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腐吧 关注:157贴子:734
  • 4回复贴,共1

【水腐·文】《绫落》(新水+央视,宋吴,双妖,晁吴)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大概这才是我心目中的吴用之死。


1楼2016-07-31 15:57回复
    绫落
    作者:@夜千寻
    青眼对世世迍邅,
    徒留笔墨相惭。
    卷末血涸纸染、白绫为断,
    致以东溪芦白。
    ——题记
    那白绫飘落在墓碑上的时候,吴用抬头望了一眼,活像是盖头飘落在新娘的美人肩上。他生来情浅,身后到底和儿女情长无缘了。
    他的两眼不觉有些发黑,昔英姿飒爽的白马将军,方才就挂在这棵老槐树下,双目微张,自挂于朽木之上,惨不忍睹。不消片刻,他便背过身去不再看了。
    吴用心中明了,自己也将这样死去,却不禁心生感慨,不知道夫人若见了知寨这般惨状,该如何活下去?但若易地而处之,吴用亦会如是。宁可抛妻弃子,也断然不能让朝中那些欲除之而后快的人脏了梁山与他自己的一世清名。
    眼前凛冽的翻飞中,不再是当年振臂一呼便可号令群雄的杏黄旗,而是铺天盖地的一片花白。固执一世,终究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倒也落得一片干净。
    想那九五至尊当日也是站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居高临下,脸色阴沉地看着他。然而,天子之威都没能让吴用心悦诚服地下跪,如今他却跌坐在地上,再也落不下一滴泪来。
    眼前低矮的坟头,让他见不得早已入土的宋公明,吴用拍了拍墓碑,正如每每出征在即,那人便会意味深长地轻拍他的心口。毕竟是千百兄弟将士以生死相托,而他虽一介书生,心头方寸之间的算计,竟也未曾败过。
    “公明哥哥,天王临终之时,梁山仍在,你我却断然不许他葬于梁山,必是天王此生一大憾事。而今不见山寨,徒留小生一人,你却执意为自己寻了个与梁山如此相似的去处。”
    他虽与晁盖宋江两人称兄道弟,性情亦是千差万别,独独对“梁山”二字的执念如出一辙。吴用坐在蓼儿洼的冷风里,不禁哑然,宛如梦魇一般自言自语着。
    吴用一身素缟,形单影只地静默于一片被江水包围的芳草萋萋中,目之所及,根本无路可退,似乎也不必再退了。
    他索性原地坐下来,无端忆起往事。


    2楼2016-07-31 15:58
    回复
      吴用记起白衣秀士的孤傲,那个曾经的梁山之主。不知是否因这绰号而起,王伦素日里果真喜欢穿白色。此刻看来,竟犹如寿衣一般。莫非王伦也知他大限将至,打算提前为自己哭一场吧?
      吴用不动声色,静观其变,这书生一心清冷,双目清明,察言观色间,他方知王伦的胸襟,容不下的何止一个林冲,怕是也容不下这方圆百里的水泊吧?吴用眉心微动,七星心照不宣,眼见得王伦竟已做了林冲的刀下鬼。殊不知顷刻间,智多星故借他人之手,八十万禁军教头这一刀捅下去,改天换日的同时,便捅出了一个天大地大的梁山。
      吴用望着那水面,心里却如鲁智深圆寂之时听闻的潮涨潮汐般平静。他想起就在几日前,那玉麒麟终究步了屈大夫的后尘,将不愿相信兔死狗烹的结局与不甘,连同血肉之躯一起投喂了水中之鱼。
      胸怀大志之人必然不会守株待兔,生于乱世,看主人的面色咬人的狗却是必不可少的。在乱臣贼子的眼里,有些人死不足惜。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他是梁山军师,从落草那一天起,就知道不为寇而死,便成王而生。即使经历过血战沙场的洗礼,抑或无论被书写的多么冠冕堂皇,贼终究是贼。即使宋江日夜为此悬心,乌烟瘴气的朝廷之中,那高居庙堂之人也未必看得见他的赤胆忠心。
      遥远过往总能激起彻骨的寒意。


      3楼2016-07-31 15:59
      回复
        儿时的吴用还是东溪村书斋里的一个学童,个头只与这墓碑相差无几。
        一日放学回来的路上还是少年的吴用忽闻得路边一片嘈杂的争执之声。他身形灵巧,很快便扒开人群看了个究竟:
        进退两难的中年男子,正夹在一老一少之间——一个老汉,和一个青年。
        而吴用一眼就认出,这一筹莫展的中年人气度不凡,目光炯炯,正是当地赫赫有名的托塔天王晁盖。
        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晁盖只见那少年走出人群之外,将连同他一起细细盘问了一遍,才知缘由:
        那两人中间虽然隔着晁盖,手里却撕扯着一匹白布。
        “你二人都说这白布是自己的,有何凭证?这可如何是好?”晁盖擦着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面露尴尬之色。
        那少年手里拿着一本经书,哗哗地为自己扇着凉风,一边摇头晃脑地走到白布面前,脸上唯恐天下不乱的坏笑。白布两端拔河的人,依旧争的面红耳赤,寸步不让。
        少年左看看,右看看,拿着书本敲敲白布,故作孺子不可教也的叹息:“既然你们都说白布是自己的,这有何难?”
        少年的眼睛里闪过坚决的灵动,只听得布匹撕裂时令人心悸的声响,白布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少年撕作两半,他脸上还带着某种大功告成的得意:“如此,不就了结了?”
        片刻的沉默,看得在场的人目瞪口呆,还是那青年第一个反应过来,只因为如此一来的缺斤短两,满腹牢骚,骂骂咧咧地便要拿着半块布离开。而老汉呢?似乎并不能接受眼前突如其来的反转,你就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怅然若失,竟拿着另外半块布,老泪纵横。
        事已至此,众人正欲散去,少年突然向青年离去的方向一声令下:“还不快拿下这个偷布的贼?”
        还是晁盖眼疾手快,说话间便将贼人擒拿于当场,引得旁人拍手称快。
        “孩子,你是如何得知,白布的主人是这位老者?”事情虽然已经圆满,晁盖仍旧向少年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夺他人之物者,计较得失,若遇大事不妙,则弃车保帅,见好就收。但若当真是自己珍视之物,见此情景,如何不痛心疾首,又如何舍得?”
        少年的举手投足间,有着一种与年龄并不相称的镇定自若。晁盖恍然大悟之余,如获至宝:“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仍未及弱冠,整理衣襟,恭恭敬敬作揖道:“小生名叫吴用。”
        “哈哈,吴用?怎会无用?必是大器早成,为吾所用啊!”晁盖把少年扶起来,喜出望外。
        从此,他就这样看着他,站在十几年后的光阴里看着那个天资聪颖的少年,成长为一个少年老成的书生,又从一个书生,做了书斋里学富五车的教书先生,最终蜕去一身稚气,做了为他鞍前马后的一军之师。
        当年少年手中教条的书本,早已换做羽扇轻摇,人亦出落得身形修长,面目清秀。他以一双铜链当道,径直隔开刘唐与雷横二人,这便是故事的开端。


        4楼2016-07-31 15:59
        回复
          而这样的一个人,此时此刻正跪在晁盖临终时的病榻之前。
          “晁天王…”吴用深深俯首,算是最后一次听命于这将死之人,他未曾抬头,不知晁盖病入膏肓的脸上,是否有当年痛失白绫的老者同样的神色。
          “军师…何时与我如此生分了…?”晁盖奄奄一息,声音沙哑,见吴用不为所动,立刻捶胸顿足一般,如同怒吼一般:“你…你们…当真要招安么… ?”他看看宋江,那人只是在一旁跪着,对他视若无物,这才艰难地叹出一句:“将这偌大的山寨…拱手…相让于…那奸佞…小人…?学究…你…你如何舍得?”
          “若不舍,焉能有得?”吴用站起身来,目光凌厉,掷地有声。
          惊讶,不舍,甚至是怨怼,直到最后平静的安详,这些许的神色闪过晁盖的双眸,吴用静静地注视着那双眼睛像褪色的日头一般失去了应有的光芒。眼前吴用的脸如迷蒙的雾般看不出悲喜。是孩提时天真无邪的白,也是居心叵测时那书生眼里冰冷无情的雪。
          胸口一阵穿心彻骨的冰凉,眼看着真相就要随自己入土,从此石沉大海,永远不见天日,晁盖挣扎着,用尽最后的气力,将这十几年的提携之恩,连同所谓“凶手之名”,一起折断了……
          当夜,一世英名的托塔天王晁盖死不瞑目,带着一箭之仇猝然长逝。
          其实,那只毒箭是否真正出自史文恭之手已然无味,吴用在乎的,是天亮后,梁山上下即将如朝廷一般,迎来姓宋的天下。
          吴用看着躺在棺木里的晁盖,一如看着倒在烈日炎炎之下昏迷不醒的杨志。吴用是惜命的,当初一番真真戏假做,一碗蒙汗药下肚正是为了让他不要因为钱财失了性命。
          有些事,是注定不能堂而皇之地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的。否则,一世骂名,在劫难逃。
          昔日生辰纲东窗事发的时候,晁盖烧了多年的住处,因为深知不能回头。而吴用又何尝不是一把火断了自己的退路?
          史书有载,君王为搏多愁多病的美人一笑,便可下令撕裂成千上万的绸缎锦帛。
          怎奈这一回,晁盖与宋江两人撕扯的,是那面他视为性命的杏黄大旗。若当真裂开了,亡的便是梁山。所以,即使承担背信弃义的骂名,吴用也从未心慈手软。
          他如释重负,径自扯来一块白布,一丝不苟地叠整齐后,这才端正地系在头上,大步走向聚义厅。
          耳边传来低声的哽咽,孝义黑三郎双眼红肿哭丧守灵,此时在托塔天王灵前水米不进地跪了一个日夜。真情也好,假意也罢,已然替吴用把该流的泪都流尽了。
          “公明哥哥,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吴用刻意加重了那个“变”字,却找不到更为动情的词汇来宽慰眼前这位人心所向。
          “兄长若有心事,大可对小生直言不讳,否则心神不定,身体如何安康?”
          吴用向前几步,站在梁山的头把交椅之前,目光入人心底:“要稳坐在这椅子上并非难事,难在坐的长久——兄长,莫非真要随晁天王而去?”
          这一语道破天机,话里有话,惊得宋公明一身冷汗,抬头看时,吴用眼中的神色不是绝望,甚至连半分哀伤也无,却似乎昭示着什么,此刻虽已被揭开,他却从不知悲哀为何物,亦不曾有悔过。


          5楼2016-07-31 16:00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