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空。

@晟珹

耶律樊明。
铮铮铁骨的军士终究沉醉在南国的温柔乡里。锐利的锋刃被埋藏在库房角落里生锈成灰，铁血军骨在倚红偎翠的伊人下软了脊梁，战马披上金银软饰打扮成了姑娘。
这血红的江山染上的第一缕血，是耶律樊明心上挥之不去的隐痛。那象征着他懦弱的妥协，那是骄傲的狼第一次被人逼着学会弯下脊骨。而那个教会他的人，曾承诺过要同他共拦江山如画，治下太平天下啊！
妥协！
他只在万里狼烟里学会了暂时让步，而那些令他暂时让步的人势必付出了成百倍的代价！
光鲜亮丽外表下的楚国内里早已千疮百孔，剽悍铁骑所过之处无不伏倒一片。这样鲜明的对比，令大漠人回想起每年朝贡时明堂下尸餐素位的娇弱文人们，他们不掩轻蔑地斜睨卑躬屈膝的外族人的模样。
优越感在大漠贵族阶级膨胀。他们不断宣扬大漠人是高人一等的种族，铁蹄所过之处，汉人皆被烙上印记，以示区别。
樊明对这一切了然于心。然而他更明白大漠人对楚国的仇恨和贵族阶级的能量。
回天乏术！
靡靡金陵在大漠入驻后丝毫不变，秦淮河的波光仍旧在艳影里荡漾，隔着烟笼寒水的河水，对岸歌女窈窕的身影斜倚栏杆，轻启朱唇唱着天上人间的艳调。随街叫卖的花贩篮子里的牡丹仍是旧时绚烂，仿佛开到荼蘼。而区别不过是吴侬艳语里多了许多异族口音，打马而过的骏马换作了战马。
金陵中心的皇城楼深处登高望远，茫茫江山尽收眼底，天的尽头仿佛可以一直延伸到大漠草原。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樊明想，那人土堆上的草应是漫过无名碑了吧。也许偶有放牧人经过，好心替这不知姓名的坟堆除去杂草时，会不经意猜测那枚他亲手放置的无名碑本该所刻何人。但大约是不会猜到的。
这熙熙攘攘的天下，有人走了，有人来了，有人哭了，有人笑了，有人深陷爱欲不得自拔，有人追名逐利泥足深陷。樊明想，权且便让他成为这老气沉沉的江山最后的守墓人吧。
@晟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