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是夜,深邃如墨……
“早く、早く彼女をつかむ、(快,抓住她,快点!)”
身后装甲车上的日本兵拼了命的发射子弹,妄图射穿前方的黑色轿车,把车上的女人一击毙命。
开车的人一头黑色的短发,如同绸缎般浓密,微卷的睫毛把她一双凌厉的眼眸勾勒,为了这次行动,衣服是通体的黑色。冷月开着车一直走“S”形路线,尽量减少车身中弹的次数,在江海城外的山崖路上,仅靠车前微弱的灯光摸索道路,副驾驶上是她用命换的绝密文件。为了这几页纸,冷月左肩上中了一枪,子弹没有取出,伤口来不及包扎,血已经染透了她黑色的衬衣。
似乎是真的被逼到了绝路上,天空开始掉下一滴滴雨点,从小米那么大很快变得和石子一般的沉重,砸到人身上生疼。冷月额上却渗出了细密的汗,干练的短发有些阴冷地遮住她半边脸,眼睛死死地盯住前方的路,怕一不留神就翻下了悬崖。
“蜂计划”九死一生。为了这些文件她已经筹备了四个多月,一步一步拿到了所有国军叛徒江平的罪证和他向鬼子泄露的情报,终于在今晚,冷月藏身一个阴暗的角落,例无虚发的她一枪把子弹嵌进了江平的太阳穴,当场击毙。不过后果就是现在被一车鬼子像狗皮膏药似的死追不舍。
也许这次真的难逃一死,她不怕死,可也不想死,她若是死了,这些文件就无法送到国民党的手上,里面的计划会给我方带来重创。所以不到最后一刻,还是不能放弃生的希望,就算是老天都不给面子。“手榴弾を投げて(扔手雷!)”也不知道谁的这么一句话,手雷从二十多个日本兵手里鱼贯而出,像冰雹一样向前抛去。
轰!轰轰!!
汽车被炸翻,终于还是翻下了悬崖,在爆炸一瞬间火光的照射下,看见一抹黑影纵身跳出了车门。
漆黑的夜空,冰冷的雨地。冷月死寂地躺在泥泞里,伤口流出的血把泥土染成了朱丹色,旁边的车车顶已经翻飞,粉身碎骨了。
不久远方的车灯打过来,车子卷着泥水停下来。车上的司机下车,头顶打着黑伞,脚上是一双与黑夜相称的黑皮鞋。踱步到冷月身前,缓缓蹲下。修长的手指探到她微弱的鼻息目光又扫到她肩上的伤,便把冷月拦腰抱起,放到了车上。
外面下着倾盆的大雨,如同鞭子把山林的枝叶打地摇摇欲坠,几近断裂,喤喤的雨声掩映了漆黑的夜色,山洞内却是一团火光,照得人心里有几分暖意。
高慎拢好了火堆,看着一边近昏死过去的冷月,拍了拍手上的灰走过去。
小心撕开她左肩的衣服,冰凉雪白的肌肤上有着殷红的枪伤,血迹一片,伤口还在雨水的浸泡下有些腐烂发白,看来是已经感染了。一抬头,冷月的脸色苍白,毫无生气地接近一具死尸的样子,尽湿的黑短发贴在她的脸上,更平添一份虚弱。
高慎将手搭在冷月额头上试了试,滚烫的温度便从手心传来。人已经被烧得昏昏沉沉。子弹若再不取出,如此下去的话,就怕人撑不过明天一早了。
而他却一点儿没有着急的样子,从腰间抽出匕首,在一边的火堆上加热。他的车在大雨里熄火了,取弹只能靠他自己动手,虽然他不专业吧,但看这情况那姑娘也没有别的选择了。看惯了这乱世中的死人,高慎并不吝惜手底下的人命,但也不代表他会见死不救,至于能不能活就看她自己的了。
手起刀落,高慎两刀干练地削去了她肩上的腐肉,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听冷月在这疼痛下的一声尖叫,可却没有。心念这姑娘该不会忍不了疼已经死了吧!倒是省了他不少事。
头一抬,又是他出乎意料。见她头偏向一边,淡眉紧锁,死咬住了苍白的薄唇,呼吸愈加急促,竟也没有哼出一声痛。
高慎嘴角向上一勾,弯出一个恰好的弧度,继续手边的刀子,三下五除二地剜出了带血的弹片。抬头再看看她,额头上的汗珠密密匝匝地,唇角也有些止不住的颤抖孱动。于是随手扔了手中的匕首,从身上拿出一袋香灰,取一小把撒到她的伤口处,再撕下衣服上的布条,把伤包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