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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卿画眉——记青花瓷 BY:似水沉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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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卿画眉  
——记青花瓷  
他打着纯白的油纸伞,青色衣冠,书生模样。“将军,便是您被贬江南之地,贱妾也望您莫要颓废。”印象中,模模糊糊有双纤纤素手,将精雕细琢的玉簪,簪入云鬓。眉目颤颤,眼波清淡,略带三分伤感。  
她是名门闺秀,许配他这个将军本是再适合不过。然而,他也是有自己的钟情人的。那是一个更缥缈的幻象。但是那个女子,会笑,会动人地笑。一扬眉,一勾唇,说笑便笑了,如冬季清雅馥郁的水仙,绽放得窈窕生姿,雅量无比。那个女子天真烂漫,身着粉色绸缎,衣上点画了几簇小小的桂花。微笑之间,水灵自然,最是纯洁,抚慰了他好多好多的孤单。  
而她才是他的妻子,才是与他斯守的人。  
其实,他也是曾经爱过她的。  
初见,她还是十八岁的少女,从一株金钱绿萼后,缓缓步出。看了他一眼,从容的一眼,却是万般淡然,似乎她出生便是个不带情感的少女。她微微躬身,语气却不卑不亢:“小女拜见将军。”  
在刹那间,他被她的美丽、清愁、傲骨打懵在原地,良久才问:“敢问小姐芳名?”她回身,不再理他。径自去望那株绿萼梅,神情越发的伤感,想是被不快的思绪束缚。风越发大了,他本想为她披衣,后来思及这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少女,自己如此行事终是不妥,只得柔声道:“小姐,天凉了,还请加件衣衫。”  
她回身,惊讶地望向他。仿佛那句话,他说得异样突然一般。他本来该回避小姐的目光,然而她的目光这样直接、纯粹、紧张,他反而不想回避,只想这样与她对望到老。默默,她回身进了闺房,却又飘出一句细语:“小女名为照水。只因,娘亲最爱照水梅。”  
照水。真是一个幽雅的名字,名如其人,半点不假。  
他们不久便结了亲,琴瑟和谐,他对她甚是宠溺,如珠如宝地疼着,呵护着。她也对他越发敬重,愿意对他展颜而笑。他知道她的笑靥很美。  
只是……他原不该去那个西厢房的。  
这是她父亲的小妾所住的地方。听闻那个姨娘清雅温柔,不比照水的娘亲执着冷傲,故而便入了这西厢房,与照水父亲许惊鸿日日为伴,恩爱难言。也曾诞下一女,只是惊鸿去江南之地游耍时走失,姨娘便疯了,不久落水而死。照水的娘亲也撒手人寰,诺大一个许府,只剩了父女两个亲人。  
姨娘喜欢绿萼梅,惊鸿原想为夫人诞下的长女取名紫萼,然而夫人一直不许,后来索性随了夫人取个照水为名。  
那个西厢房里,却挂了一幅姨娘之女的画像。  
时年她已出落到十五岁,粉色衣衫,打着油纸伞,清新一笑。小小的绣花鞋点缀着一颗明珠,画了眉点了唇,真是天香国色,无人可比。  
他一望之下,就想到了照水。照水嫁他已整整五年,已然是二十岁又三年的妇人,倾国倾城的容貌不减风华,只是那清愁又平添几分老气,让他将军原就沧桑的心更添负累。若是……他娶的是姨娘的女儿,或许连心,都能年轻起来。  
毕竟,他也是年近三十之人了。  
“照水,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  
照水扬眉望了望墙上落了灰尘的画,涩然道:“也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她走丢的时候,我们也不过十五岁,都过了八年,谁还记得?”  
他就只好痴痴地想着。  
在梦里痴痴地梦着,念着,拥着,吻着。  
然而何其不幸,对她的百般恩爱都只是在梦里。  
又何其幸运,他不知她的芳名,若是在梦里一时情不自禁唤了出来,又怎能瞒过他的枕边人?  
此次他被贬江南,没有让照水跟随。只是悄悄从西厢房取了那幅画,搁在行囊之中一并带了过来。  
江南小镇,当真山明水秀,灵气难以形容,一山一水,一天一地之间,无不宛如女子的面貌。尤其那白石桥,更若梦中女子的蛾眉。月般清朗,星般温柔。  
似一园牡丹,姹紫嫣红,她就在闺园之中,闻檀香,自开窗,起来慵理妆。恍如感受到他的惊喜,她回眸,嫣然一笑,吐气如兰。  
不搀半分渣滓。  
可是,那只是幻象。  
他不知,他站的地方,那个女子十五岁时也站过的。俏立桥头,温文尔雅,对着桥下汪汪绿水,照着自己绝世的容颜。  



1楼2008-08-06 10:29回复
    那夜,她悄悄从房间出来,便又在桥头,只是绿水之间,除了她的容貌,还有明月无双的光华。她,果是堪与明月媲美。 
    他,好想好想为她画眉。 
    展开画,她一如往昔,在画之中笑得如雪无瑕。 
    手指抚上画中人的秀眉,一遍遍地抚摸,像是抚摸到自己的心里。 
    “我爱你……” 
    他已被她俘虏,哪怕只是浅浅的微笑。 
    “呦,这女子好生熟悉!” 
    身后有个人惊叹。他慌慌回身。为了她,他放下了他做了多年将军已然不离身心的警戒。 
    过客告诉他,这女子在江南芭蕉园有处宅邸。他简略地听明了芭蕉园的所在,不由一阵感慨。 
    他的执着,到底不错! 
    江南雨,淅淅沥沥,来得毫无预兆。 
    轻易地,便潮湿了他的心。 
    女子执笔,宣纸之上几笔淡淡的痕迹。 
    宅门已略略有些陈旧,被簇拥在茂盛的芭蕉之间。门环似是久不扣动,已浅浅生锈。他压抑着自己的惊喜,扣了扣门环。 
    无人应答。 
    他便推开深重的铁门,径直看见粉衣女子伏于台案,启笔画着什么。只是相隔太远,他看不清梦中人的容颜。 
    只要这次不再是梦,他便再无心愿。 
    越来越近,女子也终于停笔。 
    一滴清泪落下。 
    他惊愕不已,画也落到了地上,发着沉闷的声响。 
    “照水……怎会是你?” 
    那个穿着粉色衣裳,安然坐着的,真真是他的妻子许照水! 
    “我就知道你也一样……”照水比以往更加地哀伤,不一会儿,她已泪流满面,画上也滴着她的泪,不久便模糊了墨迹。 
    “你和爹都一样,都是嫌弃我们的。”她拭泪微笑,却笑得那样那样苦,“我和娘,都相信你们总会回头,因而我们都一直在等。可是,那句‘我爱你’,那个惊喜的表情,始终……不是为我们而留的。” 
    她的执着是错的。她不该怀疑那种微笑的魔力。无论是姨娘还是画中人,都是那样的微笑,轻而易举便虏获了她爱的人的心。 
    “将军,你爱她,对么?”照水依然微笑,笑里寻觅不到别的情愫,只有无边的失落。有些事情,早就已经注定好了。 
    他终究还是没有寻觅到她。 
    两人无语。 
    “她现在在恬然居,就在那个桥边。”照水道明了她所在的地方,他举足便欲走。 
    “将军!”她一声呼,却是肝肠寸断,他不得不停步。 
    她凄然地微笑:“将军,你这一走,贱妾怕是就再也见不到你了……不对贱妾说些什么吗?” 
    一向高傲的她,此时抛弃了所有自尊,只有对他的不舍,那样可怜,那样可爱。他思索许久,终于还是说道:“照水,对不起。” 
    他终于还是把泪落如雨的她遗留在了身后。 
    青色的身影已远不可见的时候,照水抽出了身边的鱼肠剑。“娘亲啊娘亲……果然,照水还是和你一样的结局。他们都是眷恋绿萼梅的人,我们这样执着,这样坚强,其实都是错的。我们不是他们爱的人。你叫黛石,我叫照水,我们的命里,都没有长相守,为画眉之人。” 
    终究,她们都只能得到一句“对不起”。 
    他连一句“再见”都不愿对她说。 
    只为了她的妹妹,无萼。许无萼。惊鸿也知是亏欠了她们。然而……无萼纵然无萼,她的笑容也依然可以带走照水的全部。 
    剑横颈,血色是那样惊艳。 
    只剩风,吻皱了碧湖的面容,伤感起丝丝涟漪…… 

    [终]


    2楼2008-08-06 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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