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西沙旧事（二）
齐羽是幸运的，摸黑游了片刻钟的光景，就摸到了墓室的外墙。他很顺利的凭借经验与直觉找到了入口，从窄窄的通道游过去，忽然出现阶梯。往上浮去，水位渐渐变浅，很快就是陆地了。齐羽试探着抬起面罩，惊喜的发现里面的空气是可以呼吸的。深深吸了两口气，他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氧气管的表盘，只够四十分钟的氧气供给了。而瓶子本身也不是很沉，于是他背着氧气罐继续前行。
之前的甬道大概是送葬队伍进出的通道，是长条形的青色墓砖，用糯米浆浇筑，比铁墙还结实。而台阶之上的这间小石室，完全是汉白玉筑成的。方方正正一间屋子，四个墙角处有放置火把的支架。而大约是为了节省氧气，上面放的并不是火把，而是一颗颗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夜明珠在漆黑中发着幽亮的蓝光，照亮了整间石室，汉白玉的墙壁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石室里很空阔，除了夜明珠，什么器物都没有。
齐羽心里凉了半截，不是因为没有器物，毕竟这种侥幸逃生的时刻谁会关心不义之财呢。而是说，这间四四方方的石室，四壁光滑无缝，除了他进来时的阶梯，根本没有出去的路。
那么他刚才的推测就不成立了：如果这是送葬队伍走的通道，怎么会无法通往主墓室呢？
或者说，齐羽转念一想，这间石室里有暗门。
齐羽毕竟是号称“奇门八算，铁嘴半仙”的齐铁嘴的儿子，早年也跟着齐铁嘴学了不少堪舆学和机关秘术。思及此处他心下渐安，开始趴在墙壁上一寸一寸检查。当他检查第三面墙壁时，忽然觉得耳侧有微弱气流。在密闭的空间内，只有物体移动才能造成气流。他猛一回头，却发现，石室其中三面墙壁还是刚才的汉白玉墙，而他正检查的那一面墙壁的对面，变成了一条方方正正的汉白玉甬道。
齐羽心下疑惑，却没想那么多，只是顺着甬道往前走。他是跟踪吴三省一路来的西沙，如果他猜的不错，那么整支考古队应该都在这个海斗里。
中间他被甬道引导进了几个耳室，而他有了经验以后时刻注意四周变化，渐渐发现整个墓的机关设计巧夺天工，每个汉白玉耳室都是“电梯”，可以把器物和人运送到不同层的甬道里，甚至还能起到迷惑盗墓贼的作用。
他心里默默的计算着层数，上上下下几次后，大概是第二层的一条通道尽头，他听到了人声。齐羽顺着通道拐进一间石室，屏息贴在墙上。这间石室联通的另一个空间里，赫然是那支考古队剩余的八人。
“小齐？”只听一个口音极重的人道。
齐羽心道不好，被发现了，僵硬着身体笑呵呵的从石室墙壁上拔下身体。
这下整个考古队的人都注意到他。为首的陈文锦道，“齐羽？你不是应该在大船上吗？怎么下来了？”
齐羽本来飞快的想着要怎么解释，听到陈文锦这么说，倒是被提醒了一下。于是他说，“我们本来回航的，结果碰上风暴。当时都到永兴礁上边了，船师傅说唯一的生路就是就地抛锚。可是锚抛下去了，却卡在了什么地方。几个伙计怕死，咱们其他跟着来的人么，你们知道的，都不识水性，就让我下来了。风浪太大，我是被冲进来的。”
大概这么真真假假编了一通，陈文锦仍然有些狐疑的看他一眼，但显然是相信了。齐羽她是认识的，一起去过广西张家铺。可惜他只在队里呆了七八个月就因重伤退队，提前回去了。之后就再也没见过，据说去长沙哪所大学里教文物鉴定，也不知道真假。
齐羽见她信了，心下松口气。加上他本来就是合法用了自己以前的身份跟船来的文职人员，在船上大家一来二去也都认识，更何况他本来就是考古专精，很快就融入讨论了。而他不动声色的在心里数了一遍人头，意识到一个问题。考古队原本十人，死了一个，回去送葬的一个，那么下水的应当有八个人。而整间石室里确实只有八个人，但这第八个人，是他自己。也就是说，人数比下水的时候，少了一个。
少了谁呢？他脑海中忽现灵光，但模糊的好像混黑海水里的一点点小光团，怎么也抓不住。
忽然隔壁耳室一声轰隆的水声，拽回了齐羽的思绪。他吓了一跳，贴着门缝躲好。只见刚才谈话的几人已然扔了火把向左配室跑去，门外又是漆黑一片。正在齐羽打算出去的时候，又一人举着根火折子从对面白玉桥上走过来，进入左配室中。齐羽心下涌上奇怪的情绪，于是他跟过去。谁知刚贴到门缝，门就从里面开了。方才进去那人又走出来，伸手掐住他的脖子，道：“原来是你跟着我！”
齐羽见到那人容貌心中骇然，方才冥思苦想的问题也有了答案：石室中少的人是吴三省！
他当时默默在心中数了一遍人名，蓦然发现缺席的是最不可能出意外的吴三省。于是他笑着问陈文锦，吴三省呢？陈文锦道，他睡着呢。齐羽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他机械一般的伸出手，问陈文锦：“那他现在在哪？”
陈文锦睁大眼睛，数了一遍人数，赫然发现，方才在墙角昏睡的吴三省，已经不见了踪影！
齐羽脑海中记忆又开始错乱，他的头痛起来。很快陈文锦惊讶的脸就如同水面一般模糊，变成了吴三省。吴三省掐住齐羽的脖子，手上使力。齐羽开始挣扎，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出气声。
他还想说什么，只是还没来得及辩解，就昏了过去。
吴邪醒过来时满身冰凉粘腻的湿汗，他知道自己又魇住了。又梦到齐羽，偏生每次都是在水底墓被掐脖子这一段。被自己三叔活生生掐死或者掐晕过去真的不是什么有趣的经历。
外面看天色尚是凌晨，一点点薄光透过藏蓝色天空渗出来。远处的冈仁博格峰宁静的矗立着，如同一个巨大的黑影。吴邪收拾收拾，用几乎要结冰的水扑扑脸，感觉好一些。他大概整理了下背包，准备天亮后前往远处的雪山。
凌晨微光中，山峰静默着。仿佛一双沉默的眼睛，无声而嘲讽的注视着世间的一切。

都听你的啊

到底是瓶邪还是瓶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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