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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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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四川1楼2016-09-24 11:39回复
    楔子
    徐利掌玉面朱骨宫灯,负手迎涨腻渭流立,为脂膏所凝么?铅色云块掩皓月,辘辘远听,皂色盖帏的舆轿,朱轮碾过白玉甬道,往长生。皂衣灌风而鼓,徐利提步而回,云丝软底鞋无声疾走入殿,取鹤氅,见内室通明,手探灵兽呈祥绣锦的珠绫帘子,媵欲言却止,徐利掩惑,睥其中,眼角厉光,武僖?
    武僖怠卧描金赤凤檀木阔塌,眉眼润疲,欲阖长目落于奏书,桌案乃至猩红洋罽,皆散着些面贴金箔的奏章。陈济坐于脚踏,倚武僖栗色滚金镶狸毛长衫,神色冥迷,醅酎搁帝王肘边,其无心暇饮,眼色挑了依恋附于武僖玉面。忽是武僖拧额,陈济惶之,忙询。武僖抬皓腕,招陈济附耳来。徐利于外,不得其所言,虚了细长双目,却听陈济唤。
    徐利打帘入,俯身拾奏于书案,眉眼低顺。陈济粼粼眼波直去,蕴了暧意,抬手压徐利颈至耳畔,轻舔徐利耳廓,道:“废,太尉。移其兵权于公主府。及——周贵妃贬庶人,封神仙宫。”徐利诧意,仅瞬现便复。
    不掩的户牖进风,惊一室人。陈济忽忆毛氏等于甘露,便离。
    帝王皂衣没于夜色,徐利面色微沉:“你过于心急了。”武僖轻嗤,灼灼目光附于徐利眉眼上,年轻的徐利……这使她想起年老的驸马来,眼里显出厌恶,武僖余光觑雪色,拢了袖炉,她倾身抚徐利面庞,低声笑道:“怕甚?”徐利抓住武僖缓缓而抚的手,那日日用香花浸泡的手,却从骨子里发出阴冷的血腥气味,叫他微厌。他撞上武僖微惊的神色,一怔,才放开她手。
    身后珠翠碰撞,黄央脆生鹂音落于耳畔,她俯身:“殿下。王上言,今夜您可歇长生,不必回宫中别苑。”武僖微烦,应声便遣其回,她的目光眷着徐利面廓。徐利觑旁黄央,乌发玉肌,风华正茂。一时不愿多待,告归而去。
    武僖染了风霜的眼,循着徐利离去身影,她空洞张了唇,无声翕动,欲唤住他般。
    “殿下,可要留其?”黄央恭顺道。
    “不必了。”武僖掩面于阴翳。


    IP属地:四川2楼2016-09-24 1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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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春(引)
      翠幄青绸车稳停了,白绿薇打车轿网络而出,璞帘二字入眼。她微觑,却真是个:秀玉竿竿翠,绿蜡丛丛凉,墙隙九曲细水,流素雅门堂。“住这璞帘?”君攫应,却压了声:“才人,这璞帘应名儿,里头未加什么精雕细琢的,简陋得很。”鼻腔里出一声冷哼,白绿薇径直走进,环顾四周:“却真真清净地儿——”拖长的尾音隐了不忿。


      IP属地:四川3楼2016-09-24 1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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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春(1)
        入宫翌日。玉牙梳绕过发鬓,珠翠敛于妆奁,只取玲珑点翠草虫头押了髻子。二十四名才人列于殿中,是今个儿的体态复甄。我秉着孤傲性子不与其余人说话,睥四处莺莺燕燕,皆是娇妍得很。宫媵穿行,挨个察着。
        “各家才人,甄选入宫。即今日起,分居才人宫各厢,进行授礼。期为一年。此期位八品才人,各一名宫媵随侍。一年后,选出一人册二品德妃,余者贬为宫媵,二十五岁方可出宫。”
        一面听着吩咐,有女附耳来,觑人,见得是珠光宝气个贵女儿,名秦槐的,闻是此人处处打点十分大方,出手阔绰:“欸,那人怎未行复甄?”我顺了她势见去,瞧得一女,体态丰腴,眉眼间韵味与众人不同。我轻嗤:“准不是用了什么手段。罢,人家的事儿,我们又何尝管得?”秦女于我处讨没趣儿,又与别家相说,我单是持正之仪,不多言。
        忽是前起动静,我列于尾处,伸了脖儿窥探去。但见一女,拒了宫媵的验身,我不露声色拧了眉。众眼色聚于此人,见她窈窕身段、微挑的新月眉,却仍毫不慌乱,玉面上还漾些得意:“姜女失礼。”
        那督查的人儿神色微僵,转瞬即绽了笑:“侍中大人的千金?是我失礼。姜才人妍丽多姿,端庄恭顺,体态复甄一事——便免去了。”那姜氏讳予夏轻轻一回礼,昂了羊脂玉般的颈儿,似炫耀抑或挑衅般环视,那目光最后落在一女身上,久久揪着。
        循去,但见一秋波眉,丹凤眼,高鼻弓口之女,持典雅矜傲立着,目不斜视,并未理会姜予夏,直盯了那督查的,开口欲言,却被她身旁女子劝住。因离得远,我却没见着说些什么,大抵也猜得几分。
        复甄罢,那督查执簿,挨个念名儿分住。
        “汪闲幔,居弄勤北厢——御史大夫家中的?”
        “是,家父便为御史台那边儿——掌纠察弹劾等事务的。”鹂音出,我循声,是方才姜予夏最后目光所落儿的那人。这话意味明显,生生的指了督查处事不公?细觑丹凤眼中,匿着狡黠。
        “……冯容,孟佩兰,分居弄勤西厢、东厢。”那督查也晓,讪讪笑了两声,并未续话,念册去“白绿薇,居璞帘东厢。”我得了自个儿名,复听是:“杨懿臻,程山澈分居璞帘北厢、西厢……”这璞帘,却难复清静?


        IP属地:四川4楼2016-09-24 1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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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春(2)
          待是那花名簿儿念完了,教引婆子领众入侧殿,媵引人呈红木精雕的托盘,里盛宫服珠花等物。各展云母屏风上宫服,描宫妆。
          三刻后众人既出,教引婆子个个儿检查,忽是眼色一沉,令一人站出。定睛,却是方才同我说话的秦槐,细瞧,见她妆容与众才人不同,髻上也多添些许金银珠宝,较之其余才人,倒出众许多。低声哼了:“哗众取宠。”
          秦槐或察情形不对,垂眼碎语辩了句:“这宫妆——未免老气横秋了些。”,那教引婆子气急,泠声:”既是秦才人——嫌之宫妆如何如何——”忽转话头,言:“那、奉笔墨,奴与才人亲自梳妆。”那婆子露出快意的笑:“这般合秦才人意?”笔墨?我眉梢微扬,想及若道道黑墨染于那秦槐玉面的情状。众人惊之。
          “秦才人心直口快,嬷嬷见谅。妾见得——秦才人描妆甚好,何不借其手,绘新妆,怡长生之颜?”乃见接话者为秦氏讳故雨的,出身世爵,自当显贵。传她诞时雨停,道为祥瑞。渐有些和事佬附和,如此身家,那婆子也只好对秦故雨悦色言:“才人既说,姑且谅她回。且后话,的确有理,不过却要先奉与建章那人应允。”
          秦槐见化险为夷,暗自庆幸,如今却不敢造次,乖顺退去。我尽将此收入眼底,敛了不屑,秦故雨何必趟这趟浑水?说起来二人都姓秦,保不准沾亲带故,抑或是官商勾结?
          教引婆子撇了秦槐不说,却将目光凝于戚氏额心一簇合欢,半晌轻啐:“尽是多用些脂粉,将这东西掩了。”那戚氏,生得妩媚风流,直叫人挪不开眼。低顺着匿着不明意味的眼,那簇合欢妖冶,万分惹眼。教引婆子走远,分明的一声嗤从戚姈唇齿中溢出。
          那嗤声被赵日晞于喉咙里艰涩滚出的串儿咳嗽压住,教引婆子眉头上填满香粉的沟壑不可察觉的显出些,却并未说些什么。带病之身也可入选?其中定是有什么些见不得人的事儿。我双眼掩惑意,朝人看去,见是眉眼寡淡,面苍白,体怯弱似弱柳扶风。
          “萧齐光?”那教引婆子仅仅是一皱眉,便略了赵日晞的咳嗽声儿去,回身打量起另女子来。嘴角闪些冷光,此人的名号甚熟了,凡京中人士,皆闻其曾当街为被恶霸欺凌之女出头,可谓名扬一时,可到底是美名还是恶名,便是各人所见不同了。自家心底儿,是暗嘲其无闺秀模样,毕竟闺中时候,便是抛头露面,忒不叫话。循声去,见得那萧氏,身段高挑,相貌明艳,是个秋娘眉,时风眼,颇带英气。瞅着,却觉有凶相。萧齐光向那婆子微一扬颚 ,并未说话。那婆子眼神凝在萧齐光扬起的鄂上,拧了眉,道:“生得不错儿。只面相颇凶。萧才人闺中之事,奴也有听闻。尽叫灵樨好生与才人授礼,好生磨磨心性,端端姿貌。”萧齐光记不情愿向那婆子行个谢礼,只直直一压身,那项脊明儿是直直的,不曾弯下。
          教引婆子走走停停,一路看下来无误,只道:“如此,便乘船往才人宫。”


          IP属地:四川5楼2016-10-04 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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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春(4)
            个把时辰,便至那才人宫。
            单说这才人宫,与正宫以流相隔,常备画舫,以便通行。一面围堆山,三面环水,自西处不宫墙,有长桥自才人宫西架至御花园。正殿曰明德惟馨殿,宏伟巍峨,瑰丽奇秀,宣召册封处。处才人宫正中。东配殿为云蒸阁,西配殿为霞蔚阁,晨训授礼处。后有大观楼,背临明德惟馨殿,面倚潭池,尽揽湖光山色。前有琉璃牌楼,位最南,立于宫前,但见是蟠螭立斗拱,彩漆绘玲珑,上一匾题:才人宫。
            我住那最为偏僻儿的璞帘,同住者一为杨懿臻,从六品国子监监丞女,身段窈窕,杏眸柳眉,沉默寡言;另为
            程山澈,面生苦相,孤僻乖戾。紧临着的集朱也是三人,一为那萧齐光,二为珠圆,三为苏让眉,貌似都是些不好相与的,惹得心里暗暗叫苦——可都是些什么事儿唷。
            翌日是头天的晨训授礼,还是先前那教引婆子,姓孟的,暗地里儿单唤她孟婆。孟婆环视一圈儿,宣着:“各家才人昨个儿已知了自个儿住处,便不再多言。才人宫东西南北四院八房,东为曲玉、广庆二房;西为弄勤、飞霞二房;南为十芙、品门二房;北为集朱、璞帘二房。东西南北四个院舍,皆有管事,为平旸、栖迟、潇湘、斗秦四人,分管各才人的衣食住行。往后有事,尽可去寻她们。”
            凝了神儿,见孟婆身旁到底是站了四位年纪恰值花信上下的女子。孟婆顿声,复言:“往后一年,将有数道测试,以甄选最后夺魁者,且不谈。眼下除却琴棋书画四场大测中的音律考,还有服仪等教授内容,各才人回去儿好生准备着。”
            众人皆应声,孟婆便顾着言其余去了。
            自晨训罢,自回璞帘,便感竹地阴冷,身上玉色滚金边儿印竹纹的长衣单薄,甍檐结了凌条,滴了水下来,顺了鬓发而下,引得我一个激灵。疾步入室,心中却暗怨,家里从七品的官儿,料想也不会有什么好待遇。君攫迎我,取了斗篷,抖落一串儿簌簌的雪粒儿,缎面被雪水浸湿了些。一块黑炭裂在耳畔,火钳轻捣弄了,发出瘖哑的声儿。
            我支着火钳,捣弄炭盆里微弱的火星,风疾行于璞帘,屋外折竹声声,绵绵不绝的雪歹是掩去才人宫暗涌锋锐。
            这冬,何时才熬得过去?
            (立春)完


            IP属地:四川8楼2016-10-04 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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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水(引)
              唱礼声起,姬采霖举袂齐眉,广袖边檀绾绣线勒出的杏花虚虚于眼前,从隙中隐隐见出雉尾扇轻摆。皂帏朱轮的舆轿立白玉甬道,媵使持象牙杆,轻挑轿幄,帝王皂衣逸出一角,紧是珠翠琅佩之声,毛皇后的凤凰展翅六面镶玉嵌七宝明金步摇,折了光来,叫姬采霖忙遮了眼。


              IP属地:四川11楼2016-10-14 2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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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蛰(引)
                帝王皂底金线的衣角虚虚一扬,便鼓了满袍的南薰,戚姈眉眼含了一脉风流,热烈递去。陈济手微扬,戚姈微一耸身,伏于陈济膝上。陈济凝神于那簇合欢,欲抚之,戚姈巧避,陈济眉上叠了笑:“妖精。”


                IP属地:四川18楼2016-11-26 1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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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蛰(一)
                  叫人咒骂的倒春寒!
                  戚姈方着了春衫出来,便叫风袭了桃目,勾人的眼儿四周遭了红红一圈,平白叫人生怜。戚姈满嘴浑唚,霓裳忙与其上了外披,又眼瞧了一根尚细弱的桃枝遭雪压断,顶清脆的一声,戚姈嘟囔道:“大清早便叫人不舒心呢。”
                  在路上大小耽搁,至时稍晚,戚姈虚虚往遮风的帘子里撇,毛皇后早端坐在那主座儿上,阖眼养神呢。往日神气极了的个个婆子,也是唯唯诺诺的。场子里鸦雀无声。今个儿是她亲督的钗绣小测,上下自无一人敢马虎。
                  戚姈折了方帕,只自偏门拐进,落了尾座儿,也未瞧出端倪,紧跟着支着眼不安分地环视一圈,乃见头座儿上也缺了一位,少顷,才见了一人迟来。
                  戚姈细眯着眼,乃识出了来人,正为璞帘的白氏。
                  自个儿与她倒无甚么交集。戚姈一面想着,一面弹去指甲上的灰尘。也无心管顾毛氏等如何反应了。
                  再回神来已是测试开始,戚姈方抬眼来,见着方才那白氏安然无恙,正着手于案几上的活儿,其余人也皆是忙开了。戚姈有意往冯容那边投了关切的眼神,乃见她垂眼于绣布,意暇神闲,便不再挂心,自顾自做起闺中常练的手艺了。
                  几炷香的时间,很充裕。
                  戚姈虽不常练,却精于此活计,花样却极快的自一双纤手下出来,能抵上城中的一个绣娘的手艺。
                  因是无事,戚姈便素手托腮,掩手一个张扬的哈欠,领了毛葡光淡淡的一个皱眉,戚姈半阖眼,眼珠子白多黑少,喉咙里不露声色地嗤了声。毛葡光眉上写了不快,却拘于仪态,只轻咳一声,恰逢最后一截摇摇欲坠的香燃尽,半晌只悠悠的散尽余烟。
                  毛葡光抬腕,珠翠镯环啷当响着。她敛刺金滚边的广袖在空中轻轻拍了两下掌,却足以让众人停罢手上活路儿。
                  二十四宫媵纷托盘打帘入,绣鞋无声却灵活地在红蟒洋罽上移步,只片刻便齐了二十四份绣品钗环。毛葡光自榻下,锐利的目光挑剔地扫视,各家都使了本事,一时无异。
                  毛葡光忽的停了,嘴角渐漾了笑,玉手捉起其中一只凤钗,盈盈欲飞。


                  IP属地:四川19楼2016-12-14 2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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