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灯】
桃城只有在白天,才会展现它属于人的那一面。
在这个时候东桃城依然是很安静的,一如它那太平的夜晚。在这样的时候,有没有人想过,在白天那些桃城怪谈中人去了哪里呢?它们或许在睡觉,就如冬眠的冷血动物?或许变成常人的模样过着常人的生活,而到了夜里就穿上紧身衣行侠仗义?亦或者我们的白日,是他们的黑夜,正是他们放松的时刻?
此时我正在参加这样的一个茶会。
这间咖啡屋不大,却很精致,如玻璃打制的晶莹剔透的艺术品一般:在它的四周都是透明的玻璃墙壁,在边缘是看起来敦厚牢固的金色骨架,在这玻璃墙壁之外,则是隐约透着阳光的深红色窗帘。
我想,这时有人揭开这窗帘,让光芒透入室内一点的话,那他一定会看到让他大吃一惊的景象:绷带人坐在墙角的地上,如孤独的苦行者;开膛手正用它那嫩黄色的前肢捧着一杯咖啡,小心饮着;炸弹人在聆听艺妓的低声弹唱;鬼警一脸小心的看着兽娘和人魔;鸟人蹲在吊灯上打量着下方稀奇古怪的生灵们...
这间沉没于黑暗的咖啡屋,仿佛是桃城夜色的浓缩一般。
“太亮了,开一下灯吧。”绷带人似乎很不自在一般——身后透明的墙壁外是透露阳光的华贵的深红色窗帘,这样充满享乐气息的背景的确是不适合它的。
“好的好的,绷带先生稍等一下哦。”兽娘一面答应着,一面轻松地跑出鬼警的视线范围,跑到了吊灯下,一面握住了开关的绳索一面对上面的鸟人说道:“鸟人先生我开灯咯。”
人魔被包裹在一片人形的血色迷雾之中,他大大地打了个哈欠,从血雾中传来了一个很年轻的男孩的声音。
在场所有人都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然而没人在乎——在这里的,谁没见过血呢?
“你果然是杀了很多人的。”鬼警忽然开口了。
“正因为你们警察草草了事不分黑白,这个城市里才有我这样恶心的恶鬼。”人魔说着,挑衅地看着鬼警,血雾的头部裂开了一张硕大的嘴。那嘴在笑着:“我听说,大名鼎鼎的鬼警,不也是因为警察机构黑白不分才死不瞑目的么?”
看来参与这聚会也并不算毫无收获,至少现在我知道了一点:关于人魔的传闻应该是真的。我从本人口中确认过了。不过我更在意接下来的事:鬼警会和人魔发生冲突吗?
“别让我抓到你的现行。”鬼警说完这句话,便不再去看人魔。后者报之一笑。
“好了各位,我们不能和气一些吗?”和平卫士拍着手掌,它那覆盖着银色金属甲的双手碰撞在一次,发出清脆的声音。
就在这时,兽娘总算是打开了灯。
不属于人世间的灯。
整间屋子都陷入了朦胧的黑暗,玻璃之外透光的深红色窗帘再也看不见了。这屋子内的一切,都如同套上了黑色的纱罩一般,在黑暗中模糊着隐现。虽然这屋内是一片朦胧了,然而开膛手身上昆虫的淡淡臭味、人魔身上的血腥味、兽娘身上年轻女孩的香水味,都逃不过我的嗅觉;而我的耳中,也能清晰地听到每一个人的每一个动作。
对于怪谈中人,我想这样的黑暗更适合他们吧。多亏了那盏灯。
“各位,这次来的目的是告诉大家一件事:假面骑士走了。”这话是和平卫士说的,在黑暗里,我也能闻到他身上凝固已久的淡淡人血味。
看来平日里在桃城里最容易被当做超级英雄的家伙,手头也不怎么干净啊。
“可这和我没关系呀?他在不在我的生活都和他没有交集呀?这样兴师动众不太好吧。”说这话的是蟹人,最近出现的家伙,外形如同巨大的螃蟹一般。我曾和他交过手。
“你是指吃人么?”这话是绷带人说的,他这话很平静。但是我听到了他暗暗准备起身的动静,他是准备动手了吗?
“是的。”蟹人的声音还是那么温和,可我却听出了些许残忍的意思。
“出来。”绷带人的声音变得有些急躁了。
随即我听到绷带人起身开门出去、蟹人跟上他的步伐并温和笑着的声音。
“蜥蜴骑士,假面骑士说过,这个城市拜托给你了。”在绷带人关门的一瞬间,我听到了他对我说的话:“蟹人我替你解决了,然而你要记住:在座的无论出发点的善与恶,大部分都是你以后可能要面对的敌人。包括我。”
我的敌人么...?还真是和被强加的“正义”一样,是个重担啊。
不过,这黯灯之下的茶会,真是叫我大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