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那时候壶儿已经很少会笑了,大多数时候都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也不再唱戏。我们没有了之前的小院,只能寄居在一座灰瓦顶的小屋里。小屋墙壁上的土灰几乎剥落干净了。没有院子,自然也不会有那许多的鲜活植物。南京的天气总是阴阴沉沉,阳光也总不到窗前。
房内的许多陈设,都是我们那年用旧了的。
有时我坐在他的身边,笑着打趣他越来越像个面具脸了,多笑笑吧。出去走走也好,不然会变得跟南京的天气一样阴沉。
可是他从来不听我的话,越来越任性了。不仅学会了抽大烟,还变本加厉地任己堕落,日子过得醉生梦死。我坐在床边,不知该怎么办。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喝的烂醉如泥,呢喃着含糊不清的语句。说着说着,便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
这座城里每天哭泣的人有很多,迷茫无措的人也有很多。除了我,大概没有再知道世间有过一个叫壶儿的人,他的戏唱得很好。
我站在他的身旁,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我抬起手,缓缓地抚摸着他的脸颊,他没有感觉,我也不敢用力。
我想抱抱他,可是灵魂是抱不了人的。
我于民国二十七年,为救下一批被遗留在南京城的学生,与我的队伍永远地留在了那年的南京。国难当头,不论国党抑或共党,都该随时准备为人民与国家献出自己的生命。
我早做好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