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之间
我曾览过皑皑雪山,望尽瀚海阑干,是一卷恢宏山川。
我也看入惊涛骇浪,远观冉冉骄阳,为一幅恣意汪洋。
即使我踏遍波澜壮阔,也只是一芥小舟,飘忽不定于无边无际的大海之上,不曾见过细水长流的安然自若。
那一日,踏山而行,蓦然回首,得见十里青山远。
听闻泠泠泉水绕过山路,曲径通幽处,清越有余声,林籁泉韵,宛如山涧的神女浅吟低唱着柔情百转。我追激石之声而去,峰回路转,入目,碧水蓝天。
日辉与澹澹波光相映,倒影入清漪,浮光跃金,绚烂之至,仿佛置身春野时,万物群生。待流水一隐,不再见金芒,恍然是不闻一声鸟鸣,唯有流水淙淙,乃万籁俱寂。我方才看清楚那一派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
沿足下清冽湖波望去,有堤岸一座,横卧粼粼之上。错落着渔家两三,袅袅炊烟,没入九霄。又牵引出苍翠大山,绵延不绝,放眼望去,尽是郁郁青青,春风拂绿的水乡啊,萦绕着幽香,沁人心脾。
不怪善长醉道:清荣峻茂,良多趣味!
朗笑断了我思绪,船家衣衫朴素而来,邀我泛舟湖上。看她面含微笑,背靠青山,脚踏绿水,原是出尘不染,谪仙之姿。
我们随她游着不名湖,得悉鲜有人来,大多是尘土飞扬里,一行人于惊讶间走近,而后游湖一遍,就此离去。
我驻足船蓬之下,阴翳透入水面,是一道黑影,好似燕雀归巢。有两人同行,也是正襟危坐于箬篷下,偶尔以手试绿水,以此嬉戏。
转身之际,同船家交谈,她含笑邀我坐船头,道是那方叫游。我诧怪,猛的忆起儿时游船,总想着坐船头,浪花便拍上脚踝,好不恣意。却从不曾得允,久而久之,我却忘了这份张扬与快意。
我再三询问,她只泰然而笑,从容中道,点尘不惊。
那时坐船首,我暗叹。既纵情潇然于山水,却仍墨守成规,却是我落了下乘。
当此时,艳阳低嗔,就有疏影横斜水清浅。那方炽热落在我额间,触手可及。船脊溅出白浪宛若游龙,载我翻腾其中,竟有游鱼高高跃起,鳞光映着朝晖,龙潜之姿!
群山失色,鸟鸣相伴,何等的心胸开阔。
我深感震撼,仿佛铺开一卷大气磅礴的盛世天下于我眼前,叫我只能仰望,赞叹,而后无力描绘,唯有感慨。
想苏子,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不过如此!
再看山水,已然山非山,水非水,实是欲界之仙都。
踏上岸边,恍如隔世。我仿佛跟从陶潜游了一遭世外桃源,再问津,不复得路。
陆机之观古今于须臾,抚四海于一瞬,可曾目及于此?
终是将自在飞扬的心留在那方净土,好似心中开出一朵玫瑰,再也回不去。
我自尘世望山水之间,望的是一颗悠然自在,天人合一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