞的孩子的疯狂的举动，她把身上的浴巾扯掉了，就那样，站在我的面前，她的嘴不停的开合，在说话，声音有些发颤，不连贯的破碎。可至于到底说了什么，我根本没有注意去听，我只记得她的眼睛，那双我第一次觉得黑白分明，干净得要命的眼睛，现在，却是红红的，受伤，难过，委屈，所有能想到的让人心软的感觉都在那双眼睛里。 
　　 我做了我这辈子解释不清楚的一件事情，我亲了她，嘴唇。她紧张到身体有些僵硬，却坚定的继续下去，当两个人真正在一起的时候，她还是让我吃惊了，这个小孩子，很单纯，单纯到并不知道要怎样去做。是她握住我的手要我去引导？或者是我拉住她的手主动去引导？都已经不记得了。但我却清晰的记得我对她所做的，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期待？渴望？冲动？好像，一切都不可以停下来，明明知道，那个小孩子一定是第一次。 
　　 无论怎样推测，都不如事实来得实在。宾馆的床单，永远是白的，血，也永远是红的。眼睁睁的看到那抹红，还是触目惊心。忽然觉得事情来得太快，而我，其实并不是一个爱冲动的人。难道？是爱？否定这个想法。喜欢是有的，若说爱，未免严重。只是，现在，我和这个小孩子之间，好像有了扯不断的关系，一时间，我也理不清头绪。 
　　 那个小孩子在一边却兴奋得像个小猴子，难道，她一点也不知道那抹红意味着什么？当她乱七八糟的向我说出“爱”和“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觉得，一直以来，我大概都看轻了这个小孩子，她虽然年龄很小，看起来瘦瘦的，但她的心里，好像有一种很强大的力量，现在，这种力量正在喷涌而出，似乎随时都会将我卷进去。于是，我拒绝了她的关于“永远”的询问，拒绝了她的关于“爱”的表白。这一切，我要好好的想清楚，想明白，不是逃避，只是，要面对就更需要确定自己的心，而这，并不是亲密之后就可以确定的。 
　　 小杉，你一直都怪我，不喜欢说那三个字，其实你知道吗？有时候，言语并不是爱情唯一的表达方式，和说比起来，我更喜欢行动。所以，不要因为你说那三个字的次数比我多，就觉得你的爱比我坚定，好吗？Whom we love best to them we can say least.

 而事实是，在北风横行的雪里站了四十多分钟等我的这个小孩子，没有被冻僵，第二天的午餐依然出现，只是，不那么准时。她很聪明的多加了条围巾，正要开口夸她的时候，听见隐忍的闷闷的咳嗽，抬头，看到她的脸有些红，眼睛，也少了平时的生气，抬手探向她的额，她努力偏头，还是没有躲过。我的手指，实实在在的觉得烫人。 
　　 到了医院，才知道，这个小孩子昨晚已经开始发烧；打上吊瓶，才知道，这个小孩子有那么多过敏的药。 
　　 “给你妈妈打个电话啊！”安顿下来，我的第一个反映。 
　　 “为什么？”她吐出几个字，眼睛没有睁开。 
　　 “什么为什么？你生病了！叫妈妈来陪你啊！”在我的印象，生病有妈妈来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你有事忙你的吧！”她还是把头靠在墙上，动也不动。 
　　 “你什么意思？”其实，她是病人，还是小孩子，我不应该凶她，但她的话和当时的语气，的确让我生气。 
　　 “对不起，我习惯了！”这个小孩子忽然睁开了眼睛，侧头看向我“不用叫我妈了，小时候第二次吊瓶开始就一直是我自己，他们比较忙。”她的眼睛特别的坦然，语气自然得让我觉得她真的是已经习惯。但不知为什么，我却不能接受她这么安静的表达，我宁愿她言辞激烈眼圈发红，也不愿她这么平和。 
　　 不过几句话，却让她看上去很累，把她的头放到我的肩上，相同的姿势让我想起了去九寨的路上，那一次，她还可以撒娇的蹭着我的肩，这一次，她却虚弱得连动都不动一下。一直觉得她是个生活在幸福里的小孩子，有好的环境，有更多的选择，可她的“习惯”却生生的让人心疼，她这次可以靠着我的肩，那以前呢，那以后呢？手抚上她的肩，即便隔着衣服，还是感觉到她的瘦。 
　　 等见到小杉妈妈的时候，小杉的烧已经退了些。从小杉妈妈关切的眼神里，我知道她有多疼爱这个小孩子，只是在生活和工作上，总是很难平衡。 
　　 坐在这个小孩子的床边，任她放肆的抓着我的手，她看着我笑，笑容很大，却还是拦不住眼泪，这是小杉在我面前第一次如此不加掩饰的掉眼泪。我的脑海里飞快的闪过她第一次痞痞问我要电话的样子；在成都的晚上害羞却坚定的样子；六一给我礼物忐忑却得意的样子；告诉我习惯时安静却倔强的样子……我一直以为我不再记得，不会记得，不想记得，但我忽然发现，我什么都记得。 
　　 有人说爱你的时候，你害怕吗？我害怕！ 
　　 你觉得你爱上对方的时候，你害怕吗？我害怕！ 
　　 那你怎样能不害怕？去爱她！两个人在一起，总比一个人胆子大！ 
　　 “小杉！”我很没出息的掉了眼泪，而且，被她看到了。“我爱你！”

（八）习惯你的宠溺，习惯你的张扬，习惯你给我期待，予我安心，让我笃定自己所得到的，就是幸福…… 
　　 
　　 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个自制的人，虽然清楚这也许算不上优点，可还是自得其乐，享受这份严谨带给自己的冷静疏离。可这个小孩子用她的方式将我从自以为分寸得当的世界里拽了出来，她让我没有风度的大笑，没有隐忍的发怒，在我们两个的世界里，我是我，她，也是另一个我。 
　　 喜欢一个人，就会宠溺到没有原则，奋不顾身。我喜欢吃咸蛋黄，她就“凑巧”喜欢吃蛋白；我喜欢吃茄子肉，她就“从小”爱吃茄子皮……其实，这个世界上哪有正正好好的一个人，是为你而生的？如果一定说有，那也多半不会长久，生活是生活，故事，也只能是故事，两者的区别就在于前者是虽不完美却可体验，后者是只可憧憬不能沉溺。所以，只有当一个人真的爱你，她才会想让自己完全的契合你，为你而生。这个小孩子就是勇敢涅磐的凤凰，她愿意为我而重生，或者说，是为爱而重生。所以，笨小孩，不要再骗我你一吃咸蛋黄就恶心，其实，在去过你家后，我就知道，你从小到大，都是只吃蛋黄的…… 
　　 寒冷的冬天因为有了这个小孩子，好像变得不那么让人难以忍受，虽然，她的体温要比我的还低。可是，她总会用最直接最简单的方式表达她的热情，那么不遗余力。我从来没有试过从学府走回军工，但是这个小孩子试过，对平时超过2000米就要坐车的人来说，这，是个奇迹！路上其他的都称不上风景，这个小孩子的眼里，只有路边的电话，每走过一处，她便停下打电话告诉我她很想我，电话的那边，我的脸和手机一样烫，心里对这个小孩子这种年少轻狂的把戏有些恨意，尤其在同事好奇询问的目光下，可不知为什么，手里的电话却攥得更紧了，似乎，隐约间，还有些期待…… 
　　 回到家，这个小孩子早已在餐桌前巴巴的守望。那神情，像一只等待主人的小狗，我的心忽然觉得被她扯疼了，一下一下，好像只有拥抱可以缓解。我喜欢这个小孩子一点，无论任何时候，在我拥抱她的时候，她都不会问原因，只用身体的契合表达对我的宠溺，让我满心满怀的放松和信任。忍不住亲了亲她的耳朵，看着这个小孩子轻轻嗯了声，笑意浸透了眼睛，飞快的在我嘴边啄了下，又露出那种小小的痞痞的神情，似乎在炫耀自己偷袭成功。 
　　 揉乱她的头发，拉扯她坐下。她是这个年龄少有的会做饭的小孩子，做出的东西可以称作精致，现在想想，很多时候，她都会让我很吃惊，比如，她会模仿很多小动物的声音，会装电话修电灯双手插在口袋里骑着单车招摇过市；同样，很多时候，她也会让我觉得“震撼”，就像她不会穿鞋带不会扎头发，做得一手好菜却独独不会切菜。在这个小孩子的身上，有太多矛盾的气质，可那些气质混合在一起，又变得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就像将Diesel Plus Plus和DKNY Be Delicious混合在了一起，那味道让人觉得十分舒服，决不突兀。 
　　 当新年的钟声敲响的时候，我的电话如期响起。这个小孩子紧张又急迫的声音在钟声的映衬下，听起来竟是有些遥远。在把几乎所有人都问候遍了后，她还是磨磨蹭蹭的不肯挂掉电话，我仿佛看到了电话那边这个小孩子绞尽脑汁想话题的傻样子，轻轻笑出了声，对着话筒告诉她“Je t'aime”。电话那边，只有这个小孩子的呼吸声，大概，她没有反映过来。 
　　 “嗯，新年快乐，我，爱你！”虽然不是第一次说，却还是实实在在的感到了不好意思，有些佩服这个小孩子的勇气，为什么她每次都可以把这三个字说得理所应当，气壮山河的样子。 
　　 “呵呵”耳边传来这个小孩子有些压抑的笑声“你的法语说得和中文一样好听！” 
　　 “小杉，你耍我？你想……”“我爱你！林羽！”她打断了我“你给我的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请相信我的也一样！”不知道是谁点燃了烟花，耀眼的光晕中，听清楚这个小孩子的最后那句话“一起变老！”山盟海誓的表白听得太多，早已经学会了什么叫一笑而过，但听到这个小孩子如骑士宣誓般的庄严与笃定，我居然开始选择相信。终于知道，自己的心动，不是因为那句话，而是因为说那句话的人到底是谁，说到底，可以让你感动的，都是你心底早已认定的。 
　　 “小羽！你的！”同事扔给我一叠明信片，还冲了眨了眨眼睛。有些吃惊，好像，有很久没有用这么原始的方式收到祝福了。其实，我早就应该可以想到的，能如此张扬的，除了这个小孩子，没有别人。分开七天，七张卡片，整整齐齐，还被排上了编号，每一张的最后，都用红笔描了一颗小小的心。难怪，同事的眼神有些诡异。但我的心，却有些雀跃，原谅我的矫情吧，纵然知道自己的年龄不该，可心就是随之起伏，毫无节制。 
　　 幸福是什么？不是奇迹般的偶遇，不是处心积虑的索取，而是细微处呈现出的小小的美好，那总是让人觉得格外温暖，所以说，幸福，是有的……

（九）很多相似的情景，很多雷同的桥段，但那都不是我们的，一起经历的日子，有甜蜜，也有酸涩…… 
　　

四月的天气忽然变得让我承受不住的冷，和天气无关，是我手上的化验单�

对每年的体检，我们统一的说法是——例行公事，就像是上班要打卡，吃饭要付钱一样，都是必须的步骤。但这一次对我来说，好像拿错了卡，端错了饭。 
　　 “四天之后来取结果，就知道是良性还是……”很善良的医生，他没有说出那百分之五十坏的结果。可是，他只是医生，不是神灵，他只有诊断的本领，没有预言的能力。虽然我也希望他没说出来的不会发生，可是，我还是不能欺骗我自己。我从来就不是个喜欢赌博的人，为什么上帝一定要我赌一次生死？ 
　　 我怕死吗？会吧！我好像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做完，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想到了父母，忽然觉得很难过，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任何事情让他们为我操心，这一次，怕是要让他们为难了；想起了妹妹，没有人约束，她会不会无法无天；想起了艾寒，没有人陪她逛街，她会不会觉得无聊；想起了那个小孩子，眼泪流了下来，擦去，忽然觉得，好像父母，妹妹，艾寒，虽然都是自己的，可也都是别人的，好像只有这个小孩子，是我自己的，是真真正正属于我自己的一个人，我从来就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们会分开，所以，在任何时候，我选择牺牲的，都是她的时间。而这个小孩子最大的反应就是恨恨的说道“你这个大骗子！”过后，依然对我好得一塌糊涂。爱情没有保险，我不敢想象你会失去多少，因为我现在终于知道，失去你，我连一样专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没有。

（十一）爱情是一道多选题，除了信任，宠溺，保护外，还有宽容，缺少任何一个，都不是满分…… 
　　 
　　 我不是个喜欢麻烦的人，但是，在这个小孩子身上，破例了。 
　　 其实，在我第一次在机场看到她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小孩子身上有那种年少轻狂，锋芒毕露的那种张扬，所以当时的我，会紧张防备，生怕自己疏于防范。可让我觉得奇怪的是，在我身边，她一直是一个认真、倔强，坚持，却又有些迷糊，有些赖皮的小孩子，而那些过分放肆的个性，我并没有感受到。我甚至开始怀疑，是我自己的直觉出了问题。但是，当我第一次见到她的室友，我就完全确定，这个比我小了六岁的小孩子，在她以往的生活里，有太多我不清楚，也不确定的东西，比如，感情。 
　　 她是个有太多麻烦的小孩子。虽然她一直强调自己的星座有多专情，而我又是她第一个主动追求的人等等，可她乱七八糟的事情，还是层出不穷。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办法说，这个小孩子这样到底是谁的错？犯了错的时候，她都会可怜兮兮的解释，她自己并没有主动去追求别人如何如何。每次这样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笑她幼稚。在我看来，一件事情之所以完整，就因为它有前因后果，虽然现在的后果看起来并不是这个小孩子主动，可是前因呢，为什么她的生活里总会有一些前赴后继的人？没有人会是万人迷，所谓的万人迷，也是她本身就想去迷惑别人，或者说，她自己享受这样的一种受人重视，被人喜欢的感觉。而我必须承认，这个小孩子是个很有魅力的人，举手投足间，让你不自觉的注意她。可是，当真的注意到她，同时被她发现有人在注意她的时候，两个人大概就都有危险了。这个小孩可以在瞬间判断出对方喜欢些什么，她也很知道如何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去让人喜欢。结果，你来我往，游离试探间，暧昧这种情绪便蔓延开了。等到这个小孩子终于嗅到危险的气息，抽身想离开的时候，她才发现，对方已经投入，而她，则惹了麻烦。 
　　 我并不是那种宽容到无度的人，之所以一次次的选择原谅，是因为这个小孩子太狡猾。她总会在事情刚露端倪的时候便很恳切的和盘托出，甚至，让我帮她分析到底为什么会这样。面对她真诚到无辜的眼睛，会觉得，若是再揪住这件事情不放，未免太狭隘，况且，我比她大了六岁，我需要比她有更多的担当，需要给她更多的引导。所以到最后，我都会选择惩罚，再原谅。可是现在想来，我真的不是个好的引导者，我的妥协成了她放纵的借口。我怎么都没有想过，这个小孩子会为另外一个女生哭到眼睛红肿，会为另外一个女生庆生守夜而忘记还有一个人为她夜不能寐……我没有想过的事情却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事情，那个女生的名字，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其实，当我猜到这个小孩子去为那个女生庆生的时候，我一滴眼泪都没掉。我不是傻子，之前就有感觉到，梅婧对这个小孩子来说，好像不太一样，以往，都是这个小孩子在和别人玩捉迷藏，兜兜转转间，觉得乐趣无限，可梅婧不同，她主动、坚定，目的明确，甚至，她强势到不让人有回旋的余地。但所有的这一切，又不是狂风骤雨一般，而是那种润物细无声的感染，梅婧的主动像是空气，无孔不入的嵌入这个小孩子的生活，所以，有了后来的影响，我并不觉得十分吃惊，只是心痛，心底最深的地方被击得零落不堪，好像有种东西从心里流走了，想抓都抓不住。后来，小寒问我是不是觉得败给了梅婧才那么难过？我告诉她“不是！我和梅婧都没有交手，哪来得失败？我之所以难过，是因为败给了小杉……” 
　　 我确定自己是个不轻易动心的人，可一旦动心，会很有些恋爱中女子常犯的通病，比如将自己全部交出去，毫不保留的让对方左右生活的重心，比如确定自己是对方的唯一，盲目相信即使海枯石烂对方也会和我厮守一生，比如……不用再“比如”下去，我已经知道了这个小孩子落脚在我心上的爱有多深的力量，它让我没有办法在房间里呆下去，我会窒息。我并没有想过用眼泪证明什么，但当我弯腰穿上鞋子的时候，我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有的掉在了手上，有的直接砸在了地上，但无论是落在哪里，好像都疼在了我的心上。因为我想到了每次出门，这个小孩子都会迅速的把自己的鞋子蹬好，然后蹲跪在地上为我整理裤脚，而她起身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接过我的包，而我，则会把沾在她膝盖上的灰打扫掉……可是现在呢，我要出门了，她呢，这个小孩子，她，又在哪里？ 


 
 　　 刚出来我就知道，自己的衣服穿少了，可是有什么关系，刚才在屋子里面，不是感觉比这还冷吗？路上的人真的很少，少到没有人嘲笑我流个不停的眼泪。江边的风还是很大，我张开口想喊出自己的情绪，却还是闭上了嘴，静静的听着风的声音。江边的水一点也不急，甚至感觉不到它的流动，忽然觉得它的状态很像我现在的心，没有起伏，没有波澜，真的应了那句话，心如芷水。向下走了几步，再向下，等水慢慢浸到我的鞋子，我才一下反应过来，我在做什么？要自杀吗？怔忡，摇头，流泪，好像整个晚上，重复最多的动作，就是流泪，是什么时候，我的眼泪变得如此的廉价？没人珍惜的时候，自己是不是更应该珍惜自己？或者，当失去的时候，就不应该再贪恋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摸出太阳镜，我知道在晚上戴着它很可笑，可是当黑夜遇到黑暗，也许可以有一线生机也说不定。 
　　 这个小孩子和小寒都在家，她们，应该是在等我。这个小孩子来拉我的手被小寒打掉，她的脸有红色的印记，看来，小寒的下手很重。习惯的抬手想抚上去，却又觉得自己动作的矫情，这个世界上多情的人总是比痴情的人多，而我，可以痴情，但不可以自贱。 
　　 其实我并不想把场面搞得生离死别，即便分手，我也希望可以好聚好散。但她真的是个小孩子，她居然跪在我脚边。无论怎样，我都不要我曾经爱过的人那么狼狈，那么没有尊严。千错万错，爱是没有错的，无论这份爱，她到底给了谁。于是，我也陪她跪在了地板上。她好像要把一辈子的“对不起”都说完，可是这个小孩子完全不知道，在所有的礼貌用语中，只有这个词是最自私的，因为它要求的是别人的原谅，而不是主动的付出，相比之下，我更喜欢“谢谢”，因为它代表了获取，代表了感恩。 
　　 第二天是小寒陪我回的家，她不知道我为什么要买一大堆的盐水火腿，等看到我把它们塞满了冰箱，她才意识到，这些是给那个小孩子准备的。我知道小寒肯定很想也抽我一嘴巴，问我为什么那么没骨气。其实我也知道自己这么做很没有骨气，可有时候，骨气是口号，担心才是行为。这个小孩子的胃很不好很不好，就算分开，我也不想让她一无所有，包括身体。小寒提着收拾好的包，在门口看着我，这么相似的情景，让我又想起了那个小孩子，她也总是喜欢提着包在门口等我。写好字条，匆忙和小寒离开，不能不匆忙，我不想让自己刚做的决定动摇。 
　　 兴城是个美丽的地方，但那是在平时，对现在的我来说，就是马尔代夫，也不会让我留恋。小寒没有以往的喧嚣，她一直陪我发呆，陪我从白天坐到晚上，除了吃饭，我们几乎一天天的坐在沙滩上，我喜欢海水，喜欢它的起伏，喜欢它的壮阔，喜欢它带走一切的从容和安宁。我经常在想，我能不能做到和海一样？ 
　　 这个小孩子每一次出现都像个奇迹。她的手腕又细了，但抓住我手的力气一点也没有变小。坐在海边，我听她讲完了这段过往，“37次”，我心里暗自查着她提到了多少次“梅婧”这个名字。她没有理会我的走神，依然坚持的要求我的原谅，我从来没有见过像她那样的小孩子，明明自己犯错，却执意要你原谅她，而且，态度强势不肯退让。我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原谅她，我想拒绝，没有理由，我想原谅，也没有理由。直到她跌到水里，我下意识向她跑去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的可笑，所谓的理由，只是自己解释给自己听的借口，至于其他人，是不需要给她们理由的，因为，这个世界上，你首先要负责的，就是你自己。 
　　 说实话，我还是不习惯两个人忽然的亲密，尤其，在经历了好像很多事情之后。这个小孩子没有为难我，她只是搂着我睡着了，很安静，只是，她的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似乎，没有放松过。这样的她，让我有些心疼，但是，心里就是有什么东西亘在那里，不能释怀。我需要她给我再一次的确定。早上，阳光打在她的脸上，那层金色很诱人。当这个小孩子细细碎碎的吻落下的时候，身体上的契合给了我信心，我知道，我没有恐惧，这让我安心了不少。 
　　 开头总是很难，我们都不能保证不去触碰彼此心中最敏感的那个地方，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是控制不住的刻薄，脾气再好的人也会有暴发的那天，何况，她的脾气并不好。当这个小孩子终于忍无可忍的推翻了墙角的镜子，跑出去的时候，我竟然没心没肺的笑了，我知道，我喜欢的状态逐渐在回来。我宁愿她真实的面对，也不愿意她无休止的迁就。 
　　 在“罗杰斯”，她真诚的和我说“就这件事情来说，我真的错了！”明明是很简单的一句话，我的眼泪却夺眶而出，一年多的时间，我期待的，就是她对我说她错，是因为这件事情，而不是因为我。之前，她只会说，让我感受不好，是她的错，这个小孩子从来就没有意识到，我真正期待的，是她认识到自己是错在事情，而不是错在人。只有这样，她以后才不会再犯类似的错。因为我真的没有把握，可不可以承受下一次。 
　　 我和这个小孩子，其实是在一同成长的。我们一起哭，一起笑，一起听彼此的心跳，一起笑着为对方叫好……所以有时候，当路上的风景太过炫目，也许真的会迷失，但当她转回来的时候，不妨给她一个机会。和饶恕无关，只是宽容，既是对她的，也是对自己的……

十四）一条走不到尽头的路，有你陪伴，不怕脚步凌乱；一双紧握一起的手，有你承诺，不怕尘世湮没…… 
　　 
　　 这个小孩子经常说，做我的家属要有牺牲精神，虽然她总是笑着说，但在我看来，对她，有些亏欠。 
　　 圣诞不久，这个小孩子又被撇在了家里。每次看着她安静的给我收拾东西，我总是不忍。摸摸她的头，看到她牵起的嘴角，不经意的笑意，最宽容的理解，让我感到实实在在的幸福。 
　　 一周多的时间有些漫长，对我们两个来说，都是这样。虽然这个小孩子说想念的时候显然比我多，但并不代表，我不想念，就像你总说我打游戏很笨，却永远不会真的嫌弃一样。 
　　 “怎么没去天涯海角？”她翻着我的照片。 
　　 “为什么去那儿？”我收拾着带回来的东西。 
　　 “嗯！也对！你应该和我一起去才对，哈哈！”这个小孩子为自己找到答案开心不已。 
　　 “和你也不去！”我转过身告诉她。 
　　 “为什么？你不愿意和我……”后面的话，这个小孩子没有说出来。 
　　 “傻啊你！”看着这个小孩子有些委屈，又有些恼火的样子，我告诉她“我不想和你去天涯海角，是因为我不想和你走到尽头。” 
　　 这个小孩子傻傻的瞪着我，眼睛有点红，吸吸鼻子，故作轻松的说道“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不愿意和我一直在一起呢？我这么难得！”只是，到了晚上，她还是忍不住再次确定，直到我笑着告诉她，我真的愿意和她在一起，无休无止，她才安心睡去，可拉着我的手却一直不肯松开…… 
　　 一直喜欢白色，没什么原因，干净，纯粹，可以冷漠，也可以温和。所以，当目光所及都被雪掩盖，心里，确是有些雀跃的。那天，很巧，2月14号。 
　　 整个冬天，都没见到那么大的雪。和同事倚在在窗口，端着水杯，望着雪花肆意落下，浅言轻笑着好个浪漫的情人节。 
　　 “小羽！”同事的声音自背后传来。但真的转过身，却看到那个小孩子有点局促的站在门口，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是微微笑了笑。 
　　 “快进来！”还是同事把这个小孩子拉了进来，想用手拂去她身上的雪片。这个小孩子却下意识的僵直身子向后躲了躲。有些好笑的把她拉过来，这个小孩子，一直都不喜欢和人有身体的接触，即便是善意的也不可以。轻轻摘下她的围巾，略略低头的时候，看到了她有些湿漉漉的睫毛，这才让我想到，外面的雪很大。 
　　 把这个小孩子按到椅子里，同事递来的热水塞到她的手里，看她习惯性的用右手的食指轻轻碰着杯壁，安然的样子好像是在她自己的办公室。踢了踢她的脚尖儿，对上她的视线，这个小孩子又露出无辜的表情。忍无可忍的俯身“怎么不上班？” 
　　 “今天过节啊！你忘啦？”这个小孩子显得比我还要惊诧。 
　　 “我知道！”尽量控制自己的音量“不是说晚上出去吃饭吗？” 
　　 “我想送你礼物！”这个小孩子不在意的撇撇嘴，计划这种东西对她来说向来可有可无。 
　　 “好吧！”我承认，对这个小孩子的突然来访，还是有些欢喜的“拿出来吧！” 
　　 “在外面呢！东西太大，拿不进来。”这个小孩子很认真的看着我的眼睛，嘴角却不自觉的翘起，那痞痞的神情显将出来。 
　　 “你少骗——”“人”字还没有出口，只见这个小孩子迅速的起身，用不大，却足以让办公室同事听到的音量说道“我头有点疼！”身体也很配合的晃了晃。 
　　 “说吧！你想干吗？”这个小孩子知道怎样让我就范，当同事嘘寒问暖到好像我不带她去看病就惨无人道的时候，匆匆请假，拉着她的手尽快离开单位，很有些狼狈逃窜的味道。 
　　 “没有啊！想约会你呗！”她放肆的当街拉起我的手，用唇轻轻点了点。 
　　 “小杉！”“不准生气啊！”她及时截住我的话“我带你去看我的礼物。” 
　　 我知道白色很好看，我也知道白色的雪景很好看，但我还是没有想到，那天的索非亚，有那么好看。雪一直不停的下，纷纷扬扬，漫天飞舞。红色的墙、绿色的顶、金黄的十字架和挂满彩灯的圣诞树在雪的掩盖下，竟有着别样的韵味。 
　　 站在教堂门前，这个小孩子拉紧了我的手，那个时刻，她竟是有些严肃，仰头望着圣像，然后，在我的耳边，轻轻说出了那三个字，这个小孩子的眼睛闪着一种光芒，我有些迷乱，是这雪的光的反射，还是她的眼神本来就如此热烈？我弄不清楚，认命的闭上眼睛，听着她呢喃的情话萦绕耳旁，放任她有些冰冷的唇游移在脸颊额头，深深浅浅……这世上，本来就有很多事情是解释不清的，比如，为什么会爱上？为什么呢？谁又能说得清楚，我唯一清楚的是，爱就爱了，我从未后悔。 
　　 2月14 ，飘雪的白色情人节，索非亚前，这个小孩子告诉我，她爱我，不离不弃…… 
　　 人的一生，应该会遇到不止一件让你心动的事，比如黑夜里的一盏灯，寒冷中的一簇火，疲惫时的倚靠和悲伤时的开解，只是，这都太短，太浅，也许璀璨，却难久远。这时，若是有一个人，可以坚持，可以长情，可以不计较的付出和全身心的投入，可以快乐随你，不离不弃的话，你会怎样做？反正，我会抓住她，又好像，是她一直在抓着我，管它呢，重要的是，牵起的手，不要放开……

 
 
 
 
 　　 “你先躺会儿，我马上就来！”这个小孩子给我拉上了被子，亲了亲我的额头，这么近的距离，我才发现，她有浓重的黑眼圈，眼里，还有血丝。难道，她昨晚没有睡好？没等我的疑问出口，她已经离开了，房门开合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才听到开门的声音，这个小孩子，到底干吗去了？撑着起来，看到她手里拿着两罐可口可乐。抬头看到我，这个小孩子放下手里的东西“家里没有可乐了，我下楼去买了两罐。怎么？热水袋凉了？要换水吗？你叫我就好了，干吗起来啊？快回去躺着！” 
　　 等到这个小孩子再进来的时候，她的手上多了一碗黑乎乎的东西，冒着热气，这就是被她称为“青春不老水”的东西，就是把阿胶枣，姜片，红糖，可口可乐放在一起煮沸，她常常一边做一边摇头晃脑的说这是什么驱寒镇痛，养颜美容，居家必备之良药。因为我和这个小孩子都是严重的体寒，每次的生理期，都像死过一场一样，吃了芬必得才能缓解，但这种药总吃会有依赖性，所以这个小孩子就一直在积极的寻找各种方法。“青春不老水”就是她向别人学来的。 
　　 不知是心理作用或是这个小孩子的“青春不老水”真的起到了作用，喝下去以后，小腹果真不那么疼了。这个小孩子坐在床边，用手轻轻的揉着我的小腹，眼神里的宠溺似乎能滴出水来。我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自私，予取予夺贪婪不休“小杉！”我按住她的手“以后你不用等我，也，不用那么急着赶回来，我没事的。” 
　　 这个小孩子微张了嘴，眼里都是不解，转而笑了，有点痞痞的“是不是你回来看我不在家，以为我抛弃你了？” 
　　 我静静的看着她，并不说话。也许是我的神情太过严肃，这个小孩子见我那么认真，有些慌乱的解释道“和你开玩笑的！”“我没开玩笑，以后你真的不要等我了，我现在知道了，等人的感觉一点都不好……”“不是这样的！你，哎！”这个小孩子转身跑出去，把她回来时候的大包拿进了屋子。 
　　 打开包，这个小孩子拿出了一个娃娃，一个会眨眼睛的娃娃，而且，就是那种我小的时候才可以见到的，用布缝制的那种最原始的会眨眼睛的娃娃。 
　　 “给你的！”这个小孩子把娃娃递给我，脸上有小小的委屈“我才没有不愿意在家等你呢！咱们这儿没有像你小时候喜欢的娃娃，天津那有这种手工的，人家本来是打算你过生日的时候给你的，可你……”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因为我吻住了她。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不顾一切的想去帮她实现童年时代的梦想，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因为她喜欢什么而专程去某一个地方，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不顾一夜的劳顿而下楼去买两罐可乐，但我知道，她可以……

（十一）爱情是一道多选题，除了信任，宠溺，保护外，还有宽容，缺少任何一个，都不是满分…… 
　　 
　　 我不是个喜欢麻烦的人，但是，在这个小孩子身上，破例了。 
　　 其实，在我第一次在机场看到她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小孩子身上有那种年少轻狂，锋芒毕露的那种张扬，所以当时的我，会紧张防备，生怕自己疏于防范。可让我觉得奇怪的是，在我身边，她一直是一个认真、倔强，坚持，却又有些迷糊，有些赖皮的小孩子，而那些过分放肆的个性，我并没有感受到。我甚至开始怀疑，是我自己的直觉出了问题。但是，当我第一次见到她的室友，我就完全确定，这个比我小了六岁的小孩子，在她以往的生活里，有太多我不清楚，也不确定的东西，比如，感情。 
　　 她是个有太多麻烦的小孩子。虽然她一直强调自己的星座有多专情，而我又是她第一个主动追求的人等等，可她乱七八糟的事情，还是层出不穷。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办法说，这个小孩子这样到底是谁的错？犯了错的时候，她都会可怜兮兮的解释，她自己并没有主动去追求别人如何如何。每次这样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笑她幼稚。在我看来，一件事情之所以完整，就因为它有前因后果，虽然现在的后果看起来并不是这个小孩子主动，可是前因呢，为什么她的生活里总会有一些前赴后继的人？没有人会是万人迷，所谓的万人迷，也是她本身就想去迷惑别人，或者说，她自己享受这样的一种受人重视，被人喜欢的感觉。而我必须承认，这个小孩子是个很有魅力的人，举手投足间，让你不自觉的注意她。可是，当真的注意到她，同时被她发现有人在注意她的时候，两个人大概就都有危险了。这个小孩可以在瞬间判断出对方喜欢些什么，她也很知道如何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去让人喜欢。结果，你来我往，游离试探间，暧昧这种情绪便蔓延开了。等到这个小孩子终于嗅到危险的气息，抽身想离开的时候，她才发现，对方已经投入，而她，则惹了麻烦。 
　　 我并不是那种宽容到无度的人，之所以一次次的选择原谅，是因为这个小孩子太狡猾。她总会在事情刚露端倪的时候便很恳切的和盘托出，甚至，让我帮她分析到底为什么会这样。面对她真诚到无辜的眼睛，会觉得，若是再揪住这件事情不放，未免太狭隘，况且，我比她大了六岁，我需要比她有更多的担当，需要给她更多的引导。所以到最后，我都会选择惩罚，再原谅。可是现在想来，我真的不是个好的引导者，我的妥协成了她放纵的借口。我怎么都没有想过，这个小孩子会为另外一个女生哭到眼睛红肿，会为另外一个女生庆生守夜而忘记还有一个人为她夜不能寐……我没有想过的事情却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事情，那个女生的名字，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其实，当我猜到这个小孩子去为那个女生庆生的时候，我一滴眼泪都没掉。我不是傻子，之前就有感觉到，梅婧对这个小孩子来说，好像不太一样，以往，都是这个小孩子在和别人玩捉迷藏，兜兜转转间，觉得乐趣无限，可梅婧不同，她主动、坚定，目的明确，甚至，她强势到不让人有回旋的余地。但所有的这一切，又不是狂风骤雨一般，而是那种润物细无声的感染，梅婧的主动像是空气，无孔不入的嵌入这个小孩子的生活，所以，有了后来的影响，我并不觉得十分吃惊，只是心痛，心底最深的地方被击得零落不堪，好像有种东西从心里流走了，想抓都抓不住。后来，小寒问我是不是觉得败给了梅婧才那么难过？我告诉她“不是！我和梅婧都没有交手，哪来得失败？我之所以难过，是因为败给了小杉……” 
　　 我确定自己是个不轻易动心的人，可一旦动心，会很有些恋爱中女子常犯的通病，比如将自己全部交出去，毫不保留的让对方左右生活的重心，比如确定自己是对方的唯一，盲目相信即使海枯石烂对方也会和我厮守一生，比如……不用再“比如”下去，我已经知道了这个小孩子落脚在我心上的爱有多深的力量，它让我没有办法在房间里呆下去，我会窒息。我并没有想过用眼泪证明什么，但当我弯腰穿上鞋子的时候，我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有的掉在了手上，有的直接砸在了地上，但无论是落在哪里，好像都疼在了我的心上。因为我想到了每次出门，这个小孩子都会迅速的把自己的鞋子蹬好，然后蹲跪在地上为我整理裤脚，而她起身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接过我的包，而我，则会把沾在她膝盖上的灰打扫掉……可是现在呢，我要出门了，她呢，这个小孩子，她，又在哪里？

刚出来我就知道，自己的衣服穿少了，可是有什么关系，刚才在屋子里面，不是感觉比这还冷吗？路上的人真的很少，少到没有人嘲笑我流个不停的眼泪。江边的风还是很大，我张开口想喊出自己的情绪，却还是闭上了嘴，静静的听着风的声音。江边的水一点也不急，甚至感觉不到它的流动，忽然觉得它的状态很像我现在的心，没有起伏，没有波澜，真的应了那句话，心如芷水。向下走了几步，再向下，等水慢慢浸到我的鞋子，我才一下反应过来，我在做什么？要自杀吗？怔忡，摇头，流泪，好像整个晚上，重复最多的动作，就是流泪，是什么时候，我的眼泪变得如此的廉价？没人珍惜的时候，自己是不是更应该珍惜自己？或者，当失去的时候，就不应该再贪恋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摸出太阳镜，我知道在晚上戴着它很可笑，可是当黑夜遇到黑暗，也许可以有一线生机也说不定。 
　　 这个小孩子和小寒都在家，她们，应该是在等我。这个小孩子来拉我的手被小寒打掉，她的脸有红色的印记，看来，小寒的下手很重。习惯的抬手想抚上去，却又觉得自己动作的矫情，这个世界上多情的人总是比痴情的人多，而我，可以痴情，但不可以自贱。 
　　 其实我并不想把场面搞得生离死别，即便分手，我也希望可以好聚好散。但她真的是个小孩子，她居然跪在我脚边。无论怎样，我都不要我曾经爱过的人那么狼狈，那么没有尊严。千错万错，爱是没有错的，无论这份爱，她到底给了谁。于是，我也陪她跪在了地板上。她好像要把一辈子的“对不起”都说完，可是这个小孩子完全不知道，在所有的礼貌用语中，只有这个词是最自私的，因为它要求的是别人的原谅，而不是主动的付出，相比之下，我更喜欢“谢谢”，因为它代表了获取，代表了感恩。 
　　 第二天是小寒陪我回的家，她不知道我为什么要买一大堆的盐水火腿，等看到我把它们塞满了冰箱，她才意识到，这些是给那个小孩子准备的。我知道小寒肯定很想也抽我一嘴巴，问我为什么那么没骨气。其实我也知道自己这么做很没有骨气，可有时候，骨气是口号，担心才是行为。这个小孩子的胃很不好很不好，就算分开，我也不想让她一无所有，包括身体。小寒提着收拾好的包，在门口看着我，这么相似的情景，让我又想起了那个小孩子，她也总是喜欢提着包在门口等我。写好字条，匆忙和小寒离开，不能不匆忙，我不想让自己刚做的决定动摇。 
　　 兴城是个美丽的地方，但那是在平时，对现在的我来说，就是马尔代夫，也不会让我留恋。小寒没有以往的喧嚣，她一直陪我发呆，陪我从白天坐到晚上，除了吃饭，我们几乎一天天的坐在沙滩上，我喜欢海水，喜欢它的起伏，喜欢它的壮阔，喜欢它带走一切的从容和安宁。我经常在想，我能不能做到和海一样？ 
　　 这个小孩子每一次出现都像个奇迹。她的手腕又细了，但抓住我手的力气一点也没有变小。坐在海边，我听她讲完了这段过往，“37次”，我心里暗自查着她提到了多少次“梅婧”这个名字。她没有理会我的走神，依然坚持的要求我的原谅，我从来没有见过像她那样的小孩子，明明自己犯错，却执意要你原谅她，而且，态度强势不肯退让。我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原谅她，我想拒绝，没有理由，我想原谅，也没有理由。直到她跌到水里，我下意识向她跑去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的可笑，所谓的理由，只是自己解释给自己听的借口，至于其他人，是不需要给她们理由的，因为，这个世界上，你首先要负责的，就是你自己。 
　　 说实话，我还是不习惯两个人忽然的亲密，尤其，在经历了好像很多事情之后。这个小孩子没有为难我，她只是搂着我睡着了，很安静，只是，她的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似乎，没有放松过。这样的她，让我有些心疼，但是，心里就是有什么东西亘在那里，不能释怀。我需要她给我再一次的确定。早上，阳光打在她的脸上，那层金色很诱人。当这个小孩子细细碎碎的吻落下的时候，身体上的契合给了我信心，我知道，我没有恐惧，这让我安心了不少。 
　　 开头总是很难，我们都不能保证不去触碰彼此心中最敏感的那个地方，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是控制不住的刻薄，脾气再好的人也会有暴发的那天，何况，她的脾气并不好。当这个小孩子终于忍无可忍的推翻了墙角的镜子，跑出去的时候，我竟然没心没肺的笑了，我知道，我喜欢的状态逐渐在回来。我宁愿她真实的面对，也不愿意她无休止的迁就。 
　　 在“罗杰斯”，她真诚的和我说“就这件事情来说，我真的错了！”明明是很简单的一句话，我的眼泪却夺眶而出，一年多的时间，我期待的，就是她对我说她错，是因为这件事情，而不是因为我。之前，她只会说，让我感受不好，是她的错，这个小孩子从来就没有意识到，我真正期待的，是她认识到自己是错在事情，而不是错在人。只有这样，她以后才不会再犯类似的错。因为我真的没有把握，可不可以承受下一次。 
　　 我和这个小孩子，其实是在一同成长的。我们一起哭，一起笑，一起听彼此的心跳，一起笑着为对方叫好……所以有时候，当路上的风景太过炫目，也许真的会迷失，但当她转回来的时候，不妨给她一个机会。和饶恕无关，只是宽容，既是对她的，也是对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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