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天刚破晓,淡青色的天空还镶着几颗稀落的残星。
残秋迟暮,初冬薄雪,空院戏曲回响。昔日盛况已去,惟留院中台,不甚怜惋惜。
“师父,天凉了,回去吧!别站在这了。”一个少年说道。少年身板瘦小,如墨般的青丝梳成双髻,身穿容袖短襦衫,一串银铃挂在腰间,步履之间的叮当清脆,应是个明晖皓齿的少年。
少年紧握手里的绒毛披风。少年的师父背对着他,朝天看去,任由寒风刺骨地吹着仍无动于衷。
他们又在小园子里站了好些会儿,少年微抿双唇,右脚踏了出去又收回来,如此反复许久。
终于,少年憋不住了,大步向前,停在师傅身侧,轻声道:“师父,天凉了,您的身子会承受不住这般严寒的。”
“那又如何?我本意就是等他回来,若回去了又有何意义呢。”他的声音低哑沉稳,只是带着几分淡淡的忧伤。
“再见,亦是再也不见。您,入戏太深了! ”少年知道师父心里有一个一直放不下的人,便轻声说道。
师傅没回话,寒风呼啸,如今的气氛也冰冻起来。少年的话令他的悲伤更甚,他的心揪在一起。因为,那句再见后,他的谦儿哥,不会再认得他了,此生他们不会再有纠葛了,也应了云达说的话了“再见,亦是再也不见。”明明是逢场作戏,他却入戏已深了。
他轻轻拭去了眼角的泪,静静地站着,悲伤的情绪迅速敛去,他深吸了一口气,唇角微绽放大大的笑容,也顺着笑容把气呼了出去。他并不想让闫云达看见自己这一面,因为,他就是徒弟的依靠。也许,他真的不能与谦儿哥相见,这,就是宿命吧!
对他,每每想起,痛苦便从心中油然而发,就像有人用石墨把肝肠一点一点地碾碎,很疼,还绵绵不断,每一丝痛楚都如此清晰,挥之不去,噬魂跗骨。
站在高处,虽受万人仰慕,可就像飞得过高的风筝,持线的人松开手,风筝便再也找不到起飞的地方,越飞得高仿佛越被人遗弃。
那种情绪叫作——孤独。这也是他多年后才明白的。正因缺少那人的陪伴,所以孤独;正因那人乃心脏,缺少了心,便觉空虚,所以孤独。不管如何,心都会因他而流露出不同的情绪,如今,那人却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