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 罪人》 

 

有人说魔法是神所赐予人类的力量,所以拥有魔力的人都被视为神的同等。 

很可惜,他们始终不是生於神界的神,而是在污秽的大地上生存的人类。 

在遍地的泥沼仰望著天空,深信有一天飞上天空后便可以找到天堂, 

带著已渗入内心的污秽,勉强去挣脱自身的命运,最终都只会落得这下场---- 

 

地狱。 

 

八年前,世界爆发了一场战争,在灭亡和胜利之间,人类必须作出决择。 

他们用尽了所有办法让自己的国家存活过来,就这样开始了永无止境的杀戮, 

最后,结束了这场大战的…是魔法。 

 

当然人类没有想过…魔法原来是世上最可怕的武器,不分敌我,这个世界的一切都被破坏殆尽。从这一天开始,没有人再说魔法是神所赐予的力量。 

 

而魔法师再也不是神的使者,也不被视为人类… 

他们是魔鬼的化身,把人类…把世界推向灭亡的….罪人。 

 

「据消息指,邻国在昨天刚处死了120名魔法师及他们的家属。」 

「他们今天似乎在边境进行了清洗…但估计我国境内的魔法师为数不多…」 

长发的男子一边走,一边听著两名下属报告著邻国的消意,看来各国也为处置战后魔法师的事而大为紧张,可是他的神情却完全没被紧张感所感染: 

「那麼….今天找到多少逃到我国的魔法师?」 

「是!」下属以响亮的声线回应:「一共27人。」 

「就关在这里了,王!」 

 

三人在长廊走了十五分钟,终於到达一道灰黑色的大门前,长发男子看到门把上缠著好几条像手腕般粗的大锁链,很不满意的皱起了眉头。 

在旁的两人对望了一下,在对方的眼神中都看到了恐惧,并不知道主人有何不满。 

「把门打开。」 

长发男子以并不强硬的语气说出了命令式的话,旁边的二人立即争先去照做。 

 

已生锈的门与地面磨擦发出刺耳的声音,门外的光线照出了无数惶恐的脸孔。被关著的一众男女有老有幼,他们看见来访者的脸后都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长长的黑发,金色的瞳孔,是色雷斯国皇族的象徵。 

即使他挂著仁慈的笑容,仍然掩盖不了身为皇族的气势…. 

 

「王,这些人都确认是魔力持有者,请指示要如何处决。」 

 

现场一片沈默,这些人大概从被抓开始,已料到会是怎样的结局。 

 

「全部…」男子的嘴角轻轻扬起:「全部都给我好好的安置在境内,好好的保护著。」 

「啊?什…什麼?」两个下属和被抓的人们都感到十分愕然。 

「我说,把这些人都安置在我国好好的保护著。明白了没有,请回应。」 

两人又对望了一下,犹疑不决的应道:「..是…是!遵命!」 

「…太…太好了..!」逃过一死的人们都喜极而泣,对著男子又跪又拜。 

男子一眼望去,看到在所有人的后面站著一个少年,没有任何反应,神色冷冷的。这吸引了男子的注意,他走到少年面前,笑著问道:「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闻声才慢慢的抬起头,目无表情的望著面前这个各人都敬畏的男子。作为对待皇族的态度,这可算是极为傲慢,但男子没有注意这些,他仔细的打量著这少年。 

 

稍为凌乱的金色头发刚好披著颈项,血迹和污迹都遮盖不住他那张脸的象牙色。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的眼角突显了他目光的冰冷,如果他不是满身疮痍的样子,大概会是一个容貌标致,充满贵气,不比皇族差的公子吧? 

 

「法伊…」少年缓缓地开口:「法伊‧D‧佛罗莱特。」 

 

佛罗莱特?在战争的最前线的魔法师将领好像也叫佛罗莱特的… 

 

「那麼…法伊,你逃来我国,是期待活下来后做些什麼吗?」 

「我不是逃过来的,我是特地来这里死的。为什麼不杀我们?」面对男子的温柔,少年不为所动,他那震撼的说话引起了其他同为魔力拥有者的人的畏惧。 

男子没有为法伊的傲慢而动怒,他面向那些惊恐的人,露出温和的笑脸: 

「我不同意用仇恨和怪罪来看待你们,我希望以另一方式去结束这战争的阴影。」 

 

这就是世人都忘却了的…慈悲。 

然而,一个人的慈悲改变不了这世界的命运,也改变不了众多魔法师的命运。 

 

他的宽恕不等於这世界的宽恕,没有人会视之为伟大的神迹…. 

至少对法伊来说,他的宽恕…不是慈悲,而是残酷。

《第二章 – 同类》 

正午,本来应是人来人往的街道却冷冷清清,在街上的人们只是零零星星,仍在营业的商铺寥寥可数。法伊走过了多个街口,到处都是差不多情况。 

蓦地,他停下来转过身笑著说:「小姐,你已跟了我好几个街口了,请问有何贵干?」 

「芝?」面前的长发少女一脸天真,笑著发出一个奇怪的单音。 

法伊没打算多谈,弯下身微笑著:「在这种时势一个女孩在街上很危险,回家吧!」 

说罢就转身继续走… 

 

可是走过了一个街口,刚才那女孩又突然跑过来黏著法伊的背。 

法伊对女孩子都很温柔,他没有闪开:「怎麼了?」 

「哥哥你一个人走会很闷,所以小芝想陪著一起走~」 

「哈?」法伊不知觉得奇怪还是可笑,他摸摸少女的头:「不能随便跟陌生人走啊!」 

「那麼小芝和哥哥做了朋友就不是陌生人了。」虽然外表已十多岁,但行为十足小孩一样,真是不明白为何到今天她仍可以安然无恙。 

法伊凑近少女的耳边轻声说:「不可以啦,哥哥可是一个魔法师哩…」 

「魔法师?」少女眨一眨眼,就高兴地笑起来了:「芝的爸爸也是魔法师!」 

「矣?」 

「是妈妈告诉芝的~~不过很奇怪,小芝不记得妈妈的样子了。」 

「原来是同类哩…」法伊眼里隐约浮现著一丝悲哀。 

「芝?」 

「你叫小芝吗?」法伊握著少女的手,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我叫法伊,多多指教。」 

「法伊?法伊是小芝的朋友,法伊和小芝是朋友…」 

「嗯…」看见天真无邪的小芝,法伊的心情也不自觉的放松起来,在这个时候,法伊的魔石耳环突然发起光来,令他立即松开了小芝的手。 

「小芝,我要走了,你快回家吧!!」 

「芝?法伊会再来和小芝玩吗?」 

法伊无暇回应小芝,脚踏著一个魔法阵升上了半空,向著城堡的方向飞驰而去--- 

 

 

 

在色雷斯国境外的上空,正爆发著战斗,从他们的衣著可以看得出他们是两批来自不同国家的人。一方是穿著银色轻型盔甲,踏著机械式飞行器拿著枪,而另一方则 

拿著刀剑,衣著较有东方色彩,而且都骑著一头用法术做出来的马。 

 

银盔甲的男子先开口:「是诹倭的人吗?我们现在正要进攻色雷斯国,别阻著!」 

「我才不管你,上次袭击我们的仇还未报哩!」诹倭中一阿带头的黑发男子在他身后拔起刀,毫不留情的把那人砍下去:「先挑衅的就算被杀也不能有怨言,啊啊?」 

「黑钢大人,上面!!」在黑钢对著已在半空中掉下去的人训话时,尾随的诹倭人突然大喊。 

 

三名银盔甲的人正想从上用飞行器撞向那名叫黑钢的人---- 

 

「闪龙‧飞光击!!」黑钢一剑把三人的飞行器砍开,再补多一刀,三人即在半空中肠穿肚烂,被溅得一脸血的黑钢满足地扬起嘴角。 

「黑钢大人,内脏都飞到我们后方了!」 

「罗唆!我要把这班H.U.的混蛋劈开两边!!」 

 

H.U. -- 是人类中的一个高科技大国,借反对色雷斯国收留魔法师为由,正蕴酿著要开战,已数次企图攻入色雷斯的境内。 

 

诹倭 – 人类的第三大国家,被H.U.所欺压,虽然一方参照魔法而创造了法术,但法术始终和魔法相差甚远。企图走向中立化,但大部分人仍十分憎恨魔法师。 

 

「不妙,黑钢大人!在追逐之下我们已进入色雷斯国领空了!!」 

「嘿!」虽然原本是因为发现H.U.的军队而想去把他们杀过落花流水,但误打误撞下竟然轻易地进入色雷斯国境内,黑钢感到莫名的兴奋:「意外收获哩!!」 

「可能他们会派出魔法师迎撃,到时候…」 

「害怕的就给我回去,我就要看看什麼魔法师有多强!」 

 

 

 

进入色雷斯国后,H.U.也停止了攻击黑钢他们,突然面前闪出一个环形的光,前面的几个H.U.的飞行器即时发生爆炸,人也好像被什麼炸中似的喷出血来。 

黑钢为了避开爆风而往侧飞去,当爆炸的烟散去后,他才清楚看见在光环后有两个穿著白色长袍的人,踏著魔法阵浮在半空,被连著长袍的帽子遮著,都看不到脸。 

 

一般的魔法师在执行职务时都会穿这看不到脸的装扮,其实,色雷斯国的人都还未能接受魔法师,所以在这里魔法师和他们的后裔虽然有生存的权利,但注定一生都会受尽歧视,唾弃… 

 

看来慈爱的君主,并没法照亮这个国家,因为…黑暗的侵蚀实在太快了。 

也许这里的魔法师之所以战斗,只不过是为了… 

「黑钢大人,上面!!」 

 

 

乘著H.U.的人和魔法师在纠缠,黑钢就直接向色雷斯国的中央部分冲过去。 

小时候听说过在西方国家流传著的神话,神话发生的地方被称之为圣地,像打磨过的玉石般光滑的地砖,米白色外墙,无数刻著细致纹路的柱子,在空中飘浮的路灯... 

 

现在这个地方就如想像中的圣地一样华丽… 

 

「唔唔!?」一记魔法攻击从后方袭来,在感受到杀伤力之前,黑钢敏捷的避开了,可是身下用法术做的马却被击中,也许法术始终是魔法的副产物,一遇到魔力的反应,马的形体就开始消散了。

《第三章 – 对错》 

 

黑钢趁他的马还未完全消失,就以它作为踏板,跳向面前那魔法师一刀劈下去,再用他作为踏板让他跳至一座钟楼的顶部。 

 

「嘿!虽然魔法好像很厉害,但只要向他们作近距攻击…」本来黑钢找到了落脚点是松了口气,但他话说到一半,已感到一股杀气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身后。 

 

本能反应的,黑钢对著杀气的中心点挥刀,很准确的砍中了,但只不过是个残影。 

像是与这股杀气同步似的,黑钢立即追踪到目标而转身… 

在狭窄的钟楼顶,对方离自己不足两呎的面前。一身魔法师的装扮,头被衣帽盖著加上比自己矮一个头,所以完全看不见样子,就是这样,令人更觉阴森。 

 

黑钢手不自觉的握紧了刀,因为面前这个人的气势和别的魔法师不同,一点也称不上是刚烈的强劲,就是阴柔中藏著如刀刃般的锋利。而且他穿著的长袍不像其他人般只是纯白色,他穿的袍整件都绣满了蓝色和金色的花纹,装饰物也比较多,看起来就如这个地方一样,非常的华丽。 

 

对方的观察力很强,如果作挥刀这种大动作一定会被轻易的闪过,所以黑钢选择了先制服对方,一把捉住对方的手臂,绕到他身后,按下他的背部,令他的手臂强行屈曲在背部。这一连串的动作都很成功,可是对方似乎有著惊人的柔软度,手臂好像完全不感痛楚,还可以用力挣脱。 

 

但擅长格斗的黑钢也作了被挣脱的准备,即握住对方另一边的肩,另一只手再朝他的胸腹重重的打上一拳。拳头槌下去时可以感觉对方是一个纤瘦的人,而自己的手臂这麼粗壮有力,估计他应该会受到一定的伤害。 

 

果然,那人稍为退后了两步,当黑钢正想拔刀时,对方突如其来的一脚在半秒间踢中自己的左脸,令他向右面倒过去,这次黑钢真的找不到站脚点了… 

 

在摔下的瞬间,黑钢看到那魔法师跳上了钟头顶的最顶尖,张开双臂,然后一阵强风围著他,吹动著他的长袍。接下来的黑钢已看不见了,只知道一道强光朝魔法师脸向的地方射出------ 

 

 

『全世界的人类啊,现在已不是装作看不见时候了…作为人类,请正视色雷斯国阿修罗王的恶行!他在八年前以解除仇恨为理由,把如恶魔般的魔法师收留在自己的国家…今天,我们终於亲眼看见了,用魔法师做为武器的色雷斯国…我们已不能把他们视为人类了,再这样下去,八年前的惨剧…』 

 

阿修罗王手指一点,在茶几上的发光的魔石立即变回暗淡一片,而声音也跟著消失。他好像闲话家常的语气问道:「你听见了吗?」 

「是H.U.总统的演说吧?」站在阿修罗王椅子后的是刚才身穿华丽长袍的魔法师。 

「你也认为我把魔法师派出去迎战是错的吗?法伊。」 

魔法师把衣帽拉下来,露出他一头金色的秀发和如蓝宝石般漂亮的瞳仁,微笑著说出这个国家的现实,即使这并不是一个值得安慰的事实:「我们没有H.U.的科技,如果王不这样做,只有等待灭亡这条路可行。」 

「你的意思即是说我做得对吗?」阿修罗王把椅子转过来,面向法伊。 

「在现在这种时候,根本就没有什麼对与错可言。」法伊仍是很得体的笑著答。 

「哈哈…很直接嘛!」阿修罗王尝了一口红酒,虽然没有听到什麼好说话,但他却笑得非常高兴:「我就是喜欢你这点,法伊…所以从那时开始就把你留在身边。」 

「谢谢王的赞美。」法伊礼貌的笑著点头。 

 

看著法伊的笑容,阿修罗王很清楚,这一切都不是法伊的意愿,上战场杀敌,成为魔法师…甚至回到八年前让他生存下去的事也是。如果自己真的是这麼慈悲,为何当初不如他所愿的杀了他?为了人民,即使被世界视作敌人他仍坚持用尽方法去防御,但唯独这件事上…他作了很自私的决定。 

 

阿修罗王,贤明的君主,悲哀的王者… 

 

「你受了伤吗?法伊。」 

「啊?」法伊闻言松开了按住自己腹部的手:「没有,这种没可能的事…」 

「是吗?你要小心一点,每一个接近你的人也有可能带给你危险,把你撃溃的。」 

其实刚才被接近也只是意外事件,当他跳上钟楼时,那个诹倭的人刚好就飞了过来。只是凑巧才被他打了一拳,别说是撃溃自己,现在那人还不知是不是摔死了… 

 

 

「芝….?芝?」 

黑钢感到自己的脸被骚痒而醒来,张开眼看见的是陌生的地方。右手…仍握著他的刀银龙。旁边有人在?黑钢坐了起来把刀挥向那人的颈--- 

 

「芝?」刀刃离这个少女的颈部不够半厘米,但见她却完全没有惧色, 

还对银龙充满好奇,想伸手去摸。 

「你做什麼?会割伤手的!!」黑钢立即把刀收回,反正这女孩没半点杀伤力。 

「芝…」 

「喂,你会说话吗?」 

「芝会说话喔。」 

黑钢站起来,发现自己身处於一个貌似后园的地方,但是花草都被瓦砾压坏了: 

「这里是什麼地方?」 

「芝的新家~」芝拉著黑钢的手进入屋内:「芝的家被炸掉,这间屋的人已走了~」 

「你一个女孩子没人照顾你的吗?」黑钢感到莫名奇妙,但仍是坐下了。 

「没有人会照顾芝,所以小芝要自己找地方住。」小芝走到一边泡茶。 

「为什麼?」 

「因为妈妈说芝的父亲是魔法师,没有人会欢迎我们。」

《第五章 – 极乐》 

 
小芝的花园被四栋建筑物包围著,黑钢躺在其中的木制长椅上,在他的视线里只看见一个方格大小的夜空。风从建筑物之间的空间卷进来,给这里带来阵阵清凉。 

时不时会看见有一团光掠过,是魔法师。如法伊所说,这个国(请忽略)家已严密戒(请忽略)严。 

 

「芝~」小芝突然爬到黑钢身上,令他大吃一惊。 

「哇!你…你干吗?别黏过来啊!」 

「黑钢一个人很寂寞吗?芝陪你…」 

「我只是在这里乘凉罢了。」黑钢坐了起身,扒在身上的小芝也滑落在地上。 

「小芝也要乘凉~」小芝也跟著爬上长椅上和黑钢坐在一起。 

「真是的…我可不是来做保父…」 

轰------------------------------ 

 

毫无预兆的一声巨响随著震汤突然袭来,头顶那片深蓝的夜空也染上了一层火红色。警性高的黑钢第一时间抱起小芝跑进屋内,把她塞进桌底。 

「芝?」不懂害怕的小芝还好奇的探头出来。 

黑钢又气又无奈的把她推进去:「你给我好好的呆在这儿别出来!」 

「黑钢想和小芝玩捉迷藏吗?」 

「对啦!玩捉迷藏啦!你快给我躲起来!」如果是一般小孩,早就被黑钢吓哭了。 

 

黑钢手握著刀柄,小心奕奕的把门拉开,探头出外视察。这时头顶又传来像雷轰般的巨响,一幅燃烧著的巨大瓦砾应声掉在门外,一时间热力随著气流一起攻向黑钢,他迫不得已只好退回屋内。

「这是什麼?」在色雷斯国的半空中战斗的魔法师都惊讶地望著前方的巨大物体。 

在带领著H.U士兵的是一架比平常大十倍的飞行器,上面站著三个重装的士兵… 

「惊讶吧!才刚完成的试验体,就来这里试试吧!」 

重装兵就罢,飞行器就开始了空袭,从底部向著下方的民居投下炮弹。 

「这就是他们的新武器吗?」法伊眉头紧皱,在远方看著这台可怕的武器。 

「这个地区…母亲…」 

「尼奥?」法伊发现尼奥正在身旁望著地上的一片火海,瞪著双目,瞳孔收细。 

「可恶….可恶!!把我的母亲还给我!!」没有考虑,尼奥就吼叫著向敌方冲去,同时间,法伊发现那台大飞行器的前端正凝著一团光,并慢慢的扩大… 

「不要过去啊----」法伊已叫也叫不住尼奥了,更糟的是,如果从这个方向受到直接攻击,城堡恐怕撑不住…恐怕不到一秒,不…是半秒…也许半秒也没有… 

 

整片天空被刺目的白光笼罩著,强大的气流起了一个环状,从色雷斯国的中心点放射性的向四方八面扩散,整个城市都被照亮得如白天一样。 

然后,光像雾一般渐渐消散,晚空回复到暗蓝色,这时才看到有一个巨大的魔法阵浮在城堡前的上空…法伊垂下手,面前的魔法阵便化成一堆光粉消失了。 

 

「嗄….嗄….」静…静得不寻常,静得清楚听见自己的喘气声:「….!」 

法伊突然屏住了呼吸,全身僵硬,茫然的望著面前空无一物的天空。 

 

 

 

城里的士兵已完成了一个星期的搜索工作,几乎没能找到一副完整的遗体。 

今天,正是那班战死的魔法师和受袭死亡的人的集体葬礼,魔法师都穿上黑色的魔法袍, 

在一片哀乐声中肃立著。所有人从一开始就动没不动,没有悲哭声,也算不上是愁云惨雾。 

 

到底消散的是死者的灵魂,还是生者的心灵? 

 

葬礼完结后,魔法师也徐徐离去,这时始有人开口说话…. 

「他们已经到达了吧….天堂。不用再战斗了…」 

「神很快会来接我们走的了,他一定不会忘掉一直带著他的恩赐的我们!」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同伴们大部分都是死在法伊手上,但没有人有责怪的意思。 

为什麼会为同伴死去而高兴…葬送了同伴反而燃起了他们的希望。 

战斗的理由是什麼?大概是为了在这片天空下灰飞烟灭,登向极乐吧。 

 

这个悲剧带来了希望,在绝望中扭曲而成的希望。 

魔法---到底是上天带给人类的恩赐,还是惩罚? 

 

 

脱下了黑色袍的法伊仍穿著丧服在街上踱步,这街道比平时更冷清了,近乎死寂。 

片片的瓦砾随便的踢在路边,地上的血迹就像是这场惨剧的烙印一样。 

法伊站在原地,心揪得很紧,呼吸也很困难,彷佛听到无数人在他耳边说话… 

 

终於完结了吗?恶梦已完结了吗? 

很痛…救我!火烧得我很痛!!!! 

想不到我会死得这麼惨…但是…神..总算来到我身边了… 

…果然没错…在地狱的门扉后…的极乐… 

我…想活下去…尼奥…一起活下去…. 

 

「喂!」不知从哪里的手抓住了法伊的肩,马上把他的心神拉回来。 

「芝….法伊不舒服吗?脸色和平时不一样。」 

看到小芝,法伊的心才缓和下来,松一口气的笑了:「小芝,你没有事?」 

「芝…黑钢和小芝玩捉迷藏…」小芝指著法伊身后的黑钢。 

「咦?」法伊转身也对黑钢微笑:「你还没死啊?」 

「罗唆!」 

 

和小芝不一样,黑钢一眼就看穿了法伊今天不太对劲, 

不只是他一身别於平时的黑白色的装扮。

《第六章 – 生者》 

 

「看来今次花园没有被压坏哩~」法伊笑著摸摸小芝的头。 

「芝~~花园仍是这样美~」小芝很高兴的跑到大花圃前。 

「不过再弄坏的话恐怕找不到地方买花了哩,对吧?黑轮?」 

坐在石上的法伊抬起头,对著黑钢露出灿烂的笑容,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 

「呀呀…被打得很惨哩…前几天那些人才来收尸…」 

「黑P…下次他们再来袭击时,就是你潜逃的好机会。」法伊收起了笑容垂下头。 

「…为什麼要告诉我这些…还有,为什麼不告发我?」黑钢一脸防备的瞪著法伊。 

感受到敌意的法伊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淡淡的道:「做这种没意义的事有何用?」 

「…」黑钢不悦,不过看见昨天激烈的战况,他没法否认自己真的很渺小。 

「有命就逃出去吧,否则我不担保你会不会死无全尸的啊!」法伊冷笑著说。 

「…你又怎样?为什麼仍留在这里?」 

法伊垂下眼帘,一副不在乎的语气:「我懒得走哦~」 

 

走?走去哪里?心里所期望的终焉实在太遥远了,遥远得连去追的勇气都没有… 

 

「你是懒得走,还是不敢去走?」黑钢背倚著墙,闭上双眼,看得太多了吗? 

一眼就看出法伊在放弃自己,这种家伙最讨厌…最没用的了。 

 

「…没办法走。」没有什麼解释,只是淡淡的一句。 

 

看著自己的手心,究竟夺去了多少人的性命? 

杀掉他们不是慈悲的表现吗?他们不是已经在天堂安息了吗? 

何故…何故…这双手会变得如此沈重的? 

 

还是他们都在自己身上卸下了痛苦,丢下自己走了? 

怎可以这样的….在哪里?他们在哪里?不要走… 

 

『在你生命结束的那一天,再一起走吧…跟著大家一起走… 

这双沈重的手…终於…终於可以放下来了…』 

这是父亲临终前最后的说话,在摧毁无数生命后,终於被接走了。 

 

其实大家并不想死,只是讨厌被留下来而已…很害怕…. 

很害怕自己把同类一个一个的送走,到最后被留下来的只是自己… 

 

「…..不要走….」法伊手放胸前,扯紧自己的衣襟。 

他颤抖的声音说著的这句话,令黑钢砰然心跳了一下, 

某种无形的感觉牵动了他的心。 

 

不要走… 

 

法伊没法抑制的抽泣起来,眼泪失控的涌出来,滴在大腿上。 

「…不…不要走啊…不要走…」 

一直不停的念著这句不知要对谁说的话。 

一直不停的哭泣…为何而哭? 

...不知道。没法解释…为何突然很想哭泣… 

 

黑钢无声的…长长的叹了口气….其实,这家伙很想走,很想离开吧? 

---离开,也很多种定义。 

 

 

才过了数天,H.U.又来袭了…这次黑钢只是听到天空传来阵阵爆炸声,并没有很大的震动,看来今次他们没有对地面施行空袭。 

 

「喂!小女孩,我们走吧!」 

在上次与法伊告别时,法伊说作为让他逃走的人情,希望黑钢能带小芝一起走。 

他望著这个花园,又想起了法伊…不知这家伙在哪里?真的打算留在这里吗? 

 

…不要走… 

 

黑钢突然心绪不灵,但已没时间让他多想了:「来,走吧!」 

小芝站在原地不动。 

黑钢捉著她的肩:「快呀,趁现在情况混乱…」 

「小芝不走。」小芝轻轻的摇著头说。 

「你这家伙…再留在这儿会死…」 

「如果小芝走了,法伊会很寂寞的。」 

「…」小芝一句话瞬即冷却了黑钢的紧张感,应该说是停顿了他的思维。 

「芝?」小芝用食指点点像石化了的黑钢。他即时回过神来,叫小芝不要乱走。 

「我去找那麻烦家伙来!」说罢独自跑出门外,很奇怪…他根本不知道法伊是什麼人, 住在什麼地方。但总觉得会找到他…深信不疑…绝对会找到。 

 

他在大街上甫抬头,就看见一个火头从天上向自己冲来,他只能用手挡著头... 

一下强烈的撞击声过后,黑钢发现他的周围并没有受到破坏,他和他身边的几栋建筑物也被一个圆形的光球包围著。当光球出现缺口开始消失时,黑钢从裂缝里看见H.U.的数架重型飞行器被打得粉碎…但真正令他惊讶的是站在对面楼顶的魔法师。那个最初和黑钢交手的魔法师…. 

 

「是你!?」 

魔法师闻声,把帽子褪下来,露出他发亮的金发,转头面向黑钢露出与这惨烈的战场不相配的微笑,气定神闲的说:「就是我唷~」 

 

黑钢张大血红的双眼望著眼前人…实际上他也没有什麼震惊的反应, 

相反…彷似有种早已经猜到的感觉。

《第七章 – 恸哭》 

 

「你是那天的魔法师…」 

「黑铃,趁现在快走吧。」法伊笑著,脚下闪出一个魔法阵令人慢慢升上半空。 

「等一下!」 

「再见了。」法伊头也不回的向从境外侵入的H.U.军飞去。 

「啧!」黑钢跑上屋内的二楼,再从露台爬上其他房子的屋顶,一直爬到附近最高的一所房屋顶上。接著,他被眼前的震撼景像惊呆了,H.U.的士兵布满整个天空,如蚁群一样,而且都拿著比上次战斗时更大的长枪。 

 

「唔!」一个H.U.兵发现了黑钢,向他乱枪扫射,黑钢冷静的走避,并以此作为助跑,令他一跃而上把那个士兵砍掉,并登上他的飞行器。 

 

「在哪里?」黑钢看见近边境方向很频密地闪出魔法的光:「那边!!」 

 

 

 

「法伊大人,怎麼连你也到前线来!?」 

「还不清楚状况吗?这数目,不能让他们再进入境内了。」法伊语气仍是很冷静。 

 

 

「看来魔法师改变了战术,把战线都推在边境哩…」 

轰-----战场方向传来一声巨响,这强度不是手提武器可以做到的。 

连黑钢也被气流吹得停了下来,其馀的魔法师也是,只有法伊张开著巨大的魔法阵挡著…在密麻的H.U.兵中,有三台巨大飞行器。 

 

「又要来空袭吗?」 

「不…我的家人还在城内…」 

「法伊大人…要用大魔法吗?有不少魔法师还在前方…」 

法伊张开双臂,魔力像旋涡般卷到他的身上,慢慢凝聚---- 

 

如果在这里呆著不动,就会被杀了吧…就会死吧… 

就不用被留下来吧? 

 

法伊脑海闪过同类们破碎的残肢,还有在花丛内笑著的小芝,两个截然不同的影像叠在一起…魔力也随之爆发, 他选择了闭上眼睛。 

 

但黑钢却在后侧清楚地看到,无数半透明白色的光束从法伊身上卷出,射向前方的人堆中聚成一点,并爆发成一个巨大的半透明光球…然后内里的飞行器像砂石般粉碎散落,还有无数红色物体在飞溅,难道…那些是人的血? 

 

这骇人的情景…黑钢曾经见过。八年前,他的村子就是这样子消失的… 

 

同样地,光球消失后,一切都化为灰烬…空气中只留下阵阵的血腥味。 

刚才成群的H.U.军现在只剩下四分之一…很快,又有一队军队到来,一方攻击魔法师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一方协助剩下的人撤退。 

 

法伊呆在半空中,他的思绪仍停留在刚才的一刹那。 

虽然他闭著眼,但声音都彷佛全部传到他的耳内---生命消散的哀号。 

希望找到天堂的人,想回家与家人团聚的人,想活著的人… 

痛苦呻吟的人,愤恨怒吼的人,叫唤著亲人名字的人… 

为慈悲而感动的人,为残酷而悲恸的人…. 

 

好像看见了,自己孤独一人站在一片荒土的正中央, 

全身都沾满人们的血,这些血,都是他们留下在尘世名为「痛苦」的感情。 

 

好像听见了啊…听见世界正在哭。 

听见自己的心在哭…一行眼泪从脸上无声滑下,像是为了这一切而默哀。 

 

「法伊!!危险啊!!后面…」 

 

听见黑钢的惊呼,法伊并没有任何动作,流著泪的眼怔怔地注视著在叫他的黑钢,直到四颗子弹从不同方向贯穿他的身体时也没有改变。 

黑钢冲过去时已为时已晚,他只能抱著没力飞行而差点堕下的法伊… 

 

「真稀奇!诹倭族竟然会保护魔法师?」 

 

H.U.军边撤退,边和黑钢展开追逐战。 

一直被灌输错误讯息的H.U.人,行动方针是能杀的就杀。 

 

「这群混蛋!!」在停留色雷斯国的期间,黑钢完全了解到…比起境外和诹倭,这里才是真正的地狱。没有亲眼看见的人是没法理解的…因为人们都是懦弱的,面对悲剧时,只要给他们制造一个罪人,就能歪曲他们的思想。 

 

人类…都被自己逃避真相的心所蒙蔽…真正的恶魔其实是… 

 

「天魔‧空龙闪!!!」 

 

黑钢带著满腔的怒气重重的挥下这一刀,把追击他的一群H.U.军都砍开两截… 

当发现周围已没有追兵时,原来他们已在不知不觉间飞出境外了…

《第八章 – 歧路》 

 

抱著法伊的手感觉到温热的湿润,令黑钢不得已先降落在一所破屋处里为他止血。全身的衣服都染上了一片令人心寒的鲜红,本来已无色的脸变得惨白一片,本来变得无血色的双唇被吐出来的血染成血红。 

从嘴角溢出的一滴血慢慢流下,画出一条细细的线, 

为这张如白纸的脸加添了不祥的颜色…. 

 

黑钢解开他的衣服,撕破自己的披风为他作临时的包扎,从懂事起他已看过无数的血腥场面,这种事他不是未遇过。现在从黑钢的角度看,与其说自己在拯救法伊的生命,不如说他在追逐法伊的生命…他感到自己好像在强行抓住些什麼…. 

好像随时会松脱似的…他不知道是什麼,只知道要死命抓住。 

 

「…你…」法伊像很勉强的发出无力微弱的声音。 

都这样子还有反应啊?黑钢的心稍为放下了些许…可是…马上又被勒紧了--- 

「…来…带我走…了吗?」 

法伊的眼睛半开,伸出了手…,他的声音彷佛令空气都凝结下来,牢牢的压著黑钢,让他动弹不得。那只颤抖著的手并没有伸向黑钢,只是擦过他的脸庞…与他渐渐放大的瞳孔一样,目的地是那片无尽灰暗的天空。 

 

「…我…可以走了…吗?」 

 

…我没办法走…所以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走… 

 

不知从哪来的刀刃把冻结著黑钢的重重冰锋打得粉碎,他紧握著在自己脸旁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他愤恨的咬著下唇:「你…想走到哪里?」 

 

其实很想离开….很想走….法伊没有回答的打算,也没法再回答.. 

 

「你只不过是想死吗!?」黑钢大吼著,对著失去意识的法伊大吼著:「只是想死吗!?」 

 

『再见了。』当时那双留著泪的眼…像是要对自己告别似的…他是故意自杀的。 

 

「可恶!!」黑钢抱起了这轻得像连灵魂都没有的躯体,再次站上飞行器。他很愤怒,对於放弃生命的人的愤怒吗?好像有一点不同,这是近乎执著的愤怒---- 

 

 

 「王。」 

「已完成善后了吗?」阿修罗王站在遥望台上看著自己面目全非的国家, 

神情和语气看起来都很平静。 

「是的,那个…王…」 

「有什麼事吗?直说无妨。」 

「王,再下次看来就撑不住了…而且拥有令敌军全灭之力的法伊大人也…」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摆脱仇恨之路就是灭亡了吗?也许自己自以为慈悲的路是错误的,还是… 

人类从一开始就走错了路?难道让魔法师都消失掉就能将世界移回正轨吗? 

应该走哪条路…去哪里才对?已离开的魔法师到了什麼地方?终於找到了天堂吗? 

 

法伊…到了什麼地方呢…? 

 

阿修罗王抬起头,没有丝毫紊乱的平静目光停留在无边的天空上… 

「法伊….你还是『走』了吗….?」 

 

 「黑钢大人,你先休息一下吧。有皇宫的御医在,不会有事的..」 

「…」黑钢一脸阴沈的坐在医疗房门前,已好几小时没有动了。 

他的同伴瞄一瞄在草地上因受不了速度负荷而毁坏掉的飞行器,不禁倒咽一下口水。 

「真是吓死我了,还以为黑钢大人你已死了哩。竟然突然满身血的抱著外国人飞回来…」 

同伴凑近黑钢的耳边说:「他是魔法师吧…没有问题吗?」 

「吵死了!」黑钢眉头紧皱…要思考的事实在太多了…牵扯太深了… 

「抱…抱歉啦…我先离开一下吧…啊!公主!」 

 

黑钢听到「公主」两字,抬起了头:「是你啊,知世公主.... 

…你是不是早已经知道了…所以才一直和天照反对出兵色雷斯国?」 

「我并不知道色雷斯国里面是什麼情况。」 

「那麼为何…是魔法师…在八年前,他们差点毁掉诹倭…」 

当时那个魔法师的魔法…和法伊用的魔法实在太相似了,叫他没法不在意。 

「因为不知道才不能出兵…黑钢你亲眼看见后有如此反应,看来我们的决定并没有错哩!」 

「那麼到底是谁的错?我们…应该恨谁….」 

「如果执意要找一个罪人,那麼和H.U.有何分别?」 

 

 如果人类能这麼轻易就抛开一切…

《第九章 – 喘息》 

 

这是什麼地方…脚下踏著土地,面前却是蔚蓝的天空。 

难道这就是大家所说,在地狱深处,通向天堂的门扉吗? 

 

法伊向著天空走去,愈走愈近…只差几步就碰到了… 

 

「别过去!!」 

「矣?」法伊闻声回头,但后方只有一片漆黑:「是错觉吗?」 

当他打算重新向天空进发时,那天空已消失无踪,包围著他的只有黑暗。 

 

「…!」然后,黑暗突然消散,回到了现实。本来躺著的他惊觉眼前尽是陌生的景物,第一时间想弹起来,可是一用力,全身就传来了剧痛,令他无力的软倒回布团中:「呜啊…!」 

 

「你做什麼?别乱动啊!」黑钢听见法伊的低吟,立即跑过去制止他起床。 

「黑…黑钢?」法伊瞬间露出惊讶的表情,但很快又失望的垂下眼。 

「你是不是在想…为何会死不掉?」黑钢背著他坐下来,一脸不悦。 

「…你可以解答到这个问题吗?还有,这是什麼地方?」法伊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冰冷。 

「这里是诹倭,我把你带回来让御医为你疗伤。」 

「居然把魔法师带回诹倭.救治…哈…」法伊无力的冷笑了一声:「你好像还不知道哩…」 

「什麼?」黑钢转过身子面向法伊。 

「我的全名是法伊‧D‧佛罗莱特,生於魔法师家族中地位最高的一族…佛罗莱特。」 

听到这名字,黑钢的脸色一沈,法伊接著说下去… 

「我当年看著身为最高将领的父亲在数秒间毁了数个城镇…」 

黑钢无语,双手握紧拳头。

「当年我十五岁,虽然那一次跟著他上了战场,不过我连杀人的机会都没有,他就已经…」法伊自嘲似的边笑边说,接著又转回冷冷的语气:「到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地方叫诹倭…」 

「说够了!!」黑钢低著头大喝:「但是你自己没有杀过一个诹倭人吧!」 

「但是…」法伊苍白的嘴唇牵起了空洞的微笑:「这世界的人都没有想到这个事实。」 

「你就是因为被唾弃而想死的吗?只有弱者才会被这种东西…」 

「黑噜,你杀过很多人吧?」法伊无视黑钢的训话。 

「呀呀。」所有危害诹倭的人他都会一个不留的杀掉,现在为止已忘了是第几个了。 

「你有没有杀过诹倭人?」 

「没有。」黑钢肯定地答:「自我懂事以来就在对抗外敌,诹倭根本没有时间内閧。」 

「我…不止一次杀掉自己的同伴...以抗敌为由。」 

那一天黑钢也亲眼看过了,当时若果选择同伴,就会灭亡。 

「每次都会听见他们痛苦的哀号…然后…就走了,留下沈重的感情…他们一个接一个把沈重压在我身上,然后…走了…」法伊无神的双目像是想要穿越天花板去看天空。 

「所以…」黑钢手轻按法伊的下颚让他面向自己:「所以….你想和他们一起走吗?」 

「可以这样说。」 

黑钢把脸移近法伊,瞪著他:「所以你竟选择自杀这种懦弱的行为?」愤怒?轻蔑?...心痛? 

 

心痛吗?这种感情原来叫心痛吗?从看见他哭泣的那天开始…..

「你不会明白…当他们都走了,只有我一个人被留下来…背负著…」 

黑钢不敢说自己完全明白…但他确实也不想被留下来,他好像到现在才领悟自己为何会抱著法伊死命的飞回诹倭,原来他也没法忍受被法伊留下来。 

 

他用强势的吻止住了法伊的话语,他没有做过什麼亲昵情事的经验,不懂得温柔。 

只想平复焦躁不安的心灵,只想传达他不想法伊走的意愿… 

忘却了呼吸,狂乱的吻在持续著,黑钢的舌头贪婪的紧紧缠绕住不放。 

「嗯嗯…」法伊难受的抓著黑钢的头发,被子因纠缠而被踢开。 

黑钢不自觉的压在法伊身上,压到他肩膀的伤口…「啊!好痛..!」 

黑钢连忙放开他坐起身来,看著法伊按著肩膀喘气。 

静静地等待痛楚过去,他渐渐停止了喘气,把双手平放在两边,默默地望著黑钢…

眼里好像隔了一重迷雾,看不清…脑袋都变得迟钝了,仿似失去了思想的力气。 

 

「也许…我想借此来逃避一下…」法伊的手轻轻按在黑钢的前臂上,慢慢的往上摸,声音里夹著轻微的喘息:「你…容许吗?�

手臂上隔著衣服的触感….暧昧的力度。 

 

黑钢另一只脚跨过法伊的身体,跪在布团上,把细瘦的腰枝包围在大腿中间。 

一手撑在法伊的枕头上,另一只手迅速的解下他浴衣的腰带�

《第十章 – 败瓦》 

 

翌晨,在布团双拥而睡的二人醒过来,法伊首先笑著问:「黑黑气完了吗?」 

黑钢在被窝里坏坏的摸著法伊的腿:「…都发泄完了…」 

「但是我还在生气啊。」法伊突然收起了笑容,令黑钢的手也停下了动作。 

「..啊啊?什麼啊?」 

「…你把小芝都留在色雷斯国了。」 

「…都怪你中了枪吧!」黑钢仍是很不满的样子。 

「你一早带小芝走不要理我,不就大家都高兴了吗?」 

法伊退离黑钢的怀抱,吃力的坐起来,穿上衣服。 

「别擅自决定我的心情,我的想法和你不一样!」 

穿好衣服站起来的法伊背著黑钢,冷冷的道:「正如我的想法也和你不一样。」 

 

 

H.U.国--- 

「总统大人,先头部队的消息指,色雷斯国好像完全没有防卫的意思!」 

「已没力回撃了吗?嘿…我们出发吧,让我在全人类面前亲手把阿修罗王…」 

 

色雷斯国 --- 

数十个魔法师冒死跳出城外,阿修罗王没有阻止,只是静静的目送他们离去: 

「最终…都是只有『那个地方』可以去吗?」 

魔法师飞去的方向不断闪出魔法的光芒,然而几乎覆盖天空的敌军正把他们慢慢的吞噬… 

王笑了,笑容里包含著的感情已超越了悲伤和憎恨,只有放弃了希望与执著后的平静: 

「看来已经尽全力了…让我送你们走吧…」 

 

 

「喂!你这家伙想怎样!?别乱来!」黑钢对著已踏著魔法阵升上半空的法伊大喊。 

「黑仔,拜托你替我向你们的公主道谢。」法伊回头对著黑钢一笑。 

「你想回去吗?你这状态能把小女孩带出来吗!?」 

「我…总是被其他人留下来…所以知道被留下的人一定会很难受…」 

说罢,法伊的魔法阵就放出强光,瞬间就飞到黑钢看不见的地方… 

「喂!!你等一下啊!!」黑钢跳上屋顶,但眼睛只是追到在天空中的一点。 

被留下的人啊----「可恶啊!!!!!」 

突然黑钢的身后出现了一团光,回头一看原来是一匹用法术做的黑马。 

「这….这是….」 

「这匹马很适合你吧?」知世站在下面对著黑钢微笑。 

「知世…」黑钢回复了好战的笑容跳上了马:「这还用说!」 

 

 

「…这….已经太迟了吗?」法伊在色雷斯国的上空,茫然的看著有如废墟一般的城镇。已没有一栋建筑物是完整的,整个空间都弥漫著灰白的烟雾… 

还有刚才还在这里作战的人留在世上的最后痕迹…血腥味。 

附近的范围也空无一人,可是除了法伊自己,应该没有人有能力让这麼多人消失… 

法伊不想再停留於此了,他直接飞到小芝的家上空,可是他所看到的依然令他窒息。小芝的家已被移为平地,和周围的几栋房子一样化为瓦砾…. 

法伊的眼神变得一片空洞,他又再次看见小芝笑著的影像和同伴们破碎的肢体重叠在一起…「到最后….连你也要把我留下吗….」 

法伊沈痛著垂下头,似哭似笑的喃喃自语… 

「!」突然感应到附近有强烈的魔法反应,法伊从悲哀中清醒过来,看见城堡的方向闪出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