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蹇与齐之愿与君同归去【中】
齐之侃没有想到自己还能醒来。
胸腹间的疼痛,还没有完全消退。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眼前的环境:暗无天日的牢房;墙上陈列的,是各式各样的刑具;旁边熊熊燃烧的火焰里,静静的躺着几块烧红的烙铁……
而他自己则被紧紧地绑缚在牢房中央的刑架上,动弹不得。原来自己没有死,而是被俘虏了。毓埥,为什么要留着他一个降将的性命?难道还指望他投降不成?
牢房外响起了脚步声。有人来了。齐之侃警惕地绷紧了身体。金属相互碰撞的声音响起,牢房门被粗暴地打开了。走在最前面的自然是毓埥,他的身后跟着两个手持长鞭的亲兵,看样子,是一会儿行刑之人。
毓埥打量着齐之侃。这人虽然深陷囫囵,却依然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似这世间的一切,都无法扰乱他的心。
“齐将军一定非常疑惑本王为何悄悄留你性命是吗?说实话,这乃是本王私心。本王颇为赏识将军的胆识,想将将军招为己用。若将军愿意,本王会以宾客之礼待你……”
齐之侃淡淡地瞥了一眼仍在喋喋不休的毓埥,索性放松身体靠着身后的刑架闭眼假寐。毓埥见他这副样子,脸色沉了沉:“齐将军,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莫怪本王不近人情了。来人啊!给本王用刑,一直到齐将军松口为止!”说罢,便愤怒地甩袖离去。
带着内力的鞭子呼啸着卷上身体的时候,齐之侃疼得浑身一颤。额上慢慢渗出冷汗。他咬紧下唇,拼命将那声痛呼压回喉咙。没有给他喘息的时间,第二鞭接踵而至。鞭子割破了衣服,深深地嵌进齐之侃的肌肤……一鞭接着一鞭,齐之侃依然如青竹般坚韧,他甚至连一声呻吟都没有发出。不是不疼,只是他知道,他是天玑的上将军,怎能在敌人面前示弱?
齐之侃已经记不得时间过去了多久。他几乎把这里所有的刑罚都受了个遍。齐之侃不怕熬刑。当滚烫的烙铁落在胸前时,他没有怕过;当可怖的拶子夹断手指时,他没有怕过;当尖利的竹签刺入指尖时,他没有怕过;唯有当带着倒刺的玄铁穿过琵琶骨的这一刻,齐之侃终于忍不住闷哼了一声。感受着自己内力的慢慢流失,他知道,他这一身武功,是真真正正地失去了。一股名叫“害怕”的情绪,在他的心里快速地生根发芽。从这一刻开始,将星齐之侃再不复存在。他不怕失去这个名号,他只怕这一生,再也没有资格站在王上身边,护他于水火之中……
刑具只是在他身上划下鲜血淋漓的伤口而已,却永远撕不开他的心,割不断他的爱。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齐之侃越来越担心。毓埥自那日走后,再没有来过一次,仿佛是将他齐之侃彻底忘记了。他是否去攻打天玑了?王上现在身在何处?是否安好?
毓埥并没有让齐之侃等太久。他再一次看到齐之侃,看到他的惨烈。齐之侃身上所着的还是那日被俘时的白衣,只是已经破碎的不成样子。鲜血顺着衣服的纹路滑落,一滴一滴的落到地上。当他在齐之侃身前站定,少年将军挣扎着抬起头,如鹰般锐利的双眸将他紧紧锁死。那眼神太过凌厉,毓埥只感觉后背一阵发凉。他不敢再看齐之侃的眼睛。
“齐将军,本王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天玑,亡、国、了!”毓埥故意将“亡国”二字咬得极重。他就是要让齐之侃明白,他有能力让他的国家一夜倾覆。
齐之侃被绑缚在刑架上的身躯猛地一颤。他怔忪了片刻,突然大力地挣扎起来:“王……王上呢!”他的嗓子,因为太久没有说话的缘故而变得沙哑不堪,这会儿定然十分难受,但他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他哑着嗓子向毓埥咆哮:“你若敢伤他,我便是死也要取你性命!”
毓埥看着齐之侃这副模样,冷笑道:“既是亡国之君,又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一句话,让齐之侃如坠深渊。刻骨的冰冷,仿佛要将他就此淹没。
齐之侃如同丢掉了三魂七魄,颓然靠回刑架。穿肩而过的玄铁摩擦着裸露的皮肉,猩红的血液从绽开的裂口中迸出。齐之侃仰起头,固执地把泪水圈在眼眶里,不让它们流下来。瘦削的锁骨冒着玄铁烙过的白气。他几乎要把下唇咬穿。可他又想让那疼痛刻进骨子里,刻进自己千疮百孔的心里。牢房的影子在面前胡乱的晃动,天旋地转之间,齐之侃听到毓埥放声大笑。
天玑的子民已经饱受战乱之苦,而他作为将军,却只能待在牢房里,恨着怨着。挣扎在冰冷的刑架和滚烫的玄铁之间,什么也无法改变。齐之侃觉得自己从没有这么绝望过。就连彼时被国师陷害,被天下人说是灾星,也没有如此绝望。因为那时他还有王上。现在,他什么也没有了。
不!王上不会有事的!他还没有找到他呢。只是一瞬间,齐之侃坚定了信念——王上不会离开他,不会离开天玑的百姓。他的王上,一定还活着,他一定在想救他出去的办法。
他会努力的活下去。他相信,他终会等到王上来接他回家的那一天。
看文愉快。
我需要一把刀子切蛋糕~2333333~
写的比我预想中的要多。所以最后决定分了三篇。这篇的煎饼还是活在台词里,不过他下一篇一定是重要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