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素裙飘飘,沿阶直上山去,江浪怔了片刻,到底还是厚着脸皮跟在其后。行得一阵,便到玄妙观大殿门口,已有两名腰间佩剑的道士过来将少女拦住,说天色已晚,道门不便接待女香客,请回云云。
少女目中冷光闪动,道:“不便接待女香客,就方便藏匿女香客了?”两名道士神色骤变,一人怒道:“姑娘休要胡言乱语,坏我道门清誉——”一语未毕,少女出手如电,一掌重重掴在他半边脸上,打得他连转数圈昏晕在地,口鼻中流出血来。另一名道士拔剑大叫:“快来人啊!”剑只拔出一半,少女飞起一脚踹在他的胸口,便见他喷着血倒飞出去,扑拉拉撞倒了大殿一隅的香烛架,衣袍顿时着火。
少女提足跨进门,殿中涌出十二名道士,个个扬剑出鞘,排列如半月,将少女截住。为首一人喝道:“姑娘何方神圣,如何到我玄妙观来生事?”少女喝道:“去叫云抱朴那无耻妖道出来!”众道大怒,齐声怒喝,右首两名性急的道士跃出队列,剑光闪动,便向少女身上招呼。
江浪隐在殿门外静观。少女几次出手,虽未露招式,却都是既快且重,显见武功甚是了得。这当口只见她右手在腰间一抹,原本系在腰上的一条细细银链便如长蛇般活了起来。那银链极长,少女并不放完,只挥出七八尺,一端连着三寸多长银白色月牙状一物,江浪原只道是姑娘家的饰物,此时见她银链挥动之间,那月牙状银白色的外壳倏地脱出飞落,露出里面三寸许黑亮亮的一弯利刃来。他内力深湛,目力过人,这才于瞬息之间看清了少女如何取出兵刃,如何挥刃迎击。众道却只觉眼前一花,似有一星黑光闪过,那挥剑攻上的二道手上长剑齐柄而断,断剑落地并无先后,听来便是“当”的一响。
众道呆若木鸡,江浪亦是呆了,一颗心怦怦乱跳。这般快到不可思议的身手,那样一线凌厉绝伦的银光乌影,想必就是一月来在南京城中连犯血案的女凶犯!他自见这少女容貌酷肖林霜红后,一颗心便在温柔缱绻中飘飘荡荡,少女这么挥刃一击,便连他心中那点绮念也一起击碎。
但见她冷冷扫视众道,冷冷道:“谁先告诉我山下王老实家三个女儿在哪里,我便饶他性命。”她的声色并不如何狠厉,但那一股子冷到心腑的寒气却令人毛骨悚然。
一名道士神色迟疑,似想言语,瞧瞧众同伴,又没有开口。少女眼光犀利,已经瞧见,腕际一抖,银链倏地伸得笔直,黑刃刃尖闪烁着一星阴森寒光,指在他喉头寸许处。那道士喉头肌肤冒起一片寒栗,惊恐得几欲晕去,却不敢就晕,吃吃道:“抱……抱朴真人要修……修那采阴补阳之法,正好……不,不,刚巧那三个姑娘来拈香,真人说,那对三个姑娘也是大……大有好处的……”
少女寒冰似的脸上突然飞起一抹怒红,神色分明怒极,却自竭力忍耐,冷冷道:“听说这两年来,山下人家陆续失踪了几名女子,说,跟你们有没有关系?”她此言一出,立刻又有两名道士挥剑砍来,少女身手奇快,银链如有灵性般盘曲飞舞,乌光掠动,二道颈中鲜血旗花火箭般喷射,兀自冲了两步,这才倒地,而那粒乌光森然湛然,早停在先前那道人喉前。那道人在群道中最是胆小,惊惧之下,颤声叫道:“那几名女子也是给采阴补阳了去!师父修习过了,又给众位师兄修习,我并没参与,我天生……天生不能……”江浪气得满脸通红,万想不到这清净之地,竟是淫辱妇女的罪恶渊薮!
少女目中杀气腾腾,厉声道:“她们人呢?”那道士叫道:“怕她们泄露出去,都给埋在——”一语未毕,突然“啊”地惨叫,前胸穿出一段剑锋,却是他的同门恨他口若悬河,自后将他一剑杀却。群道这时个个杀机毕露,一起挥剑杀来。少女愤恨已极,怒喝“该死”,银链飞舞,黑刃掠动,那薄似轻烟的黑气电光般掠过,便见群道颈中鲜血齐飙,一转眼尸横遍地。
江浪惊得脸都白了,尽管他深恨群道奸恶,见了少女这般杀人如麻的手段,仍是不禁倒抽凉气。他怔怔凝视那少女,见她周围污血横流,身上一袭轻衣犹是皎洁如雪,那原本熟悉的面容看在眼里,也有一些陌生起来——在他印象里,那张面容上只有温柔亲切的微笑,不曾出现过这般愤激狠厉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