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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笔】第五十期半月练 夜月魂 文/余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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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月魂 文/余帛
他们说我只能活到18岁。
(一)
我叫月魂,是寨子里至高无上的老祭司亲自赐的名。我出生的那天夜晚,天狗食月,血月凌空。他们曾无数次跟我描绘那天的月亮是如何地皎若银盆,却怎样地被黑暗吞噬,随即升起的月又是多么殷红如血,触目惊心。
然而,就在我的啼哭声撩开黑夜的那一刻,月色又恢复了它清丽的模样。
老祭司说,原本三年一次的献祭都不必再准备,因为月神已经亲自挑中了人选,只等我18岁,便献与月神,以保百世平安。
他们说我是神女,是要羽化登仙的。我认真地看着他们眼底的幸灾乐祸,露出天真又得意的笑容,“等我成了神仙,就接你们同去。”
(二)
我14岁那年,老祭司死了,他死前给女儿订了亲,对象是我的哥哥。
即便出了我这个“神女”,我们家也是完全没有资格娶上高贵的祭司女儿的。可是我的父母似乎没有惊喜,而是理所当然,甚至还有些愤愤不平。
我并不在意他们的心思,因为我很快就要死了,其实,我看得出他们从一开始就把我当作一个死人,几乎不跟我说话。
这样来看的话,他们对那个与我同岁的祭司的女儿倒是嘘寒问暖,无所不至。


IP属地:上海1楼2017-01-05 23:31回复
    (三)
    哥哥与祭司的女儿成婚的那天夜里,我染了风寒,躺在床上一连两日,滴水未进,便愈发昏沉,我想早两年死晚两年死也没什么分别,也就坦然了。
    巫女医来的时候,我还有几分清醒。
    “怎么病成这个样子?”
    “这病来得猛烈,一下子就这样了,这不急急地就叫你来了。”我的母亲没有了过往的恭顺,言语中的敷衍和傲娇让那个倍受尊崇的巫女医动了怒。
    “你最好不要忘记你的今天是怎么得到的!”她压低了声音说。
    “我们彼此彼此。”
    “好歹她是你的女儿,你就这么狠心?”
    “她是我的女儿,所以我有权利决定她的生死,何况我要养她18年。”我母亲的声音有些尖锐,“但是你们一个为了自己的女儿不被献祭,一个为了老情人,自私自利,有什么资格来说我?”
    “你等着吧,那老家伙已经死了,而我们都会得到报应!”巫医冷笑着。
    (四)
    这场本不严重的病,在巫医的坚持下,让我在床上躺了半月有余。家里的人都陆续来看了我,跟我说的话比以往的16年加起来还要多,新嫂的脸上有初为人妇的娇艳,她抿嘴笑道,“早说妹妹是神女,受上天庇佑的,好得这样快。”
    我连忙起身,“还未曾拜见嫂嫂,望嫂嫂莫要怪我。”
    “哎呀,我哪里敢怪妹妹你?”她虽这样说,却不见扶,“我叔叔都说了要亲自来看你呢!”
    她的叔叔——祁夜,正是现任大祭司,我听了也只在心头冷笑,就算他真的会来,也不过怕将要献祭的祭品出什么纰漏吧。
    新嫂带着她那阵甜腻而霸道的金蝉香风走了。


    IP属地:上海3楼2017-01-05 2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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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祁夜是一个温和又沉默的人,他从进门到离开总共就说了三句话,“带我去看看月魂吧。” “可以下床走路了吧?” “给月魂收拾下东西,搬到我那里去。”
      他们分别诉说了不舍之情,继而又是万般嘱咐叮咛。仿佛是对待一个要出嫁的女儿。
      我配合着他们演完这出情意绵绵的戏 ,就跟着祁夜走了。
      “是巫医的请求,所以冒昧带你离开家。”祁夜说。
      那个刺耳的“家”字让我略微皱了皱眉头 ,然而我只说了“嗯。”
      (六)
      在我搬去祁夜那里的一个月,寨子里医术最高明的巫医得了重病,很快病入膏肓。我去看她的时候,我母亲也在,她上挑的眉毛仿佛昭示着某种胜利,见到我的时候,那两条细长的眉迅速弯成了某种忧伤的弧度,她说:“月魂,她对你那么好,你得好好陪她一程,我就先走了。”
      “月魂,对不起。”巫医气若游丝的声音和青灰凹陷的脸颊都表明她已经油尽灯枯。
      “呵——”我冷笑地看着她。
      “希望这两年,祁夜能如他承偌的对你有所弥补。”
      “两年能弥补生死?”我说。
      她看了我很久,然后摇摇头。
      我拿起她床头那本《巫医记》,“这里面就有你当初开的催产方子吧?你的医术还真是好呢,时间算得那样准。”
      他们说,巫医死的时候是睁着眼睛的,大概还有所牵绊。


      IP属地:上海5楼2017-01-05 2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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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以前我从不害怕死亡的逼近,因为我的人生从出生就注定没有意义。
        “人死了,会去到哪里?”我问祁夜。
        “吃饭,不准说话。”他给我夹了菜,便顾自板着脸吃饭。
        “那我说完话再吃。”我看着他装严肃又不敢太严厉的样子,心中有些好笑。
        “月魂想去哪里?”他见唬不住我,索性放下筷子。
        “留在这里。”我笑嘻嘻地看着他,“你会不会怕?”
        “不会。”他抬手仿佛想摸我的头,却拿起筷子说,“好了,问完了,快吃饭吧。”
        (八)
        我18岁那天夜里,天狗食月,血月凌空。
        半月前就垒起的数十尺高的祭台仿佛也被鲜血侵染了一般。
        祭台下堆砌的柴草已经燃了起来,肆虐的火焰仿佛要烧尽这黑夜。


        IP属地:上海6楼2017-01-05 2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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