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岁那年,城中忽然掀起一股留洋热潮。父亲不懂什么维新守旧,商会中有人将儿子送去英国,他才起了意,二话不说,将我推上轮船,漂洋过海来到一个叫法兰西的地方。指望我渡一层金,荣耀归来,帮扶家里的生意。
陌生的城市,仅会的几句法文负荷不了与他人交流,能够一道消磨时间的朋友寥寥无几,我想,大抵是在那时,我彻底将自己与他人隔离开来,不施以友好,不接受友好。
但人总要选择一种东西作为精神的慰藉,才可以度日。思乡的情绪反复折磨,我开始疯狂收集一切有关故乡的物件:字画、瓷器、偶有的文章。日日夜夜抚慰我孤独灵魂的,正是所谓国魄,那时我想,这地方,我约莫是待不久了。
在法兰西的第八个年头,父亲捎来家书,母亲重病,迁居南方静养。
海风猎猎,思绪飘散,回乡的路,竟比想象中,还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