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暮春,软和烟云模糊了一城的酒暖花深。烈酿温烫的辣香搅和着艳泉烂捣的轻馨氤着雨洒满了沉石的老巷。小筑弯弯的乌瓦蕴积了一层薄水黏稠地浸润着泛了梅泽的新芳。
——湿了那人的白裳。
那人蹙着眉,角梢微吊,却仍是杏花沾衣的模样,不钗髻而不修地垂着发,若清风朗月,平湖不兴。他一眼似雁落秋沙、秾时良景——是繁枝的黄桂,姑苏的雅调。
打一壶温酒,冷气儿浸得透凉了,那小二看得味馥锦水淅沥地作着,搔了编着的鼠尾。
“那戏子可行得?”
他摇了摇首。
那年轻的老板打着哈欠,惬意地敛了眼:
“去,酒烫会,再赠把伞。”
书生打扮的白裳青年听得小二说得来意,递酒还罢,进了馆厅解下薄裘搭在手。
“屈了。”
那人挥摇雕玉饰扇哂着道,不恭不羁放浪如是,侧身一请与上高楼临风酌茶提酒。曳着珠帘点一斛香,轻烟微散。那小公子斟茗一杯予他。
“君以是何,前朝遗人?”
“非也,”那青年说,“朱不以吾姓。”
“……名甚?”
“赵禳,表字筠君。”
他眼掺着难言的笑:“无妨么?”
“自是。”
那人信手举杯抿茶,投掷雅然,是肤白若脂,淡若湜水。一双丹凤眉吊梢,不黛似远岫,如泊船时花明柳暗,小荷才露。
“今日多谢款待,改日不若光临寒舍。恭迎大驾。”
“何处?”
“香岫。”
他伸扇一展眉也深皱——大清的贵公子愁着,少年初走马章台衣香鬓影亦不尝苦恼至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