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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道窄窄，请安必经。春如旧，景依稀，人心却违。我既为全妃逝去而伤，又为柔妃之叛而恨，百感交集，再见春日，早无旧年心境。听鹂声阵阵，心燥更胜三分，拧眉斥道：）早上都没吃饭是不是？走这样慢
！怎么，要不本宫走着等你们？
（。我这一二年，脾气不比昔，直捺不下。一句出，更觉得这几个抬轿的小太监无用，抬脚下了轿，骂一句：）你们回去吧，本宫这会儿不耐烦见着你们这磨叽的样子。七秀，咱们走着回。
（。这实在是无由来的一场火，只我任性，七秀亦不敢劝。走数步，心头妄火才消。正欲张口，未出声儿，就这样一句话轻飘飘落入耳中。不必打照面，也知道是哪位才入宫的新秀。我们这样的“旧人”，又怎会有这样好的兴致？四五年前，我不也这样指使过七秀？觑去一眼：）去问一声，那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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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兮，尤寒之物，能抵风雪，凌寒独盛，其素不与争嚣。二月，已是早莺初啼、百花若展，寒梅啊，凭冠着一个寒字，偏是做最后一次挣扎，姝丽绝傲，芳香仍可飘十里。
我本不喜梅，但又恨不得簪其一份情义，叫敬佩。
犹忆童稚时，娘亲簪一瓣梅与我发间，揽我于怀抱，更是于人前大赞我为其女，能以梅花喻我，她多以我为荣。娘亲逝世之后，我不喜欢梅了，再不愿提爱梅。
而今啊，我最爱那鲜血般灼眼颜色的洛阳牡丹，簪梅再鬓，堪堪是伪装一副爱梅的姿态，但也能艳杀群芳。乌发别梅蕊，本生得妩媚的嫩白脸蛋愈见娇柔，前方一轿停，有贴身宫娥絮絮耳语，当来者问话时，不骄不纵，端笑答是。
“景阳东毓，阿鲁特氏。”
屈膝甩帕，弱柳之姿，娉婷婀娜，也学人尽做宫廷之礼。
“问娘娘安好。”

（。来人见礼，袅袅身姿。只景阳落耳，顿平生几分不悦。这份不快，倒也与她无干。淡淡哦了一声：）平身吧。
（。眉峰微蹙，旋又松缓，目及处遍生梅树。正当时节，入眼彤彤，似一场烟霞蔼蔼。美景当前，倒叫我话中减了几分咄咄，免几丝不快。步前几步，随口问起：）今年，十三？十四？（。自叹一声：）都是极好的年纪。本宫隐约记得，咸福宫里头还有个阿鲁特氏，跟你可是同族？

（。浮生至今二十载，红墙内七数春秋，应的真真是造化二字。昔年那人一念毁我，却也成我。如今造化命数，怕是她当年也不曾想见的。在初入宫闱的那几年，我也常问自己，红墙桎梏，对我是福是祸，是幸是孽。可如今，我早不问了。这合该是我的命数，注定的一场杀伐决断。算谋历历，仿佛生来的本领，信手拈来，好不欢畅。我合该是这样的一个人，恣意此生。）
（。眼前人嫩龄娇容，言辞间倒有些我当年的影子，却也不尽相同。我初入宫闱的那二年，说起来，装的也是相当谨慎。那一张画皮，撕落时，也有鲜血淋漓。可惜，不能回首瞧过。只挑眉一笑：）那你可想——或者说，想过？
（。正杨花飞时，纷纷扬扬，似一场错了时节的雪。我一低首，拂去衣袖上粘连的一丝，又抚平衣上褶皱，并不抬头，只喃喃，似自语念道：）良禽择木而栖。

：繁华，富贵。
（。她那一句问，倒叫我仔细想了想，然后，道出这两个词。我一直觉得自己奢望的很多，譬如长宠不衰，譬如大权在握。然而归根结底，全都并在这两个字上头。这是我从稚年时的心魔，初心都改了几遭，惟此至今未改。这样一想，我竟也是个长情之人。）
：盛而不衰。
（。纵使奢求，又有何惧？）
（。我再将眸上下一度量她，她直抛所望，我却并不接起她话。那是我心中一根梗，难与人言：）而我能许下的，是一个聪明人，将富贵同予。

“繁华，富贵，盛而不衰……”
仔细吟一遍她所言，末了，只付诸一笑。
是的，此亦我所求，只是从未跟他人说过。但帝宠，可值得用性命一争。红尘作伴，轰轰烈烈，深宫如此，不负此生。噗嗤一笑，绣牡丹帕子掩却半边笑脸。
“成事在人……不是么？”
“您这样说，听您这话的我，倒要自认为半个聪明人了。”

：本宫愿拭目以待。
（。一手攀枝，此时忽的一送，枝干弹回，引来一阵簌簌声响。我伸手掸了掸指尖几乎不在的灰尘，往前曼曼走了几步，才略顿住，走势未退。拧首一审，答她这样一句。）
：启祥宫中的碧桃不坏，没事儿总可以往那边走一走。说不准儿，你也喜欢。
（。这一句了，径往前走，不多言。若是聪明人，兴许不多时，我便会在启祥宫瞧见这个聪明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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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其去处，路漫漫其修远兮，如何定夺，在心。
又或者，看人。
携宫婢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