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云中谁寄锦书来
我想我是做了个很长的梦。
大概是梦吧。那一年广州街头的树还是浓绿的,遮遮掩掩也带不去秋意。
我坐在军校门前青石台阶上,看着她穿着过分宽大的军装笑意盈盈地边和学生们打着招呼走过。
“周主任。”我轻轻唤。
她忽然抱着手里的讲义向我走来。
而我声音哽咽。
深知是场梦境,却也不愿意醒来。
醒来睁眼看去窗外,四月的台北,清晨天色还有些蒙蒙的灰色,窗外梧桐叶儿瑟瑟地响,转眼就是颓然的一场雨。
我挣扎着起身。纬凌端了青瓷碗过来喂我喝药。鬓发扰乱了,用手去拢,也拢不住,愈发显得我容颜衰颓,两鬓苍苍了。
纬凌陪我也有几十年。这些年陪我在这儿,他过的也不是舒心的日子,原来神采飞扬,如今总是越来越能在眼角发现寸寸纹路,越来越发现日子的消磨也让他逐渐老去。
而我又想起了那个人。
永远水一样柔和的眸子,似乎总是带着温柔的情绪。或喜或悲,她像永远都不会老一般。愈走过多少岁月,愈清浅淡薄。
而我与她终究是不同的。
趁纬凌不备,我抽出枕下保存得极为完好的纸张。因为多了年头,已然有些泛黄。只是里头的字迹依旧钢筋瘦骨——奉化之庐墓安然,溪口之花草无恙。
就像米黄色信封开口处小心翼翼的折痕,我举起尚且能动的手,眼前清晰能看见署名。
——周莱。
封口处艳红的印章,模模糊糊跨过了千山万水,跨过了一道浅浅的海峡。最终送到我手里,带着她手心的温度。
那个人,还好吗?
江山在她掌中翻覆,是否承得住轻重。
云中谁寄锦书来?
已是飘零独自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