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心”看家乡剧团演出补记

一、老友相逢话锡剧
那个星期天，由于中秋节调休之故，却属工作日。因送孩子去外地上学兼作旅游，我得以请公休假十天，虽刚刚返沪，也还在假期中。当天上午，眼看已过上班高峰，便乘上去浦西的公交车，赶往久未光顾的长乐路富民路口“上海人美”门市部，去选几套今年新出连环画。车刚开出两站，手机短信提示音响，一看是毛老师来信。
话说毛老师上次发来短信是9月初，问我是否有兴趣前往逸夫舞台观看江阴团徐惠老师主演的《江姐》，他随团前来拍摄剧照。遗憾的是，《江姐》演出之日，却是我送儿外出求学启程前夜，未能得便，只得作罢，留下错失好戏及会友良机之憾。
低头打开短信，竟是问我今天有时间去“兰心”观看武进团演出否？真是意外，万没想到，仅隔几天，锡剧竟然卷土重来上海滩，更有老友相邀叙旧。当即回电毛老师，得知他已在“兰心”看武进团演员走台，当即决定顺道前往长乐路茂名南路口的戏院，先与老友相会。
一路上，想起沪上另一位锡迷好友梅林老师，不知她是否得空来剧院看戏?与毛老师商量后，随即致电梅林老师。老师得知又有锡剧团来上海演出，且有仰慕已久的毛老师前来助兴，很开心，爽快答应，但后因有急事无法前来，甚为遗憾。
在剧院寻得毛老师时，已近午餐时刻，便相邀在附近餐厅小聚，一壶清茶，几碟小菜，不知不觉两小时过去，说的尽是锡剧事、锡剧人，不亦乐乎！
来到剧院，距离开演时间尚早，毛老师又带我来到后台，见到了沈惠兰、朱惠民、薛平鸽、吴铁军、胡子寅等等武进团的著名演员。

二、身材保持得很好的武进团“男神”们
近年来，颇为锡迷们诟病的一件事，是很多团的男演员们尤其是某些团当家小生在舞台上那发福的身型。圆鼓鼓的脸庞，日益臃肿的体态，不仅影响到舞台形象，也暴露出这些演员平常里疏于练功、在台上“吃老本”的家底。
前两天看到一篇评论文章说：武侠世界里，武学的修为通常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少林范式，稳扎稳打几十年才有一点境界；另一种是九阴真经或葵花宝典式，靠秘技奇招短时期就能突飞猛进。后一种方式虽然进步神速，但多半最后要走火入魔或付出岳不群式样的代价。
武进团两位当家小生曾丽军、吴铁军身材保持得相当好，舞台上颇具玉树临风之象，其演唱实力在县级锡剧团应属最强小生档。当然，团里身材保持得最好的男演员，大概要数那天出演《十五贯》中娄阿鼠一角的老戏骨——朱惠民老师，已近退休年龄，道骨仙风，精神矍铄，身轻如燕。朱老师的铁嗓铜喉，很难令人相信那是属于一位年近六旬、具有五十余年艺龄的资深演员。
其实，武进团中生代男演员们的身材普遍保持得不错，如那天登台的高忠伟、周建中、胡子寅等老师均是如此。据毛老师介绍，沈惠兰团长对演出质量、对青年演员们要求尤其高，唱念做打，凡觉不到位者，常常毫不留情地当面批评。想来武进团演员的日常练功应该是不算松懈的，也才使全团保持着奋发向上的精神风貌。
想起常州地面上两位专业演员出生的著名锡剧票友，原常州团朱军、原武进团薛渊，也都是具相当水准的小生。前几年的孙薇专场上，朱军搭档演出吴杨版《后园会》，颇获好评。尽管有各自经营的事业，舞台上只是客串演出，这两位业余玩票者却保持着很好的体型，不知是否对业内一些男士有所触动。

三、大家都是第一次
沈惠兰老师那天的《赠塔》，无论扮相还是唱腔均显年轻，这样一个年龄保持如此好的舞台状态，确属难得，赢得满堂掌声当之无愧！可喜的是，武进团年轻一辈也有良好表现。
两位当家花旦梅奇峰、薛平鸽，与曾丽军、吴铁军一样，在年轻一拨的锡剧生旦中同属佼佼者。他们在苏南城乡舞台上实践、打磨，日渐成熟，使得武进团不似有些锡剧团那样存后继乏人之虞。但他们到大都市舞台表演的机会可能还是太少，也许是第一次在上海正式登台，尚有些许放不开。
曾丽军的彬彬腔味道已然比较纯正，与沈老师的梅腔可谓珠联璧合，但表演似还欠老道。吴铁军开口极像其师东亮，细听音色尚不够饱满。与铁军搭档的梅奇峰在《认母》一折前半段唱得不知是“紧”了点呢还是有所保留，到下半场才完全释放出其演唱实力，让我少了初听她《哭塔》时的那份惊艳。薛平鸽的《斩娥》虽还不及陈云霞获“梅花奖”时的水准，当后来得知她前一天晚上还在靖江为省锡救场出演《双珠凤》中的霍定金时，不由得对这位青年花旦别有一番敬意。
那天戏快开场时，我突然想起去到外面花店选两束鲜花，于演员谢幕时献给武进团的艺术家们。不喜抛头露面的我，之前看戏从未有过如此念头，想到要与锡迷们一起为家乡剧团造造声势，也有点担心谢幕时不够“闹热”，突发此奇想。待我从陕西南路一花店捧回两束鲜花时，高忠伟等老师表演的《清风亭》“失子”一折已开演10分钟。
选购鲜花时，想好粉红衬纸的这束献给代表女演员的沈惠兰老师、大红衬纸的那束献给代表男演员的朱惠民老师。真到演员谢幕登台鲜花时，慌乱中竟然跟着毛老师将大红衬纸的那束鲜花一起献给了手上鲜花已捧不过来的沈老师！
没想到，献花这么简单的事情，第一次做起来竟也不是那么容易做对。对第一次登台、第一次登上都市大舞台的青年演员，更需要我们掌声和鲜花的鼓励。不过，那天为武进团献花的锡迷们真不少，也毫不意外地又看到了上海锡迷会的史会长。

四、锡剧还是“以唱为主”
毛老师近年来欣赏了省内外很多剧种的名家名剧，他感慨锡剧还是“以唱为主”，相对而言做功仍不突出。
我也常常思考一个问题，同样发源于吴越之地，为啥锡剧的唱腔无论男女均以高亢激昂论短长，而越剧生旦却大都阴柔绵绵。
前不久在微信上看到一篇《中国最低调奢华的省份——江苏》的文章，说咱们江苏人的性格特征是“低调、本分、温和，凡事不争不抢，却心中自有千秋”，而江苏文化的神韵则在于“表面上彬彬有礼，骨子里却有股清气、傲气，有一种责任感”。虽说江浙在地域上为近邻，文化及生活习惯也相近，但差异也是明显的。正如外国人看中国人都长差不多，咱们自己心里清楚“差别大着呢”。至少，浙江人相较江苏人更外向，有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
结合锡剧的唱腔特点，突使我明白，高亢激越的唱，是否恰恰表现了江苏人尤其苏南人谦逊、平和外表下深藏于内心的那份高傲和不屈？不就是我们平日里说的外柔内刚么？因此，在锡剧舞台上就展现出“外表柔美的做”与“内里激昂的唱”，相得益彰、天衣无缝。
既如此，何不保持和发挥锡剧“以唱为主”的特点和优势呢？近年来以“天下第一桥”闻名江南戏曲界的浙江婺剧，人家的特点恰是“重做不重唱”呢！（说实话，个人以为，前不久那场杭州西湖之上的大型演出，茅威涛/谢群英的《梁祝》，其现场效果大不如婺剧《断桥》）当然，重做还是重唱，只是相对而言，即使一强一弱，其间也还是有种平衡需要保持的。

听毛老师讲，就锡剧团的情况看，政府扶持的力度正在加大，地方戏曲最困难的时候似乎已经过去。再盼家乡剧团来沪演出，再祝家乡剧团红火兴旺！（2016-10-07）

谢桃园云鹤老师的“补记”，生动感人。说得对，锡剧以唱为主，唱演结合，不忽视练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