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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版/文】 《玉骨含香》-----BY夜色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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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夜色温柔》新编之后,色妈力求精益求精,也将《玉骨含香》做了相应的修改整理加工。  

古代,民国,现代,一一讲述了苏醒与魏晨生生世世纠缠不休的爱恨情缘(其中,古代版的H尺度相对旧版有所大放宽)。  

柜子究竟更中意色妈笔下的哪一生哪一世?那么,我们就一起来慢慢品赏吧!  

依旧附上《玉骨含香》在四月天的首发地址:http://www.4yt.net/List.aspx?WritingID=37280  

 



1楼2008-09-18 13:16回复
    [1]破石和三少

    暖炉生烟、薰香浮绕。简籍林立,榻椅慵懒。

    墨池里注入清水,摇转着的墨块在池壁上轻轻研动,墨香散开,一汪紫黑的暗光沉凝。

    舔满墨汁的笔尖垂在宣纸上方,软毫落下,第一滴墨珠顺着纸张的纤维肌理层层渗入,由此晕开了心事沾惹了凡尘,寒梅化魂画卷藏香。

    万般风云都会烟散,唯有这黑白的轻描淡写可以流转千年不褪颜色。



    早晨,魏三少蹬着软靴踏过雪地时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堂前的那株梅花在一夜之间怒放,如同火焰般跳跃在枝头。梅先天下春。每年梅花开放之后即是三少的生日。他搓着手抬起头,用力地吸了一口气,清洌的梅香渗到肺里再化作一团暖香呵出来,消散在薄薄的、透明的晨光里。

    “三少爷,陈先生已经到了,老爷让我来催你。”书僮在屋檐下朝他挥手。

    “来了来了。”他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小心的绕开地上的落瓣朝父亲书房奔去。

    推开房门跨过阶槛颔首作揖。书僮合上了扇门,屋内的光线稍稍暗沉。

    门外带进来的寒风将屋里书案上的宣纸掀翻起了一角,站在案前正在挥腕的人停墨搁笔、扬手拂平,然后抬眼望了过来。

    望过来的那双眼睛黑如漆亮如星,压在一对桀傲的浓眉下边,如长剑的刃口一般清冽锐气。身材略显削瘦,但从他肩膀手腕处寥寥几下运笔的气势来看,若被这双手臂揽入怀中应是件极美的事情,只是那一脸的淡色肃颜却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意。

    琅玉坊的陈先生和父亲分坐在书桌两侧,陈先生端着茶杯悠然划动杯盖,父亲托起墨迹未干的画稿细细赏鉴。

    “临风自相悦。”

    放下画卷,父亲抚须吟诵着这幅寒梅图上提的诗句,侧过头去看了陈先生一眼,陈先生点点头笑得谦恭,而飞扬的眼角里却含着几分得意。

    “这块料子我想交给破石来动刀试试,雕个山子。”父亲抚着手边那块陈先生刚刚送来的白玉原石。

    “唉,蓦然老了,魏大人已经看不上在下的手艺了。”陈先生低下眉头故作戚戚然。

    “蓦然若是哭老,那老夫该怎么办?” 魏大人扬眉一笑:“世人都喜欢追逐大师名家效仿经典名作,老夫反而喜欢新人的那股新锐青涩之气,从破石公子的这幅字画的看,笔法清雅俊逸、寓意也新颖脱俗,你的这个新徒儿老夫甚是看好啊。”

    “将如此价格不菲的玉料交给一个新手,魏大人识才爱才之德实在令在下佩服。”

    “老夫还想交一个人给他雕琢雕琢,蓦然意下如何?” 魏大人说完眼光朝魏三少这边转了过来。

    “交个人?魏大人的意思是?”陈先生也顺着魏大人的目光望向三少。

    三少却将眼睛转向了那个叫破石的少年,正好看见他额前剑眉微蹙,一双冷眸正好也朝着自己这边投了过来。

    三少弯起菱角似的嘴唇将那稍带冷意的目光轻轻盛起,谁知这一盛,竟是几生几世?

    也许是被他如此温暖的笑颜打动了吧,原来冷冷的面孔上好像有酒窝泛起,就那么一会儿,浅浅的,如同杨柳枝绕着圈轻碰水面荡漾起转瞬即逝的微波。

    那天离开书房来到堂前,花坛里的那株梅花在寒风中傲立,这一日刚好满16岁的少年不自觉地望着梅花吟出了那句:“临风自相悦”。这花,那人,才衬得起这样的词啊,他低下头心里暗忖。

    “苏老师?”一想起今后要称那位比自己大不了两岁的人为老师,他禁不住又乐又窘,晚上躺到床上想起这事还是止不住笑出了声。直到睡梦里,那对若有若无的酒窝慢慢浮现出来……

    只是三少后来发现,那对酒窝并不是若有若无,而且是直钻他的心窝深刻到无可回避。他不知道自己何时开始变成了一个喜欢到处打听小道消息的好事之人,没过多久时间他便将自己的新任老师的出身来历打探了个清清楚楚。

    那人姓苏名非,字破石。是京城里最有名气的玉雕师傅陈蓦然在半年前收下的徒弟。苏家曾是世代官宦人家,且代代人才辈出位高权重。苏父当年与魏父还有过一些交情。后来苏父因为个性清高、作风激进在权势斗争中遭人报复暗算,被革职后举家被发配至岭南。苏家从此开始没落。

    他的恩师陈蓦然与苏父因玉结缘交往多年,是推心置腹的知已好友。虽然苏父后半生落魄潦倒,但陈蓦然曾三番五次前往岭南探访,慷慨接济更是不在话下。半年前苏母苏父相继因病去世,苏父在临终前将苏醒托付给陈先生,并且留下遗言说希望儿子安心学艺质朴做人,不要涉足官场仕途重蹈覆辙。

    于是陈蓦然将年近18岁的苏醒收为关门弟子带回京城悉心教导栽培。

    而那位生得道骨仙风的陈蓦然先生也是个颇具传奇色彩的人物,顺带淘来的他的故事也让三少回味无穷。

    陈蓦然出生于书香门第,从曾祖父那辈起就在家中开设的私塾,教风严谨育材有方,三代下来,陈家的桃李满天下,被世人誉为“江南第一塾”。作为谪传长子的陈蓦然自小精于书画擅长诗赋,博学多才少年成名。然而就在他占得会试榜单头名位置的那一年,他结识了号称“玉痴”的苏州名雕穆晓来,两人情投意合相见恨晚。从那以后,陈蓦然一舍近在眼前的锦绣前程,弃笔握刀,自号“玉醉”。一痴一醉结伴云游天下,刻玉为生四海为家,好不洒脱好不逍遥。

    只可惜在三年后两人同游塞北时,“玉痴”染上了风寒。虽然半道匆忙折回,但被路上乱投的庸医所误,回到苏州后就一病不起,几月之后人间只剩“玉醉”,一人独舞凭自翩跹。

    如今,陈蓦然成为了一名玉雕名匠兼玉商,年逾三十却一直没有婚娶。他不再自号“玉醉”,由他亲手雕刻的玉件也一律改落款为最俗陋不过的“陈记”二字。不过,这并没影响到他的作品越来越深受望族商贾的追捧,达官贵人们也纷纷把陈先生奉为座上贵宾。他在京城经营的玉器工坊有徒工数十人,日日门庭若市车水马龙,京城里但凡有一些权势地位的人,皆以佩戴陈记落款的玉饰为身份之象征,而琅玉坊也成为了外地来京的名流雅士们的必游之地。



    他一边轻抚着那幅寒梅图,一边在心里将这些收集来的故事一点点拼凑整理。

    寒梅图上一朵朵冰寒蕊心在不知不觉中仿佛燃了起来,像小火焰在轻轻地颤动着跳跃着,手指被烫烤得从画面上跳弹开来。

    朱唇含指、梅香沁脾。千载缘起、恰在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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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广东4楼2008-09-25 1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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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苏醒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可知什么样的人才可称之为隐士吗?人在少年时豪情满怀愿以一身所长报效家国,应称其为志士;人到中年时事业有成名满天下,就谓其名士;人至晚年看破红尘散发归山,方可尊之为隐士。难为你这么小的年纪倒是早早看得这么透彻,只是胸无点墨之人怎能自称隐士?”

      一番话下来魏晨听得脸红耳赤,他撅起嘴说道:“那我一定做不了志士了。破石兄如此才华横溢,莫非是想做志士?”

      苏醒的脸色一变:“自古志士也多半系出名门,而在下这般一介庶民一生只图个温饱安乐,怎能与三少你来相提并论。”

      这几句话字字如针般剌到魏晨心上,他低下头坐到一旁,原本红了的脸又变成了青色。

      苏醒察觉到自己的言辞有些过激了,心里有些不忍。沉默了好一会儿,他从袖里拿出个圆乎乎的和阗白玉原籽来递给魏晨。

      “师傅前日赏我的,送给你吧。”

      魏晨接过来一看,一颗似铜币般大小的玉石卵籽,细白的玉肉上裹着一层红霞似的石皮,玉籽上端已经打了孔系了绳编了穗。

      “真好看。”他重展笑颜。

      “真的喜欢吗?”苏醒的语气里带着一些些的讨好:“其实比起雕琢好的玉器,我更喜欢这样的玉籽。保留着最原始的皮色形状,即便带着纹绺石浆,那也是郁结着天地自然间的灵气,是再精巧的人工也是不可比拟的。”

      “怪不得叫破石。你觉得玉刻就是将玉石的自然灵气给破坏掉了,对不对?” 魏晨一边摩挲着玉籽一边说着。

      “可以这么说吧。”苏醒点点头。

      “但是不是说玉不雕不成器吗?不是所有的玉籽都像这颗这样完整漂亮的吧。我倒认为人的灵气跟自然的灵气合在一起,才最为完美。” 

      苏醒虽不言语,但心里还是对这位貌似不学无术稚气未脱的魏三少有些另眼相看了。

      “破石兄,我以后干脆叫你破破好吗?”几句话下来魏晨的顽心一起,又开始有些得意忘形了。

      “什么破破烂烂的,不好。你还是叫我苏醒吧。”

      “你自己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起个这样的名号呢?”尊师之德也被他弃置脑后。

      “在下只是一名摆弄石头的工匠,这样的名号正是名符其实。”苏小先生的面色又开始有些肃然了。

      “哦,原来如此。”三少故作恍然状地点点头,随即又正色道:“那叫破玉不是更好么?”

      “晨晨,你……”苏小先生又好气又好笑。 

      晨晨?魏三少扬起头来睁大双眼,他第一次听到苏醒这么称呼自己,以前他总是称自己“三少”或者是本名“魏晨”。

      既然苏醒不喜欢,三少自然不会再叫他“破破”。只是苏醒管他叫“晨晨”,他真的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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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广东12楼2008-09-25 1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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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人与人交往

        魏晨将苏醒送的那颗玉籽挂在了腰上,白天只要手一得闲就将它握在手心盘玩,晚上睡觉更是捂进被窝玉不离手。那颗玉籽也被他盘得越发的油润光洁惹人喜爱。

        和阗玉应是最富灵性最娇气的玉种了,主人的体温汗液之于它,如同阳光雨露之于鲜花,即要极尽的爱惜照料又要防止过犹不及。如若主人本是冰清玉洁的之人,玉石则更会汲取主人的正气美德,达到致善臻美。

        人与人的交往也莫过与此。需要彼此用心经营,也需要相近相投的脾性品格。例如苏醒和魏晨。

        苏醒的玉雕技艺日渐精湛,他以灵动俊逸的风格见长,尤擅花草和字刻。“破石”落款的玉器在市面上开始变得抢手起来,大有直追“陈记”之势。

        人一出名自然惹人注目,何况他本来就有着不同寻常的身世背景。虽然他随着年龄阅历的增长将那份孤傲有意地收裹了起来,但骨子里散发出的冷感却不是一朝一夕的修练就能够敛住的。因此,外人在评价他时,总是少不了自负、轻狂几个词。独独面对魏晨时,他才会完全收起那幅冷若冰霜的面孔,才会有说不完的话,仿佛血液里的仅有的热度都只用在魏家三少的身上了。

        不过,苏醒待他如此特别,三少心里并不知晓。身在深宅大院里的他毕竟跟苏醒几日才见一面,见了面也是两人厮混在一起,那人在外间是如何的为人处事,他当然一概不知。

        魏晨只知道自己很喜欢苏醒。

        他有时候会因此有些困惑,那种喜欢不似师生、不似兄弟、也不似朋友。越是交往得深,这种喜欢也越强烈。苏醒来的时候他会喜悦,走的时候他会惆怅。不来的时候会想念,甚至还会暗地里抱怨。每次当苏醒喊他晨晨的时候,身上就像被击中了某个穴位似的心口一颤,随后又像是通了血脉似的无比畅意。


        IP属地:广东13楼2008-09-25 1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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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白玉春宫船

          魏晨希望魏郸没有猜错,他真的很想在这一天见到苏醒。

          终于,这一岁里的第一个希望没有落空。

          但魏晨自打跟苏醒认识之后,两人还是第一次隔了这么长的时间才见面。而且分别之前因为堵了心事,错过了道别,乍一重逢,竟觉得有些尴尬起来。

          魏郸倒是立刻叫下人摆上了酒水小食,张罗着要给苏醒接风洗尘,俨然热情主人的模样。

          三人在靠窗的三面软榻上坐下,热酒已经烫好、小杯已经摆上。风停雪歇、薄阳微透,敞开着的窗口那里正好探过来一枝红梅似火。

          “刚才我还在跟三少说你也许今天会过来,这话才刚落音,就真的应了。” 魏郸这个人虽然经常令人生厌,但是有他在还真的不用担心冷场。

          “本来应该是早几日就回来的,但是今年的雪下得特别大、冰结得太厚,一路上马车蹒跚难行,辘轱也压坏了几次,所以耽搁了好些日子。”苏醒说道。

          魏晨抬头看了看苏醒的脸上还略带着车马劳顿的倦容,便扯了自己身后的那块软垫朝苏醒那边递了过去。苏醒也不推谢,随手接过来加在了背后,轻轻地将身子靠上去,然后说道:

          “不过,幸好还是赶上了。”

          “哦?破石兄要赶回来办什么重要的事吗?” 魏郸连忙接话。

          魏晨不语,只将自己的目光转向了苏醒。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只是想应一些缘分,一年才有一回。”苏醒答着魏郸的话,但眼睛却一直望着魏晨。

          魏晨听了一怔,望了一眼窗口那枝红梅,然后说道:“其实岁岁年年花相似,错过一季无也妨。”

          “但年年岁岁人不同。”苏醒怅然。

          “人如何会不同?”魏晨微微拧起眉头。

          “晨晨,今天你是寿星,就依你,年年岁岁人相同。”苏醒朝着他举起了酒杯:“既然赶上了,我先敬你一杯。”

          魏晨手捏着自己的酒杯送到嘴边,还没往下灌,就觉得有一股热流从鼻梁处直往眼窝里窜,抬起头把酒和那倒流回来的咸咸的液体一口吞下,以免它们流出来让人笑话。

          热酒入腹的两人相视一笑,一些无端生出的怨念就这样在心领神会里消散了。



          魏郸少有地被冷落在了一旁。

          那两人虽然也说不上有多热乎,但言谈举止间,却将“自己人”和“外人”的分别划了个一清二楚。这一点让魏郸心里很不舒服。

          “哎呀,这么说来今天原来是三少的生日,我这个做哥哥的都还不如一个外人细心,真是惭愧。”在一旁自斟自饮的魏郸终于插话了。

          “你怎知道今天是我生日?”魏晨照旧不搭理魏郸,只管对着苏醒说话。

          “去年今日我跟师傅第一次来府上给魏大人送玉件和玉石,魏大人说过玉件是给那天过生日的三少订的。”

          魏晨点头。

          “破石兄记得真清楚。”魏郸讪笑:“你们师生间的情谊更是好到令人羡慕啊。”

          苏醒笑着拎起酒壶低头帮他斟酒,当作是对冷落了他表示歉意。

          “破石兄跟蓦然先生的师生情谊同样也是好到令人羡慕。”魏郸顺着垂下的眼帘瞄向苏醒。

          隐慝的轻浮从那眼光和语气里散了出来,苏醒收住了笑意抬起头来,将提起的酒壶重重地放下。



          魏晨也发现了苏醒在听到这句话后的不快,但他不明白是为了什么。后来再联想起中午的时候魏郸在回廊里也说过类似的奇怪的话,更是觉得糊涂。

          那天以后,直到魏郸离开京城,苏醒都没有再踏入魏府的大门一步。


          IP属地:广东15楼2008-09-25 1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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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魏郸第二天晚上趁着酒醉跟魏晨胡乱说了一通话,魏晨才似懂非懂地明白了一些原由。

            他听过陈蓦然跟穆晓来的故事,但单纯如他对于传闻里那些欲藏还露的隐讳完全没有领悟,在他看来,陈穆二人就如同伯牙子期,是高山流水绝弦知音,是阳春白雪仙袂飘飘,怎可能将他们往龙阳余桃之类的去邪思歪想?

            再说了,在史书上看来的龙阳余桃的故事,他也多半是当作奇趣传说去读的,未曾上过心去细想深思。但是,被魏郸这样一启蒙,将信将疑的他就更加不敢去细想深思了。

            不敢想。但心潮却已被挑起。

            心乱无主的人很容易会做出蠢事,心里有疑惑却要刻意避开的人会不自觉地把精力放到探究其它令自己好奇的事物上去。

            那天,他不知怎的起了心偷了钥匙潜到父亲平日收藏各类宝器的房间里去东摸西看。那些字画在他眼里实在是索然无味,倒是那些金银玉器还稍稍提起他的兴致,当他看到一个白玉山子的底座上刻着 “破石”的落款时,心头又是欢喜又是骄傲。

            之后,他从一个木匣子里发现一件奇特的白玉器件。一条半尺长的蓬船,船头有两个人只露出了上半身,凝神近看,竟是一男一女一上一下,而且都是一丝不挂。往缕空雕刻的船蓬里看进去,那男女的下半身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完全合成一体。

            原来是一条白玉春宫船。

            17岁的少年对于男女之事多少是有些了解,但如此生动鲜活的景象陈现在眼前时,热血直往耳后根涌去,胸口咚咚狂跳。心里既害羞又害怕却又忍不住继续往细节里探看。

            门外忽然响起的脚步声让他在紧张慌乱中失了手。明白是虚惊一场后,赶紧将那宝贝拾起。乍一看好象没损没破,仔细一瞧,却发现船尾处有了一道浅裂,一看就是新伤。

            那天晚上魏三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得入眠。一是担心自己做的坏事迟早会败露而忐忑不安,二是因为春宫船的画面是那样霸道地盘据在他的脑海里,搅得他口干舌燥出了一身的热汗。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他发现自己拿着玉籽的那只手正捂在湿凉的下体处。虽然这种清晨的难堪并不是第一次降临,但追回到梦中,与之翻云覆雨的另一人却是第一次有了具体的对象。

            那人在梦里、在他的耳边低声叫他“晨晨,晨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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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广东16楼2008-09-25 1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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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送君千里外

              “金风玉露、神仙眷侣”。

              从苏醒嘴里听到这八个字,魏晨觉得心就象朗月落入了清泉般一下子清明了起来。

              想起苏醒那日拉着自己的手,拉得那么紧,原本那份惶恐不安就如同春宫船上的那道小裂,经过苏醒的手之后却化成了一朵美丽的浪花荡漾在心间。想起他那巍巍的喉节往下一沉,仿佛带着山石入潭的回音,原本未察觉到的彼此的心思却一点点浮出了水面。

              他寻思着下回苏醒来时自己一定也要这般坦坦荡荡地宣示回应才对,但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合适的措辞,又一想,其实继续这样肝胆相照下去就好,何必说什么废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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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没想到,真的再见面时竟然会是分离。

              那天下午毫无预知地被父亲叫进了书房,一进门就看到了苏醒也在房里,刚行了礼落了座却听到父亲说今天叫他过来是跟苏醒道别的。

              “道别?”魏晨顾不得礼仪修养地站起身来。

              坐在他对面的苏醒也连忙站起来跟他拱了拱手,把目光收在双臂之后。

              魏大人高声喝他坐下。

              恍惚间听到父亲又询问他的学业功课,又命了个题让他作文。他木然地擎着笔呆对着白纸,思想凝成了霜、身子冻成了冰,哪里还写得出什么文章?

              魏大人看了他的样子摇头叹息,苏醒以一次站起身来声声赔罪。

              “苏公子毋用自责。”魏大人摆了摆手:“养不教父之过。老夫早已对这个逆子不抱期望了,只求他日后安份守已,做个端方正直之人,我就心满意足了。”

              “其实,三少为人宽厚热忱且不喜功名利禄、淡泊而不失率真,在苏醒眼里正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写照。”苏醒说完认认真真地看了魏晨一眼。

              “苏公子怕是要羞杀他吧!”魏大人瞪了魏晨一眼:“象苏公子这样的天生俊才且勤奋坚毅之人方可称为君子。只是可惜怀有如此学识才情,却只用来雕花刻字,而不是用于国家社稷。如今为了营生,还要去西域那种荒蛮危险之地去冒险,老夫实在是痛心疾首。”

              “西域?”魏晨呆望着苏醒,手臂一摆将手侧旁的一杯热茶扫落到地上,在这一天里再次失态。

              苏醒点点头,看到魏晨被烫了胳膊却完全没有感知似的傻愣在那里,心里明明疼得紧也乱得不行,但表面上还得扮成镇定从容的模样。

              俗话说,再顶尖的玉雕师傅也作不过25岁。这句话故然有些偏颇,但一过这个年龄,眼力手力都会走下坡路。能将巅峰的水准保持到30岁以后的人是少之又少,而40岁以后,就必定要封刀退休了。因此,已过而立之年却仍无子嗣的陈先生经过一番考虑后,选定了苏醒做为传延绝技的谪传弟子。

              苏醒的雕刻技艺已经不在话下,但是陈先生认为他对于玉石原料的判断拿捏,以及对玉器市场的行情把握和业内行规的熟识程度都还有很多的欠缺,这些知识本领对于一个玉坊的经营者来说,其实比雕刻的功夫更加重要,而且也无法通过师徒间的口传身教就可以掌握自如。

              年初的时候,陈蓦然带苏醒回杭州就是把他带给长眠在地下的晓来过目,另外,也把苏醒引荐给了晓来的师兄。

              晓来的师兄多年来往返于西域的和阗(新疆和田白玉的主产地)及中原各繁华都市之间,从事玉石原料的买卖交易。这次来京之后,陈先生决定让苏醒跟着师伯一起去历练一番。

              虽然知道这行必定艰难凶险,但是贪图安逸的井底之蛙岂能成为人中楚翘?苏醒自然也不想辜负师傅的苦心。

              那日,魏晨送苏醒出了大门,然后一路默默无语地跟在他身后走着,一直走到了玉坊门口,苏醒回头。

              魏晨觉得眼睛干干的,好象那西域的无情风沙正往自己脸上吹,尽管宣示回应的话还是没有想好,但是此刻的他只想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坚强一些,更坚强一些,儿女情长统统放到一旁,他要给他信心和力量,他只能说出天底下最简单最普通的道别话:

              “苏醒,你一定要保重。早点回来。”

              苏醒点点头:“年年岁岁人相同。”

              天黑黑的,一弯明月透凉似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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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广东18楼2008-09-25 1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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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跟上进度了,好象原来的古代版也是更到这里吧~


                IP属地:广东31楼2008-09-25 18: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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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段日子偶旷工了,色色恕罪,恕罪哈。

                  开工!


                  33楼2008-09-28 2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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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缭绫何所似


                    年少血盛的两人站在门后等不及挪上床就互相泄在了手心里,还都弄脏了裤子好不狼狈。

                    怕凉着了魏晨,苏醒从柜子取了自己的干净里裤出来让他换上,然后随手把三少沾了遗渍的裤子塞进床下的竹盆里。

                    魏晨换了裤子就抱着自己两条腿象只咬尾巴的小狗一样嗅来嗅去,苏醒抓住他问他在做什么,他说这裤子上边有你的味道我穿回去就不再脱了。他还说我的那条就留在你这了,以后你晚上穿着它睡觉就当是跟我一起睡的。

                    苏醒身子一热搂着他半天没说话,去西域这一年分别了那么长的时间却不及如今分别一个时辰这么艰难。

                    晨晨,无论如何,我都要跟你在一起,无论如何,都要跟你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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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起亲密的时候时光总是跑得飞快,天黑了下来了后,苏醒不得不把魏晨送走。说是就送到街口几步,结果一送又是送到了魏府大门口,等他怅然地回到玉坊时都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

                    走到厅房却见到师傅还在等他,桌上摆着几个扣了碗盖的菜碗,两个酒杯二双筷子,小吊炉里正煨着黄酒。

                    苏醒心里有些内疚,赶紧坐下来给师傅倒了酒。

                    这世上如果说魏晨是他心目中最重要最亲近的人,那么师傅则是他最信任最敬佩的人。师傅对自己的恩情、师傅的才华技艺自是不必说了,仅凭师傅跟穆晓来的那一段奇情就足以成为他的偶像。

                    两师徒也是分别了近一年才重聚,虽然中午就一起用了餐,但到现在才能好好坐下来说说话,于是不知不觉就聊到了深夜。师傅这回把话说得很明白,过了这个年就要把玉坊交给苏醒来打理,而他自己则准备回苏州老家继承祖业做教书先生。

                    “回苏州教书?”苏醒有些诧异,知道师傅早有意退出玉雕行当,但完全没想到他又会转行去教书。当陈蓦然跟他说出实情后,苏醒觉得心里有些发堵。

                    原来在这一年里,陈蓦然与一位赴京赶考落榜失意的吴公子结上了情缘,那位吴公子恰好也是江浙人士,性情里对功名也无太多欲念,赶考应试也是为了跟家父有个交待,跟陈先生相好之后更是对官道仕途意兴阑珊,因此两人商议好了离开浮华京城,闲隐江南教书过活。如今,吴公子已经在陈蓦然苏州的老家住了下来,就等着陈蓦然处理好琅玉坊的事务回去跟他相聚。

                    苏醒听完连喝了三杯闷酒。

                    “那位吴公子比穆师叔还要好么?”酒劲上头的他忍不住戳了师傅的隐痛,在他看来,陈蓦然此举实属移情,实属背叛。

                    “这个不能比较,他们各有各的好。”陈蓦然淡淡一笑。

                    听了这话苏醒更加受不住,就如同陈蓦然在他的眼前亲手摔破了一块绝世美玉。

                    “那师傅恐怕已经把穆师叔给忘了吧。”

                    “醒儿,你以后就会懂了。” 陈蓦然叹了一口气:“正因为感念他的好他的真,我才仍会对这人世间有情有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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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喝到大半夜,苏醒醉熏熏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依旧不能释怀,甚至有些怨恨起师傅来。

                    “金风玉露、神仙眷侣”

                    他不停地重复这曾经在魏晨面前说过的八个字,脑子里浮现出他的晨晨在听到这八个字后如同薄雾消散后的花儿般清灵的小脸。

                    晨晨,我若是死了,你会变心么?

                    你若是不在了,那我的心也会死掉。怎可能还会对这人世间有情有爱?

                    他的酒量其实并不差,只是装了心事乱了神智则容易喝伤,因此俯在床上吐了个一塌糊涂。住在隔壁的师弟听到动静过来看他,见到他的床单衣服被污物脏了一片,连忙叫了老妈子进来收拾。

                    苏醒折腾到半夜才晕晕睡去,闻声而来的陈蓦然望着爱徒这个模样又是怜惜又是迷惑,他想不通自己的这段情事为何会对苏醒有这么大的剌激。

                    回过身帮他合上门时,陈蓦然好象听到苏醒喊了两声:

                    晨晨,晨晨。

                    他的心,微微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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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理第二天清早一醒来,头仍然有些昏沉,想起昨夜的失态,又觉得有些愧意有些无奈。伸手探到床下那只竹盆里去摸魏晨留下的那条里裤,结果摸了半天仍是两手空空。赶紧下了床来找,仍是一无所获。

                    再看到床上的被单床单和自己身上的衣物都已经换了一整套下来,才猜想应是昨晚吐过之后被老妈子一起收去洗了。

                    慌慌张张地起了身跑到后院晾衣服的地方,看到那条裤子跟那些被单衣服刚刚被挂了出来,在清晨的寒风里飘滴着水珠。

                    走上前一把将它扯下来,不顾湿凉的往怀里一团回头就走,结果在院口一头撞到了陈蓦然的身上。

                    一开始陈蓦然只是觉得奇怪,苏醒为何神色如此异样,而且胸口和袖子都是湿淋淋的,定睛一看,才看到他原来是抱着件湿裤子,再仔细看上一眼后,他即认出来他怀里的那条裤子是用上等贡品缭绫所制。

                     缭绫缭绫何所似?不似罗绡与纨绮;

                     应似天台山上明月前,四十五尺瀑布泉。

                    这样名贵稀罕之物只有皇室贵族和最显赫的达官世家才可以穿着享用,苏醒手里这件从何而来?陈蓦然站在那里寻思了半天。

                    难道?……,回忆起昨天魏晨来到玉坊后跟苏醒的一些言辞举止,回忆起与苏醒说起与吴公子的事情时他失常的反应,回忆起昨晚苏醒醉酒后的那一声晨晨,陈蓦然开始大骂自己的迟钝。

                    陈蓦然赶紧跟了上去拍住苏醒的肩膀喝他停了下来。


                    36楼2008-10-05 2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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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色色这个什么时候更啊 好想看~~~


                      43楼2008-11-07 0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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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月会


                        IP属地:广东44楼2008-11-07 0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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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色色再花心思写的新版......

                          你的旧版古代篇是我最爱的晨梦古文,我打印了出来看了好多好多次,每次都有新的感动.谢谢你.

                          也是因为这篇文章,我想去喀什看看,但看了现实的照片,就打消这个想法了.果然最美好的东西,只存在于文中.


                          45楼2008-11-08 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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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示~~决定了,此文绝对不签VIP了~~


                            IP属地:广东48楼2008-11-12 1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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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色,鼓掌!!


                              49楼2008-11-12 2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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