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翰脑海里闪过画面的片段，支离破碎地指引着他走入一处狭窄的水道，豁然开朗之际，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座庞然的荒冢，象征帝室旁支的琉璃方碑正嵌在坟头。
记忆如潮水喷涌入脑海，他吃痛地伏下身子，断断续续地抽搐着。想伸手，却又不知该抓住些什么。直看得目眦欲裂，肝肠寸断。
一个名字跃然于心。
“杨严。”
“我的严儿。”
原来，原来他就是齐翰，那个坐拥天下却失了心爱之人的齐翰。
惊醒之后，他踉跄上前，轻柔地拥住那块墓碑，笑道：“严儿，九哥来看你了。你冷不冷？这山涧属阴，让你住在这儿，委屈你了。九哥陪着你，好不好？”他的声音越说越轻，渐渐归于沉默。暗淡的眼眸中似有晶莹闪烁。
他以最轻的声音喃喃：我总觉得你会突然出现在我身边，陪我做未完的事，然后好好爱我。所以，我一次一次地忘却，一次一次折磨自己，直到你愿意原谅我的过失，愿意回到我身边为止。
可怜齐翰，一煞白头。
恍惚之间一阵热浪涌来，野草席卷着火焰灼烧。齐翰却好像什么也没看到一样，依旧紧抱着墓碑，神色安详。额前的碎发卷入微尘，淹没于火海之中。
火光葳蕤之下，他依稀看到一位蓝衣少年，稚气未脱地向他伸出手，深情地恳求，九哥，我想回家。呵，他记得他拒绝得多么绝情。但他没有告诉杨严，倘若不征战四方，这天下何处为家？
现如今，严儿，我们终于有家了。可是你呢，你又去了哪里。起风了，九哥带你回家吧。
突然地，一道空灵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九哥，九哥！”一脸稚嫩的杨严轻轻摇着齐翰：“快醒醒。”
齐翰看在眼里，风雨不变的脸上顷刻间布满了惊喜，哭了笑，笑了又哭，片刻后将杨严死死搂入怀中。
他说：“严儿，严儿，为什么我总会觉得，你已经不在了。你乖乖的，好不好，九哥什么都不要，你陪在我身边就好。”
他说：“我准备好了一切，看，我亲手完成了我们的家。三榭的木墙，桥上的小体，一刀一刀，都是我刻的。”
他说：“这么多年来，九哥真的累了。我努力做一个好皇帝，守着你用命换来的天下，好好地活着。”
他说：“其实输赢又何妨，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能称王。”
“严儿，九哥这就来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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