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彼岸花
自祭天仪式后,很意外的冥王召见或亲自来冥华馆找阿释密达的次数变得非常频繁。冥王可不愧是与生俱来的王者,浑身上下散发着不容侵犯的威严,他有着高明的政治手腕与心计,向来行事果断而且手段狠辣,是个高傲又非常自信的霸者~
他野心勃勃蚕食鲸吞别国的领土,扩张自己的版图来成就自己的霸业,也正如此,各国之间听到冥王两个字,无不闻风丧胆~
能与冥国抗衡的,举世之间便只有圣国丶海国与嘉米尔~
海国近年来以锁国为政策,外交休兵~突来的政策大转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不少耳语也替这个国家增添了浓厚神秘色彩~
再来圣国大祭司萨莎,相传她的神力不容小觑~只是阿释密达在想,为何冥王会选择找他前来,单凭米诺斯王爷这一点,絶不可能让冥王做这样的决定,所以冥王背后到底再算计些什麽,他百思不得其解⋯⋯
这几天来,冥王对他虚寒问暖丶关心备至~似不如传闻中般孤傲难以亲近,只是冥王意有所指的一句话"你可以拿走,你想要的东西,做为朕对你的赏赐~"这句话,让阿释密达心中泛起了涟猗⋯⋯
阿释密达当下很想告诉冥王,他想要的东西,就是冥国传说中的神物──木栾子。既是神物,阿释密达便有所顾虑,就怕名目张胆要了木栾子,触动冥国敏感神经⋯⋯
"哈~"冥王见阿释密达一脸沉思不语,便道:"这不急⋯⋯在祭司回国之前还有时间考虑⋯⋯"。
而这几天夜深人静,阿释密达透过冥想一直再找寻木栾子的踪迹,终于在冥国之北发现了它,它生在山之巅丶崖之边~通过黄泉比良坂,越过如地狱般恐怖河流的尽头⋯⋯
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时间已经不容得他继续挥霍,所以阿释密达打算今晚就去一窥究竟⋯⋯
"祭司~前去之路不知暗藏什麽危机,请您让小的与您一道前往吧⋯⋯"亚特拉态度恭敬,一脸担忧。
阿释密达思忖了一下,笑道:"这里仍需要你来帮忙我做掩护~况且这几天有你为我作的指引,冥国的一草一木我已经相当熟悉,所以请你放心~"。
"还是不行,不然请您让小的去请示王爷阿鲁迪巴和将军爱维德,他们一定会护您周全⋯⋯"亚特拉刚说完这些话便有些后悔,但他实在是放心不下阿释密达的安危~
只见阿释密达依旧摇了摇头:"此行只是前去探察木栾子之事,无须劳师动众,况且人多反而不好办事~请你相信我,我预知此行并不会对我的生命造成任何威胁!"。
"知道了⋯⋯"不是不明白阿释密达的坚持,其实在嘉米尔皇宫内,大家都心照不宣雅柏菲卡与阿释密达一事,所以阿鲁迪巴因雅柏菲卡的关係,本就不太喜欢阿释密达,自然无法跟他亲近~这些对于心思细腻且相当敏感的阿释岂会不知~这趟来到冥国,白礼王虽给了阿释密达表面风光,却没给阿释密达实际的后勤支援,为此亚特拉不禁暗暗为阿释密达叫屈,替他感到难过~
亚特拉若有所思的叹了一口气,做下属的也只能从命了~
于是,阿释密达便趁着月色,悄悄的走出冥华馆⋯⋯
当阿释披着夜色离去时,随后一道黑影,无声悄悄跟了上去⋯⋯
⋯⋯⋯⋯⋯⋯
⋯⋯⋯⋯⋯⋯
阿释密达一路倾听着风的声音,感受大地的气息,凭着过人的记忆,万物为他指引,如入无人之境般来到黄泉坡的尽头⋯⋯
尾随在后的德弗,对于阿释可以单独来到此地,打从心里折服于蕴藏在他身上神奇又强大的力量~今日若不是他早已认识阿释,阿释此举绝不会让人相信他是天生的视盲者~这也难怪当初在嘉米尔刻意隐瞒下,大家都被蒙在鼓里,而不自觉!
彼岸繁花盛开,红红的蜿蜒像一条河流,在寂静的夜色包围下,花绽放的绝艳竟亦透露着悲凉,那抺金色的月华远远的在这浴火的景象中静静的走着~
德弗突然有些心酸,朦胧中看到彼岸花好似化为身姿曼妙的天女,接引着阿释离去~
"不──"脑海中翻滚错觉的景象,就在阿释密达跃上崖壁时,德弗比他早一步纵身一跃,从阿释的背后紧紧抱住了他~
阿释被这突来的一抱惊吓住,腾空的身子因为失去重心,急坠了下来~德弗深怕阿释受伤,将阿释整个身子揽进他的怀里,自己承受着两个人加速的重量,在花丛间翻滚了几圈⋯⋯
"嗯呀~"阿释趴在德弗身上,散开的美丽金髮顺着垂落在德弗的胸前,微微闷哼了几声,有些头昏⋯⋯
深怕还有意外,德弗的大手仍紧紧揽住阿释的腰,此时俩人上下拥抱的姿势有说不出的暧昧~
阿释觉得有些尴尬,双手便支撑起身来,德弗见状连忙扶起阿释,并替阿释轻拍掉黏附在他身上的碎花瓣和泥巴~
"德弗,你!"阿释显然有些怒意:"为什麽要偷偷跟着我,为何还要这样做,难道你不知道中间有个闪失,对你我而言都相当危险~"
"对不起,我无意冒犯~但我就是无法眼睁睁看你做这麽危险的事~"德弗説得激动,明知道自己这麽做,一定会引起阿释的不悦,但德弗就是无法接受阿释弃自己安全于不顾:"就算你的身手再厉害,对事情有多急切,你也要为自己安全做考量,平安才是一切,难道你忘了嘉米尔还有人在等着你回去吗?"
"啊⋯⋯"阿释本是有些生气,但被德弗这麽一训,气势一下子全没了,反倒生出内疚来~只是想到那个人心中就会泛疼,不就因为他,他才能有勇气这麽做:"我有自信是安全的!"
默默看着一脸不服输的阿释一会,他实在服了阿释打来的自信,更捨不得让阿释去做这麽危险的事,这飞跃攀崖对高手而言本就不容易了,更何况他眼睛根本看不见~德弗心中叹了口气,这才缓缓开口:"让我来吧!你要的就是崖壁那颗树上的种子吗?"
"别~"阿释摇头,心想不能让德弗替他冒这个风险:"不是的,你不需要这样做⋯⋯"
"哈~"德弗轻笑了一声,不等阿释把话说完,毫无疑虑的飞身一跃⋯⋯
"不,德弗──"阿释大惊,伸出手想抓住德弗,却落了空,最后只听到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
这一瞬间的冰冷,当阿释以后回想此事,总觉得好像在折磨着他一辈子。
根本看不见眼前的状况,抚上纠紧的心,这陌名不安缠着他如窒息般难受~阿释双脚一软,跪坐在花丛间紧蹙蛾眉,双手紧紧合十,现在的他也只能虔诚地默默的为德弗祈祷着一切⋯⋯
约过半饷⋯阿释终于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勐然抬起了头,愣愣的看着德弗~
"我回来了⋯⋯"德弗笑着对阿释说:"呵⋯呵⋯这果然不太好爬⋯⋯"
"傻瓜⋯⋯"阿释忍住颤抖的身体,愧疚的道:"你受伤了?"
"一点点⋯⋯无防⋯⋯"
"我来帮你疗伤⋯⋯"
"哈,真的不用~"
其实阿释若看得见,便能瞧见德弗浴血归来的触目景象,只是德弗不想让阿释太过自责,不以为意身上的伤,拒绝阿释靠近并为他做治疗~
德弗从衣服内取出手帕,将木栾子包复后蹲下身来,交到阿释的手上,有些歉意:"我只取到这五颗木栾子,这样够吗?不够的话,我再去摘给你⋯⋯"
"够了,很够了~"阿释深怕德弗又做傻事,一把抓住德弗的手,德弗来不及逃开,右手被阿释紧紧的抓住,同时间阿释发觉他右臂的异状,而且摸到浓稠且不断冒出了鲜血⋯⋯
"你⋯⋯"阿释脸色大变,按住德弗右手又抓住他的左手,再仔细查看了德弗的身体~臭着脸二话不说来到德弗的身后为他疗起伤来⋯⋯
德弗一付像做错事的小孩被歹个正着,不敢有所反抗只好乖乖的让阿释替他进行疗伤⋯⋯
"谢谢你,德弗~"过了好一会儿,阿释这才从德弗的背后,缓缓开了口:"你对我的恩情,将来我一定会报答你~"
"哈!报答?"德弗苦笑了一下:"我没想过这是对你的恩情,你对我见外了⋯⋯"
"啊⋯对不起~"阿释似乎知道自己说错话,紧咬了唇赶紧道了歉~
德弗从背后感受到阿释的手正传递着在隐忍某种情绪,德弗不禁又苦笑出来,叹道:"我们是朋友,这是我愿意为朋友这麽做⋯⋯很抱歉,我让你困扰了~"
"不是困扰~"阿释摇摇头,心里有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只是德弗⋯一直让你为我付出,我实在没资格让你这样做⋯⋯",
"嗯,别再说了~"德弗打断了阿释的话,抬头望向皎洁的月光,幽幽的道:"对你,因为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