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授权。

02
秘密交往如此之久，漩涡鸣人是一个喜欢逞强的人，他本该有所认识。早晨赶自己出门的时候，还在大言不惭的说什么“被看到一起上班就糟糕了”的家伙——他是有多么蠢才会当真认为这家伙“没什么大事”。
漩涡鸣人，一直都是一个会说谎话的家伙。
最初的最初，也是被这家伙骗了，相信什么“能和佐助成为朋友我好高兴”的鬼话，却不自觉地被那张夕阳映照下的笑脸吸引，做出了更进一步的事情。
每一次做出什么看上去已经无可挽回的事之后，这家伙都能找出什么理由或者借口来说服彼此，好像这样做两个人就可以回到相安无事。
从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时候就有问题了吧？从喝醉了酒滚到一张床上的时候就有问题了吧？从两个人在同个公司却私下维持着恋人关系的时候就有问题了吧？
然而漩涡鸣人总是挠挠头发，笑得一脸坦然：
“有什么关系嘛！顺其自然就好。至少……佐助你不讨厌这样吧？”
怎么可能会讨厌。
宇智波佐助端着热水，叫醒睡梦中的人喝药。迷迷糊糊的家伙就着他的手心就直接将药片吞进了肚子里，连水也不喝就倒了回去。
“喂！好歹喝口水啊……你这个……”他突然心软，咬牙吞掉了“白痴”两个字。
“吵……”半梦半醒的家伙哼哼唧唧，皱着眉，“别说……佐助……疼……”
“哪里？”
“头……疼……神经……”
“……”
难道相处久了之后，就连这样的病灶也会传染吗。
冰凉的手指在对方灼热的太阳穴上按揉着，经验满值的力道缓解了对方解锁的眉头。他跪在床缘，大半的阴影笼罩在鸣人身上，缩在两层被子下面的人显得越发虚弱了。过了一会儿，他停下来活动了下有些酸的手臂，对方却凑过来抱住他的腿，仿佛无意识的用脸颊蹭了蹭。
“笨蛋……只露出胳膊也会着凉的，老实待着。”宇智波佐助不由分说的将那两条光裸的胳膊塞回温热的被窝，瞪视那张睡得人事不知的脸。
然而盯了一会儿，坚冰般的轮廓又不知不觉融化成柔和的曲线。
好不容易把那一锅看不出是什么内容的东西替换成香喷喷的米粥，再把那些被汗湿的衣服都洗净晾好，宇智波佐助坐在餐桌边上削苹果，就听见一阵响动从卧室传来。
“鸣人？”
“啊……”裹着被子的一团从地上爬起来，飘着水雾的眼睛似乎是在确认他的存在，一手还捂着通红的额头，“疼疼疼……”
“要去卫生间吗？”他一把将人从地上抱起来放回床上，就见那双蓝眼睛流露出安心的神色：
“不……还以为你回家了。”
原本想说“你这个家伙都变成这样了我怎么可能走”，临到嘴边又变成了“胡思乱想什么，白痴。”
然而这家伙破天荒的没有因为这句“白痴”而反驳，反而转身钻回被子里，半晌才闷闷的冒出一句：
“我不停的做梦……梦里的内容来回反复，全都是一个内容。”
“你说你要走，佐助。”
他怔了好久。
“你烧傻了吗。”微哑的声音听上去却不那么有说服力，“胡说什么，我就在这呢。”

06
抱着怀里有些泛潮的身体，依稀还能感觉到反复攀升的体温。宇智波佐助在催促过对方喝下睡前的退烧药之后，就决定一起睡下。怀里的家伙还不老实的动来动去，执着的问他为什么不回家。
“又不是非回去不可。给我老实睡觉。”
他伸手威胁式的摸了把对方的小腹，明显的察觉到对方猛地僵直的身体。他偷笑着撤出手来，安抚的和对方十指相扣。
“晚安。”
“……哦。”
第二天醒过来就看见某个家伙瞪着大眼睛盯着自己。他伸手先去探了探额头，冰凉的触感，显然已经恢复正常。时间显示尚早。
考虑到对方身体虚弱，宇智波佐助自觉的摸进浴室去解决生理问题。半截却被人推门打断。漩涡鸣人赤着脚站在冰凉的地砖上，看得他立刻皱起眉头，张口就骂道：
“就不能给自己少找麻烦吗白痴。”
“反正已经退烧了，有什么关系！只要冲个热水澡不就好了吗！你很罗嗦啊！”
漩涡鸣人自说自话的本事已经进化到可以无视他的程度——边说着就一边脱了身上的睡衣，跳进浴缸里，接受花洒的洗礼。明知道对方是故意的，他还是心甘情愿的上钩了。把漩涡鸣人压在墙壁上反复冲撞的时候，彼此的呻吟和喘息，引得他在脑海中一片空白之后，尖锐的头痛起来。
“唔……佐助……佐助？佐助！”
“闭嘴……太大声了……”
“哦……你还好吗？需要帮忙吗？”
“……”
晨间淋浴最后变成这样始料未及。
痛感稍稍缓解一下后，因为要赶在上班前回家一趟，他不顾鸣人的劝阻就离开了。开车回家的路上，像有个人将锥子狠狠地钉进他的脑子里一样，剧烈的疼痛甚至让他不得不暂时停靠在路边。俯身在键盘上，胸膛随着喘息大幅的起伏，他死死按着自己的额头，却对缓解痛感无能为力。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来着？
“宇智波君，我们非常认可你的业绩，公司希望借这次横滨的企业论坛，调你到总部去工作。”
“不过……在那之前，我们有一些事情，希望能够和你求证一下。”
“漩涡鸣人……是你所在部门的下属吧？”
……
“那个啊那个……他们两个……好像是那个来着……”
“真的假的？开玩笑也就罢了……”
“是真的啊拜托！你忘了那次宇智波副长和漩涡君一起来上班的那次，副长的衣服都没有换呢……”
“哦哦……说起来的确是……”
……
“听说宇智波副长要被调去总公司了呢！就是下个月的事情。”
“好厉害啊！那漩涡君要怎么办呢……”
“不知道啊……会怎么样嘛？难道不就是现在这样吗？”
“你是真傻还是在装傻呀……”
就算是已经被漩涡鸣人敏感的察觉到的事情，宇智波佐助也没有任何从头至尾向对方解释明白的动机。从一开始就已经亏欠对方的人情，就算是一万句没说出口的“喜欢”也无法弥补。
索性就什么都不必说。
索性就假装顺其自然。
车窗外交警尽忠职守的查看他的情况，他直起身，对着外面摇摇头。
再度发动车子的一刻，眼眶却蓦地滚烫起来。

07
漩涡鸣人病愈回到公司的当天上午，办公室里的空气压抑到难以喘气。除了零碎的打字和翻页声之外，一个人收拾东西的动静占据了全部。
然而这个动静也短暂的可怜。
他僵坐在电脑前，直到两个小时过去，眼底的文件还是维持在第一页的位置。三田提醒他今天会有人事部的邮件发来，他这才假装快速的翻过去两三页之后，心不在焉的应了。
盯着自己的手机看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发了条短讯过去。为了克制自己分神，将手机压在一叠材料下面，余光却仍频频注意着那里的震动。过了一会儿办公室里忽然沸腾起来，懵懂不知的鸣人看向凑在一起的同事们。
“还以为出来的会是副长的调令——什么嘛！结果是说市场推广的奈良副长要来接我们部门的工作嘛！”
“不过……调去总公司的事应该是真的吧？副长都在收拾东西了欸……”
“那个……”鸣人抱歉的挠挠头，出言打断，“佐、宇智波副长他，确定要去横滨了吗？”
“漩涡君你不知道？”同事之一濑户一脸惊讶的看着他，“是很久以前的消息了，还以为你和副长关系那么好，他会第一个告诉你呢。”
“不，”他有些心虚的移开视线，“我们关系也就……马马虎虎吧。”
“说起来听市场推广那边的家伙说，奈良副长人好像很随便的说……”
人们的兴趣总是很快就会集中在新兴事物上。
“拜托！那简直就是老年人的作息时间吧据说……不过也有听说在工作上是个超——注重大局和团队合作的人啊……”
“……”
漩涡鸣人却顾不上再听那么多，立刻冲了出去。
这个混蛋！
他一边跑一边咬牙切齿的骂道——
——骗子！不是说好了不会走吗！这算什么！
跑出去很远鸣人才意识到他应该先看一下佐助的车是不是还在公司楼下，但一头热血冲上来，他便不管不顾的直接往宇智波家飞奔而去。
无论如何也要在那家伙走之前狠狠揍他一顿！
直接跑到目标19层按下门铃，半晌都没有人出来。鸣人忽然就泄了气，一屁股坐在门口，正想给对方打电话，才发现自己的手机落在了公司。
可恶！
懊丧的心情随着愤懑一起涌了上来。
都怪昨天烧得迷迷糊糊，早知道就该揪着这家伙的领子问清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只是朋友的关系，好歹也要知会一声今后的打算吧！有没有起码的尊重啊混蛋！
一想起这件事他就烦得直锤地。烦躁过后，心里隐约又升起几分苦涩来。
说起来，为什么他会对佐助这么执着。大概最初……是因为从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一直憧憬可以成为的那类人。虽然憧憬破灭之后的产生了各种情绪，但伴随着日复一日的相处，发酵出更多别的东西。
因为能够比别人更多的读懂对方的意思而感到满足这种事，就像是找到了某种同类的感觉，一开始不想承认，后来就变成不由自主的在意。
所以绝对不能够放手。
脑子里反复想着，要是让佐助这家伙一个人走了，他的那些温柔，又有谁能够懂呢？
“鸣人？”
不知道在门口坐了多久。耳边传来这一声听上去几乎像是幻觉。楼道的落地窗外映出仿佛在燃烧的夕阳。
他靠着墙坐着，顿了顿，才缓缓抬头，单手撑地，猛地起身给了对方一拳。
“……疼吗？”
隔了良久，他才轻声问。
就见眼前嘴角还肿着的家伙像是神经质一样的突然就笑起来：
“不痛……”
“忽然就不痛了。”

08
从总监的办公室里递交辞呈出来，徘徊许久，宇智波佐助还是回到办公室里去偷偷看一眼某个让他不放心的家伙。没想到人影不知去向，手机却还落在桌上。
没问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他拿着鸣人的手机出来，屏幕上闪烁着他发给他的最后一条短讯：
「后天开始我会到明川上班。」
开着车出来，就先去了鸣人家里。早晨的一片狼藉已经被收拾干净，阳台上的植物也长势喜人。他还记得鸣人蹲在阳台上浇水的时候常常会对他的花抱怨一些他嘴巴坏脾气差之类的事情，有时候也会说一些好事，总是又有趣又令人恼火。桌子上还堆着他昨天临时买回来的食物，鸣人这个家伙居然又忘记了把牛奶放进冰箱保鲜。卧室里阳光充足，紫外线能够充分带走病菌，他习惯的将床上摊着的衣服收拾整齐塞进衣柜里，却意外发现几件不属于鸣人的衣服。
从款式到尺码，看样子都是为自己的准备的。
说起来……早晨出门前那家伙还在费口舌劝阻自己“不用非得回去也是可以的”——
——大概指的就是这个吧。
真是个单纯的笨蛋啊。
宇智波佐助却在隐隐作痛之余，嘴角不由自主的上翘。
从鸣人家出来他又去了他们以前曾经去过的各种地方。
认真回忆起来，共同生活的痕迹，除了在公司的时间，多数还是留在了床上。
宇智波佐助不无羞愧的想：或许应该创造更多回忆？
——至于这个回忆的内容，也只有他本人才能把握了。
“鸣人？”
公寓门前看到那个金发的家伙，他的声音里是变调的惊喜。不过迎接他的却是猝不及防的闷声一拳。意识到对方做了什么之后，不知为何忽然就感觉轻松起来。
“不痛。”
只有他知道自己指的是什么。
“忽然就不痛了。”
“骗子。”
“我没有，你自己看。”
鸣人用两只有神的眼睛无声的控诉着他。佐助把鸣人的手机抛回给他，蹭了蹭嘴角，打开了自家的大门。他还站在玄关换鞋，背后冷不防被一个人抱住。
“你……是什么时候打算好的？”
“如果我说……是在27岁生日的第一天，你信不信？”
“我信！”
“……白痴。怎么这么简单就信了。太没劲了，早知道我说看见你的第一天了……”
“什什什、什么——？！你不要骗我！你这个混蛋！你说清楚啊到底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从我开始喜欢你的，第一天？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