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晚上不要晾衣服,半夜有人喊你别回头,不要戴那些容易招鬼的的东西:红绳………”老人们坐在村头围成一圈,说着这即将进入鬼月的各种忌讳以及这一年中最重要的——祖祭。
看见是我经过,她们放低了声音,但还是断断续续的传到了我的耳朵里:“……可别像那白家小子似的,连祖宗都记不得了,迟早冲撞了鬼神……”
我只是露出一个苦笑,快步走开。
在我十一二岁那年,一场突如其来的高热导致了我烧坏了脑子,好几年来浑浑噩噩,不省人事。在浔阳以总角之年通过乡试的神童成了失魂丢魄的痴儿,不得不让人唏嘘不已。而当我清明过来时则刚好赶上了我双亲的葬礼——因为一株能使我清醒过来的药材,一株称得上价值连城的药材,镖队被那横行十里的山贼盯上,竟无一人生还。
更令人感到讽刺的是,除了我的父母、我的名字、我的知识,我竟忘记了一切,更何况我那据说是几代单传的祖先们。
我想他们是不会怪罪我的,至少在我清醒后几年来的每个七月十五风平浪静。
回了我那小破屋,就这中午的冷饭草草解决了晚饭,趁着天色将昏未昏,拿出书本再温习温习,明年科举可马虎不得。
天黑了,正式是劳作了一天的庄稼人们休憩乘凉时,我却是早早歇下了,反正这种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日子确实不错。
俗话说早睡必早起,大约三更天时,睡的迷迷糊糊的我被一阵极轻微的敲门声给闹醒。
“谁啊?”因为尚未清醒而带出的浓浓鼻音让我有些不好意思,赶忙打开了门。
许多年后的我不止一次的后悔,不止一次的去思考:如果我没有打开那扇门,一切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至少我不会一辈子求而不得。
我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忘了开门后见到的那一幕。当真是君子翩翩,温润如玉,一双墨眸深邃,看的我险些失了神。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他的身影有些虚幻。
“呵。”对面的人轻轻笑出声,霎时生动了起来。
我回过神来,微微后退,低声为我的走神道歉:“抱歉,这位公子,您有什么事吗?”
“这里可是浔阳白家?”声线低沉有磁性,让人不得不埋怨上天的不公。
听到这儿,我不得不苦笑,哪里还有什么白家,早被我那如无底洞般的病给搞垮了。
“公子说笑了,鄙人姓白罢了。”来者是客,我将那人让进屋内,“公子若不介意,我这儿只剩下昨日冷掉的茶水了。”这闲来无事上山採的茶叶倒也是派上了用场。
那公子进了屋,倒不认生,坐在我那只有一张床一张桌一把椅子的小屋里也始终自若,那股子傲气不曾收敛,却不会让人觉得盛气凌人。
不知怎的,这人总一给我一种无法言说的熟悉感,奇怪。
端上茶,我坐在床上,两人一时无话。
就在我歪着脑袋又要睡过去时,又听见了那极好听的声音。
“温玉。”
“嗯?!”我精神一震,看向对面那位长相俊朗的公子。
那人蹙眉,显得很不高兴:“你不认识我了吗?”
这质问无疑让我措手不及,多半是被我忘记的债。
只能苦笑:“不瞒公子,我十二岁那年染了寒疾,烧坏了脑子,忘记了不少事情。”
“是这样吗?”那人眉头舒展了些,端起冷茶轻抿了一口,又开口说道:“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我诚实的摇摇头。
“罢了,我是裴白,字云清。”那人舒展开眉眼,满是笑意。
“那公子这是……”我的疑问尚未说完便被打断。
“叫我云清,你我幼年时好比青梅竹马,家住洞庭,只是后来你搬走了,你我定下十年之约,我来赴约。”裴白顿了一顿,语气里满是低落:“谁知,你竟不记得了…”
“云清…”我看他失望的样子,也不知还说什么好,
那人又勾起一抹笑,薄唇张合:“既然温玉忘记了我,我就暂时住在这里了,顺便帮你准备祭祖事宜,我知道关于你的一切哦。”
说罢那人便掠过我,睡在了我那张小床上。
眼下最令人苦恼的是,这不请自来的家伙占了我的床!都说了是小床,睡一个人宽敞、睡两个人就只能是你挤我我挤你,再说了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成何体统?看他靠在墙壁上给我留出空位的样子,我竟是怎么也不忍心埋怨他。
罢了罢了,有了这么一出,现在也将近五更天了,再有一个时辰天就大亮了,勤劳些的庄稼人这会已经下了地了。再说看他这准备久住的样子,我那半亩薄田还不一定能养活的了两张嘴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