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一些我喜欢的戏

苏容
【世人都道修罗场十八层，以为炼狱油锅，厉鬼索命，无常阴冷，阎王…青面獠牙。想来颇为可笑，不曾亲历哪来的臆想，全凭着一张嘴，上下搭巴来胡扯。】
【不见黄泉花灿若朝阳，不见奈何桥胜似鹊桥，不见绿地鲜嫩羡煞人间，不见孟婆美如画，不见黑白温润家常。嗯，阎王确实青面獠牙。】
【折了朵他最喜欢的桃花，择了最嫩的芯蕊来嚼。枝儿往他书里一摆，歪靠在他案前，偏头噙笑。】
老头儿，我今日才知，那白娘子也不过镇于雷峰塔下二十余载，而我那女儿更不知转了几世，你却还要困我多久？
贺雍
下行十殿阎罗间，化而为南方玄真，苦海不渡，为火所困。剪纸作人物百态，其间一人面目模糊，记不真切，依稀桃花与马，却被旁侧之人偏首遮住，皱眉，“碍眼。”
抬手捏在双颊，“桃花也是你能吃得的，暴殄天物。”轮回堪破，勉强从一枝灼华间寻得生死薄上姓甚名谁，“刘苏氏，生死殊途，再入轮回也是枉然，困你的不是阎罗，是卿卿自己。”
苏容
你若觉得碍眼，早早打发我轮回才好，否则我指不定要怎样缠着你。缠着你碍眼。
【胸脯旧是无二两肉，挺来也旧是不臊不躁。这两日吃的润，唇上愈发软糯勾人。张了口，往他手上就吐了残渣。】
天上地下，除了菩萨佛祖，哪个是我苏容吃不得的？王母娘娘的蟠桃，太上老君的仙丹，便任我哄来，区区桃花，我尽折来泡澡又如何。
【眨眨眼，逗他。】
即便是你，我也吃得。
【至此时，仍是一身风月无挂碍的阿容。而刘苏二字，生生牵扯出一段切肤剜骨的事来，抛了八百年的往事张牙舞爪的扑过来。荷包的绣法都忘了，怎么记得那个字怎么写。】
【笑了笑，身子往人那出扭近些，偏生就要碍眼。】
我生不曾进玉碟祖册，死不曾葬入皇陵。寺里那棵树都不知倒没倒，你这声刘苏氏，叫的荒唐。
【嘶了一声。】
我听世上人道，你贺雍情话缱绻，这数百年间却为何对我这般恶毒？
【一本正经的点头。】
就因为我唤你老头？可你确实比我老。
贺雍
就着手上桃花津液，往人脸上糊去，“你先夫是何人，祖辈蒙恩竟被你看上，实在可歌可泣。”
任她近身，不为所动，记不清桃花间眉目为何，索性抛掷在案，弹指一响，簇地裹入火中成灰，嗯声，“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与此同理。”
苏容
【十指清瘦却不容反驳，桃花仍余香，到底污物。近乎咬牙切齿，鼓着脸打鼻里儿哼了一气，将他案上的册子一合拢。】
我原本是天地间孑然人，自你提先夫起，我来告诉你，那便是你。
【拿他衣袖擦脸。】
永以为好。
【再近一步，大约已是鼻息之间。】
那日司命星君问我来讨饼，我以三页命簿为换，恰好每一页都是你。老头儿，听说你心口缺一？
贺雍
神色自若，任由气息交缠，“司命上回还说我注定困于桃林之火，可惜如今千年已过，我早记不得其间形容，隐约陶嘉二字，最难割舍。”
颇嫌弃地掸了袖袍，“苦海漫漫，难逢救济之舟，你是陶嘉，特来渡我？”
苏容
【睥他一眼，自退开三步。】
呸。陶嘉陶嘉苦哈哈，渡甚么渡，渡去瑶池瞧七仙女沐浴么。你不知我是谁？
【盯了他良久，百年里的针锋相对，嬉笑怒骂。曾划破了他哪件衣裳的袖口，往他哪本簿子上画了乌龟，哪年哪月又往他茶里添了蜜。又是谁丢了我的明珠，谁藏了那一把弓。突地清明起来，原当真已有许久。沧海都成桑田，美人依旧满头乌发。】
【地府本无昼无夜，他却点了一只烛，烛芯微弱而不息，身后不曾有影却也看不清。无声勾了勾嘴，压低着声。】
你不知我是谁？好，那我告诉你。我是于这千载万岁无边孤寂里，陪了你百年的人。
【顿了顿，下头的话更缓。】
我不叫刘苏氏，苏容只是苏容。
【笑了一声。】
阎王贺雍，小鬼苏容。
【笑起来，垂眼的一瞬有嘲。】
苏容不复，先帝贺雍。
贺雍
屈指弹叩在人眉心，逐字沉声，“苏容不复？”
炼狱间似有鬼哭，阴风嚎啕，拨乱生死薄，缜皇之名赫然在列，烛火如豆，笑指那二字，“可知垦宫丑位为何人，镬汤地狱为何处？缜帝七情不改，行事威张，难免鼎盛煮溃，难逃生死之判。”
凭空划开毂皱，水镜既现，镬汤之景如临，风刀拷掠，有人负石跪走，四肢五体溃血，撑臂看人，“小鬼苏容，本座再拿你千年岁月，换你先夫转入轮回，你不换也得换，只因卿卿命数，也早在本座掌间，一并堪破。”
生死薄一覆，才真是不复。

谢长渝
[南戎大营]
[温柔地将她扶起来，又添了个软枕在她腰后]殿下醒了？[重伤初愈的人总是体虚，顺手替她掖好被角，免她着了风寒]臣从来不曾让殿下一人，从前是，如今是，往后依然。
[她问得急，有条不紊地回道]禹国的军队如今已将赫敕泽拿下，禹帝意气风发，势不可挡……[顿了片刻，看她一眼，放缓了声]罗城的兵马臣已经调去了，北夷那边臣也交涉好了，禹帝再未想到北夷会插手，如今兵疲马乏，且不可一世，在臣看来实属不堪一击。
[掌心的朱砂是风流，宽袍扫过榻沿，如某年某月山崖的风，不知从何处来，也不知去向何处，笼住她的手]殿下的命与疆土，臣替殿下一一讨回。
[风花雪月被血一概冲刷去，却是亘古不变的誓]现在殿下要做的便是好好休养。[笑意掠过眉梢]臣还有一柄剑在禹帝那处，尚未讨回。
靖妃-沈渊
【南戎大营】
【润物细无声是怎样的，是他温润的话潮湿了心间，还假装硬气的只恩一声。余下歇息，后几日是商讨，暂且不表。】
【漳水】
【时过半月有余，那人正是意气风发时。兵将却应是远来疲敝，闻追达克，轻骑一日一夜行三百余里，此所谓“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者也。又，达克赦鞑之民附雍者，逼兵势耳，非心服也。赦鞑为南戎先开，主帅者亦通，再联北夷之军，况乎天降。困禹兵于漳水一带。】
【畿州多游牧，以骏马可收。酆州巫蛊横行，买以投毒下九流之用。酉州水师勇猛，以北夷强兵暂阻，势必不得尽主军方圆。对持数日，终于二月末攻破一主力。况禹粮草不足，分阻禹军为几波。】
【天朗气清，同样的一剑，刺了贺雍。】
靖妃-沈渊
【漳水】
【手轻柔抚过他脸。】
某某年，你说着朕抱却一剑刺向孤，手起刀落都不眨一下眼。知道么，孤连躲都不及躲一下。
可是，时局易变。今日场景，你应当于梦里见过。
【不自觉摸往旧疤处，轻声叹了口气。】
论野心，我们不分上下，论狠毒，你以为又差得了多少。你占尽先机又如何，却终归是我赢了你。
我与我之间，必不能两全，恕我心狠。
【眨眨眼，竟有三分少女的娇俏。】
还有一句，忘了告诉你。
【淬了毒的笑。】
从一开始，我就想要你死。你记不记得孤曾不止一次的告诫你，美人蛇蝎。可你从未信过一次，自以为纳得尽天下，降的尽妖魔。从没有一次，放了心上。于今时今日，你终于信了么。
【迫近三分。】
没有人规定皇帝不死，你以为你真的可以万岁吗。陛下？
帝-贺雍
漳水
溃败二字如何说，本送与南戎，如今反噬己身。本疆土在握，却得前后夹击，连年之战国库早罄，强征则民怨四起，军心早散，退一城，失一城，风雨晦暝之间，俯仰百变。
及至漳州，漳水之溢，千艘更载，瞬息百斛，败是扫落蒙蔽之尘，见盔铠内里腐朽，长剑穿心，反舒眉而笑，“敬武，朕悔了。”
抬掌抚过面容，血溢唇齿，“朕悔当初该多给你一剑，让你死个彻底，你如今这一剑，是朕当时未狠下的心，才给你这泄愤的机会。”
“而你，”掌抵人心口，眯眼，“此生心疾，终不可愈。”
赐人妄疑，赐人怯信，赐人惧近，反推一掌，向后踉跄，持剑半屈身，猛喘两息，神色渐黯，口中血不止，一把抹去，“即便朕不杀你，你也早料想杀朕，不是吗？”
放声而笑，“你这女人，朕一早看透，蛇蝎。”
指远处一人，那日闯营者，闷咳血一口，“你与他，早晚也当如此，信无可信，两败俱伤。”
力渐失，缓缓沉下身，全凭一剑支撑，帝王业如何，疆图志如何，身后名如何，不过史书一笔，春秋皆作勾了。
唯一憾的是……
靖妃-沈渊
【漳水】
【不过退了一步，负手看人，一如他当日模样。】
贺雍，你怎知我心疾难愈，怎知我信无可信。你说你的程氏？还是猜疑的萧殷？
【立着看他没了气息，才蹲下身。额头抵住额头，嘴碰上嘴，几近喃喃，几近不闻。】
我曾爱过你，只有一刻，是我心底最深的秘密。
【闭上眼，是外城到邺宫他的一路相抱，徒步而行。是金兰台上他的打横抱起，屈指轻弹。是菡萏池上的击掌为盟，是羲和殿前的打蛇七寸，是天泽湖边的割袍断义转眼却又礼尚往来，是太液池上清风明月似真似假的缠绵悱恻，是灼华殿内一日日一夜夜或针锋相对或黑白厮杀或高谈阔论或拳脚相向直至床嘎吱响。杂乱的毫无章法，不分时间不分地点，突得涌入脑海。却竟是沈渊与贺雍相遇的这一生。】
【他一动不动，唇上还是温热。用力撬开，探舌往里，说不清的纠缠。天与地之间，风声骤止，金戈不起。慢慢睁了眼，眷恋尽褪。】
只是曾，也只是过。
【把他抱起，稳稳当当。举步走往海崖边，过处士兵皆跪地低头。无声牵了牵嘴角，直到牵不动。】
并非我故作情深，实在是心有郁结难书。
贺郎。
【屈膝坐在海崖边，看残阳退没，浪卷千石。】
你的燕成终归等不到她的王爷了，而萧殷的十分爱子将静候死亡来临。孤曾说过的话，都会一一应验。贺帝，孤要你看着孤
【站起身来，眼里满是坚毅，声沉似千斤石。】
千秋万古。
【徐衡来报，道是秦聿率禹军十万已至漳河。看一眼地上人，慢慢转过身去。慢声。】
那便将三万战俘绑至漳河，他们的马蹄往前一步，便给孤杀一人。
【负手而立，身后残阳如血，映满整片苍穹，幕地叫人心惊。却像似一个人的山河岁月。】
直至将泯河水染红，黏稠的腥味冲天，孤看他们到底敢是不敢。
【邱老拱手，述贤德之大，平社稷当以仁厚云云。兀地一笑，倾身看人，话里话外不掩嘲讽。】
不成孤应酒肉款待？等他鲁阳挥戈，全学子的大好文章？左右波澜已起，孤不掌此舵，孤不乘风破浪，百年之后七十者何以衣帛肉食，黎民何以闲话桑麻！
噫嘻，总要有人来撕破脸，孤不难为后世子孙。
【最末亲将贺雍遗体送归，一个朝代的落幕。那些士兵恨毒了却不敢动的眼神，握紧了的拳头，咬牙切齿恨不能食肉饮血的模样。】
【二月末，桃花将开，孤亲自送你去她身边。】
【应还是惯有的无赖神色，微抬下颌，眼里装满促狭，道一句，不用谢。】

《有一种梦可以两个人一起做》
贺雍
天色宵晦，入华胥境后身处马林，蹄声踏疾，万物如坠弗弗之埃。斯人劲装扬鞭策马而来，容颜如旧，周身僵滞，“大抵是梦。”虎骋在侧，踩镫上背，驱以缓行，恰拦在其路，梦无所惧，握缰之手隐见青筋，“陶嘉。”
程今
周身无人，风华如当年，足裹黑马，赶至人身侧：“天马无情，不及虎骋。雍郎可否一渡？”
贺雍
“渡去何处？”面无表情，只看人面，旧似承明前桃，“朕有怫郁在心，陶嘉渡一渡朕？”
程今
笑似花：“程今寻不见尸骨，上不得天堂，君可渡我上天堂。”始终离人触不及的距，面容不甚清晰：“程今无能，怕渡不了您。”
贺雍
虎骋前行一步迫近，眯眼捉过人手，“你寻不见尸骨，朕寻不见你，朕渡不了你，你渡不了朕。”世事莫过如此，猛扣住人腕，却是一叹，“程今，朕不比你狠心。”
程今
马嘶一声，风起，发触人面：“程今寻不见桃林。”凝视其人：“两年没见桃花开，您有没有见到？”
贺雍
“朕现在见到了，”拦腰将人抱过在前，臂环小腰埋首发间，“十里桃林付之一炬，唯余的几株栽于承明前。”吻过耳畔，不觉真切，“都道瑶池碧桃好，陶嘉却还念凡物？”
程今
身轻如絮：“您赐的陶，是要随程今轮回了。”急着要同人说：“我看见了孩子，她三岁了，长的很像您，却不会说话。”没几分恨意：“您给她一个名，好不好？”
贺雍
面色几近颓败，“你还在怨朕。”气息不匀，“是逼朕承当时的诺，寻得法门去闯玉京将你夺回。”
程今
不置可否，埋在人胸前听他的心：“我不要回来了……”不停喃喃：“给她一个名，她才能说话。您见不着她，我要见的，我要同她一起的。”
贺雍
沉默良久，“既是如此，那就让她永不能开口，你心愿未了，总会来求朕。”不由笑道，“朕也能时时见你了。”
程今
猛一把推开人，目很凶：“您说的保孩子，”面煞：“我不能渡你，我要渡她……”泪掉下来：“我明要随她轮回，你怎忍看她下辈子哑着？你怎么样忍得？”
贺雍
“朕悔了，”任由人动作，咫尺竟天涯，虎骋难耐刨地，“陶嘉，朕悔了。悔不该当初那句话，悔不该给你万千荣宠，悔不该眼中只有桃花。轮回，一切若有轮回，回到最初，朕照旧那般做，让你我世世纠缠不清。”
程今
身体越来越轻，高高得看人：“我不愿纠缠了，”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出来的陶俑，看他的面容，轻轻甩到地上，乍碎：“放过我。”
贺雍
“妄想，”扫过地面黄陶碎片，其人已面容不清，“生生世世为朕的陶嘉，永不能变。”飘风蓬龙，毁胥镜荡荡，九疑远，太仪不见。醒转，正当朝时，“是你不肯放过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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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缘，桃花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