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L正文
>零<
在第一个深夜,它看见了,他看见了。
他狂喜中旋转——
「它花费了我很多的心血,简直是我的得意之作。」
「它在我看来,是那样的令人心醉。」
「我发誓,你们一定会喜欢它。」
>壹·正<
他是作者。
当我睁开眼,我便深知。
他疯了一般地旋转着,笑,将我举起,放在灯下一次又一次地观赏。然后他将我放在琴凳上,为我铺陈一切。
「弹。」
于是我听话地弹起了琴,音乐从指缝间流泻而出。他又欣喜地呼唤我,教我停了,我便再没了动作。
这世界又一次沉默。
>壹·逆<
它是作品。
不记有多少日夜独自伏案桌前,我终于注视着它的降生。
我驯服了它,命令它演奏琴曲。它照做了,它驯服了琴声。
全部仰仗它那一双白皙双手。
喔,是的,看那身躯,为何不起舞?
>壹·纵<
你们是作者与作品。
你创造了它,你驯服了它。
你让它的指尖在琴键跳跃,可是不够。那双手不够白皙洁净,要该是荼白色,更多地、更多地——
我们不会称赞你们。
>贰·正<
他是主人。
他折断我的双手,一次又一次。而每一次,当它们回到我的身体,都会更白一分。
最终,甚于骨的白。
多么美丽。
他说要我舞蹈,我照做。毕竟他是我的一切,我是他的一切,而我们是无穷无尽的,直至真实的彼岸。
我爱他。
我亲吻他,在深夜。
>贰·逆<
它是仆从。
不够洁净的双手,销毁了,不便好了么?
再一遍、再一遍、再一遍,我能看见它的双手,与骨骼,同样的色彩。
它翩翩起舞,任由欣赏那挺拔优美的身躯。
那是因为它是我,我是它,永远的一体,不会变。
我爱它。
我要将它塑造得更完美,我要它被称赞。
>贰·纵<
你们是主人与仆从。
你欣赏它,你爱它。
它,和那骨一般的手,琴键上飞旋。
可你又是如何地使它舞蹈?它的胸膛凹陷了。
我们不会称赞你们。
>叁·正<
他是君主。
他剖开我的胸腔,他挨个挨个取出我的肋骨。
加大曲度,加大曲度。填充我的胸廓,用被揉皱的我的心肺,丰盈饱满。
于是他雕琢我的唇齿。
红润晶莹的微笑,唇一张一合。躯壳深处轻颤着,从嘴角涌出心灵的歌声,所有的,任何。
回荡在这狭隘的殿堂,我看见了光辉照耀的黑暗。
>叁·逆<
它是臣民。
它的曲线不够优美,该重新勾勒。
一次,两次,多少次的轮回,它有了舞蹈家气质。
唇。
我要让它变成歌者,唱出心灵之歌,魂魄之歌。
刮划,打磨,涂抹,铸就那妖红色。
绕梁,不绝。
>叁·纵<
你们是君主与臣民。
你完善了它,你描摹它。
舞蹈回旋激荡,噪音徒留耳边,你没有赠它热烈的微笑。
我们不会称赞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