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从武场边一棵树上一跃而下,披甲挂剑显得威武不凡,只是嘴角叼着的一根细长茅草将卓然气质破坏殆尽。嬴政侧了身却并未转身看他,只凉凉的哂道:“如此喜欢待在树上,不如赐你以后便以此树为床如何?”
那人撇了撇嘴,“蒙毅无功不敢受王上恩赐,还是在宽床软褥上凑合吧,”声音慵懒毫无惶恐之意,“毅不打扰王上跟公子叙话了,毅请告退。” 嬴政九五之尊身畔不乏忠臣良将,却为身份所累难以如常人般有几个友人,若说还有谁能让他差别对待,那便是蒙毅了,出则参乘,入则御前,虽算不得忘年交,也是亦君亦兄,深受信任。蒙毅说完便潇洒的挥了挥衣袖走了,还不忘转头对扶苏眨眨眼。余下二人不约而同的向对方看去,又不约而同的别开目光。
嬴政第一次有了怯弱的感觉,此时的他竟不知如何面对自己的长子,不知如何解释那句脱口而出的话,只在心里暗骂自己说话不经大脑。这样想着又不由奇怪如何就想到了这句可谓“情深意切”的诗文,同时又责备蒙毅的多嘴,在心里把蒙毅狠狠的暴打了一顿。
扶苏的内心很乱,他不敢正视自己刚才刹那间的欣喜与羞怯。他是知道自己对父王的痴迷与崇拜的。他努力的让自己足够优秀,想一步步靠近,一点点融入那人的生活。无论何时何地何景何境他的目光永远只追随一个人,看他于案牍旁奋笔疾书,看他在朝堂上指点江山,看他……然而扶苏却只当这是对父王的尊敬和崇拜,并未深究过这种感情。此时他想,他不能辜负父王的教导与期望,这是自己身为长公子的责任,如是说服着自己,扶苏俯首启唇,“‘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是有情人的思念,亦可解为君主对能臣的希冀与召纳。父王赞赏扶苏,不以扶苏武艺不精,扶苏之幸。”
“嗯。”嬴政听着扶苏的辩解,心思依旧乱如麻絮。
“你最近是在躲着寡人?”嬴政想转移话题,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自知失言,轻轻干咳了一声。扶苏垂首而立,未置一言两人再次无语对立。
“王上!捷报!”蒙毅的突然出现打破了尴尬僵局,“王上,王贲将军捷报,破大梁,俘魏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