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语
【cp:努荷】
夏日午后的阳光总是不那么讨人喜欢,干巴巴地蒸腾着空气中残余的水分,在人心头灼烧出躁动不安的情绪。简而言之,容易一点就炸。倘若在此般境遇下偶遇的双方都被突如其来的新仇旧恨占据了头脑,就会催化出因不合时宜而显得怪异可笑却又在情理之中的场面。
好比现在,关系向来水深火热的狼鹰便在烈日的炙烤下扭打做一团,仿佛这能把人晒掉层皮的烈日才是和风细雨。荷鲁斯躲过劈向自己的掌风,顺势一拳直击对方面门;阿努比斯硬是在半途截住这一拳,泛起一圈青紫的手腕擦着对方的小臂欲扣住对手脖颈,却也被早有防备的荷鲁斯反手格挡开,趁着这动作接着一记下踢。汗水因他这一大幅度的动作从发尾甩了出来,在衬衣的前襟晕开深色的水渍——当然这对于早已浑身被汗水浸湿的两个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差别。
若是东方爱在这里是一定要惊呼出声的。这两人的动作不余半分犹豫,一招一式都染上狠厉的意味。然而双方都舍弃了真刀实枪的武器,叫这赤手空拳的搏斗更接近一场意味不明的角力。真要计较起来,大概也能看做介于战争和斗殴之间的某种意义吧,况且他们的神态都带了股沾染着血腥味的戾气。
“不过是个杂毛狗……“他们在一次略长的格挡间隙中对上了眼,汗水和肾上腺素却让这过近的距离失了过多的旖旎。荷鲁斯在齿间的缝隙挤出彻骨的言语,苍穹颜色的眸子流转着模糊的光,“你怎么敢——第二次!”以恶势自居的少年有本事将过于暧昧的指控拖着尾音调转成胁迫的意味,即便是莫须有的罪名也能叫人畏惧得伏地颤抖——何况这次并不是。
阿努比斯趁势错开力,用一个斩劈分距开两人的距离。他发间的金饰闪了一下阳光,被金属曲面映得斑驳的碎光不动声色地跃过被汗水沾湿的黑发。他的面上依旧是该死的平静,好像眼中沸腾的怒气和杀机也是这阳光映照下的某种错觉。“这是你一贯忽略兽族权利的代价,”比起另一方的威压,阿努比斯的声线更带点漫不经心的漠然,“神族的小王子。”
荷鲁斯在听到这句话后怔了一下,原本阴晴不定的神情却是怒极反笑。午时三刻的阳光在他面上投下稀薄的阴影,有所顾忌般额那对阴鸷的眼眸。“夹着尾巴被赶出族群的家伙也来和我谈什么兽族的权利?”他的语气一反方才的暴戾带上了点慵懒的好整以暇,阿努比斯却只是瞥了一眼他嘴角危险的弧度,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以荷鲁斯目光之锐利当然没有漏看对方一瞬间的浑身僵硬,却不知为何只觉心里更加烦躁。
“混蛋……”泄愤的词句被磨碎在齿间,荷鲁斯猛然暴起扑向将视线移开的对手。阿努比斯早有预料地在他踏出脚步之时挥拳击向对手小腹,明显是要逼他收势回防。荷鲁斯这下却连笑里的讥诮都懒得藏了,不闪不避地迎上那风头正劲的一拳,倒叫阿努比斯心头微微一怵,下意识就滞了半分势头。
这简直是将破绽送到对手眼皮底下了。于是毫无悬念地,阿努比斯被惯性拤着肩膀摁倒在地,而鹰的利爪顺势就攀上他汗湿的脖颈不动声色地贴合收拢,那触碰甚至带着点泛寒气的亲昵。“收起你愚蠢的伪善论调吧。借着所谓大义下我的绊子,就以为不会被发现了?”荷鲁斯背着光的表情尚且模糊不清,阿努比斯却本能地从喘息和层层叠叠的怒气中嗅到更加滚烫灼热的意味。这过高的温度灼得他有些错愕地挣了一下,落在猎鹰眼中更像是反击的前奏。他下意识绷紧了指节,收不住力道地在阿努比斯的侧颈划出艳色的血痕。那一点细密的血珠渗出来,和汗水掺杂成黏腻的触感,叫对峙的双方都有些不适地皱起眉。荷鲁斯敛下冰冷的笑意,盯着那对看不清情绪的血色眼眸,声线不自觉地裹上一丝黯哑,“你是从哪得来的自信呢。”
阿努比斯却像是想通了些什么,眨了眨睫毛上的汗珠带着点难以置信的神色迎上荷鲁斯居高临下的目光,片刻后竟意味不明地嗤笑出声。“说真的,荷鲁斯,”他眼神中那点暴躁的气焰像红酒中的杂质那样飘飘悠悠沉淀下去,语气放缓拖着悠然的语调,声带震得荷鲁斯掌心微痒,“我都快相信了……你该演得再像一点。——好像你真的多在意那些兽族归顺之处一样。”他忽略掉扼在颈部的手掌一瞬间胁迫般的施压,少有地显出一点恶劣的狡黠:“我可不太明白你想从我这儿要点什么,居然急切到忘掉我的那点小倚仗?”
荷鲁斯眯起眼睛冷哼一声。有一瞬间他简直真的有些慌乱起来,然而——“我可不记得你是那种会带上主人打架的狗。”
“当然不。”阿努比斯毫不疑迟地承认,“我的意思是你要不是真想出气就松手,这样的鬼天气你发什么疯。”这当然只是随口抱怨,却不
代表他就真的已经松下一口气来,尤其是看见荷鲁斯猛然阴沉下去的脸色。他们分明对彼此的想法心知肚明,却惯于探出锋利的爪牙相互试探,彼此都显露出一丝疲倦的模样。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到底是缓缓从他颈间滑落下去,沾染着一点粘稠的血丝。荷鲁斯只觉得那分明看出些什么却仍从容得像是事不关己的狼犬叫人十分火大,有心想将他染上焦躁不安的情绪。于是他压下身子咬上阿努比斯略显苍白的唇,一如他的行事风格那样毫无章法地撕咬出灼烧般的疼痛。直到铁锈的气息满溢在唇齿之间,荷鲁斯才撑起手臂拉开距离,挑衅地看向阿努比斯嘴唇上扎眼的血迹。
阿努比斯却并未表现出什么震惊的神色。他坐起身来扯住荷鲁斯完全湿透的衣领将人扯近了一些。满以为要被揍上一拳的荷鲁斯猝不及防地撞进对方眼中过于复杂的情绪,躲避的动作不由得停滞了一瞬,任由对方将唇边的血迹蹭进自己口中。——这显然是个完全不同的吻,带着点清冷的缠绵缱绻和一点缥缈的荒谬。阿努比斯的舌尖辗转着滑进对方口中,带着一点稀薄的腥味舔舐荷鲁斯柔软的口腔,在上颚打着圈地划出对方的战栗。“唔?……”荷鲁斯的吐息有些微的紊乱,略有些狼狈地推拒了一下,却被勾着衣领扣住手腕。
空气中弥漫着黏腻的气息,混杂了一抹微妙的苦涩,被高温催化成模糊的味道。仿佛只是那一点纠缠不清的触碰,就叫这温度高成那样。
热得要把一切都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