菅原这一次再睁开眼睛，一览无遗的先是大地家熟悉的天花板。模糊的视线中他转了个头，额上的凉毛巾就掉了下来，搭在枕头上。大地是这时候进来的，他瞧见人醒了，手伸进他衣服里去拿腋下的体温计，放在光源下比对：“38。”接着甩了甩，“烧得还有点高，等我爸妈回来了让她给你煮粥吧，药到时候再吃。”他将体温计放回细长的塑料盒里，盖上了深蓝色的盖子，又看见耷拉在一旁的毛巾，拎到手里想拿出去给他拧个新的。
使他停住脚步的是菅原一只滚烫的手心。他力气意外地大，紧紧地箍在他手腕，是下意识伸出来的。大地没再迈开步子，菅原重重地呼吸着，每一次呼吸都是一次大喘气——他的鼻子塞住了。长年的排球训练已经让菅原习惯了何为身体比大脑早一步作出反应，伸出的手还握着，悬在中途进退不是，等大脑运转过来了，这才慢悠悠地缩回去。“没、没什么。你去吧。”
结果人也不走了，转了个身回来，干脆一屁股坐到地板上，一只手伸进被子里，和菅原的手握得很紧。他歪着头看大地，那人也把头搁在被子上看他，两个人沉默地就这样相互看了好一会儿，谁也没说话。最后是菅原先把持不住，有些脸红地用沙哑的声音说：不要一直看着我啊……
“菅养的那只鸟，就是你刚刚说今早上发现死掉的那只。”大地用空着的那只手捋了捋他额前的碎发，“它一定是很感激你的。”
“嗯？怎么突然说起它？”
“菅你今天说了一些话，你说你没为它做过什么。食物是它自己捉的，巢也是自己搭的，你甚至不知道它为什么还会在这里停留，为什么在你身边。”被子里的两只手都出了汗，潮湿着，但没人放开。“如果不是你在最初的时候捡到它，帮它包扎也好，给了它短暂修养的场所也好，你为它做的这一切已经足够它爱你了。”菅原的眼角有些红，他自己看不见，只感觉双眼发涩。“就像现在的你，乌野需要影山，也需要日向，现在的他们就是乌野重新展翅的必要因素。但你所积累起的一切，经验也好，说是前辈的自我良好也罢，影山从你这里收益的每一分都是来自你的，菅。”大地去抚了抚他的眼窝，却感觉到自己的眼睛也有少许干涩，只好对他笑笑。“我可是很期待下一次和菅的配合啊。”
是说这时候菅原才涌出了今天的第一滴泪。他的情感如洪浪，一泄千里，好似没个头地往前流。他的肩膀小幅度地抽动，泪珠落在大地的手背上，仿佛要灼伤他一般滚烫。大地无奈地掀开被子跟他挤进一张床，两人平坦又硬朗的身体叠在一块，明明胯撞胯，肩膀碰肩膀，却始终觉得合辙。他的手跨过菅原的腋下从后背揽住他，下巴搭在他肩上，窝在一床被子里。
从生命妊娠、分娩、降世，到成长和衰竭，这一冗长的过程仿佛一个看不见尽头的隧道，摸着黑在这一条狭窄的道路上前行。但生命的逝去只不过一瞬，也许花落凋零，生物失去呼吸，都只不过发生在毫无征兆的数秒间。
就好像菅原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就在这一刻被名为“天分”的庇护硬生地撕裂，碎成细小的纸片，隧道的尽头不知何时就出现了，从外吹来的寒风将这些纸片吹散，直到最后，就连这条称为“努力”的隧道本身也被人遗忘了。
但还好，有个人还没忘。他记得每次精准传到自己手心的球，用力扣下一球后手心传来阵阵酥麻的痛感，和一直站在他身旁始终相信他的二传手。
从身后传来的大地有些低沉的呼吸声，菅原听着心安。他拯救的雀儿离开了，但拯救他的人就在隧道的尽头，将一张张纸片，拼凑回原来的模样。
相信着总有一天，乌鸦会重新展翅。
fin.
使他停住脚步的是菅原一只滚烫的手心。他力气意外地大，紧紧地箍在他手腕，是下意识伸出来的。大地没再迈开步子，菅原重重地呼吸着，每一次呼吸都是一次大喘气——他的鼻子塞住了。长年的排球训练已经让菅原习惯了何为身体比大脑早一步作出反应，伸出的手还握着，悬在中途进退不是，等大脑运转过来了，这才慢悠悠地缩回去。“没、没什么。你去吧。”
结果人也不走了，转了个身回来，干脆一屁股坐到地板上，一只手伸进被子里，和菅原的手握得很紧。他歪着头看大地，那人也把头搁在被子上看他，两个人沉默地就这样相互看了好一会儿，谁也没说话。最后是菅原先把持不住，有些脸红地用沙哑的声音说：不要一直看着我啊……
“菅养的那只鸟，就是你刚刚说今早上发现死掉的那只。”大地用空着的那只手捋了捋他额前的碎发，“它一定是很感激你的。”
“嗯？怎么突然说起它？”
“菅你今天说了一些话，你说你没为它做过什么。食物是它自己捉的，巢也是自己搭的，你甚至不知道它为什么还会在这里停留，为什么在你身边。”被子里的两只手都出了汗，潮湿着，但没人放开。“如果不是你在最初的时候捡到它，帮它包扎也好，给了它短暂修养的场所也好，你为它做的这一切已经足够它爱你了。”菅原的眼角有些红，他自己看不见，只感觉双眼发涩。“就像现在的你，乌野需要影山，也需要日向，现在的他们就是乌野重新展翅的必要因素。但你所积累起的一切，经验也好，说是前辈的自我良好也罢，影山从你这里收益的每一分都是来自你的，菅。”大地去抚了抚他的眼窝，却感觉到自己的眼睛也有少许干涩，只好对他笑笑。“我可是很期待下一次和菅的配合啊。”
是说这时候菅原才涌出了今天的第一滴泪。他的情感如洪浪，一泄千里，好似没个头地往前流。他的肩膀小幅度地抽动，泪珠落在大地的手背上，仿佛要灼伤他一般滚烫。大地无奈地掀开被子跟他挤进一张床，两人平坦又硬朗的身体叠在一块，明明胯撞胯，肩膀碰肩膀，却始终觉得合辙。他的手跨过菅原的腋下从后背揽住他，下巴搭在他肩上，窝在一床被子里。
从生命妊娠、分娩、降世，到成长和衰竭，这一冗长的过程仿佛一个看不见尽头的隧道，摸着黑在这一条狭窄的道路上前行。但生命的逝去只不过一瞬，也许花落凋零，生物失去呼吸，都只不过发生在毫无征兆的数秒间。
就好像菅原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就在这一刻被名为“天分”的庇护硬生地撕裂，碎成细小的纸片，隧道的尽头不知何时就出现了，从外吹来的寒风将这些纸片吹散，直到最后，就连这条称为“努力”的隧道本身也被人遗忘了。
但还好，有个人还没忘。他记得每次精准传到自己手心的球，用力扣下一球后手心传来阵阵酥麻的痛感，和一直站在他身旁始终相信他的二传手。
从身后传来的大地有些低沉的呼吸声，菅原听着心安。他拯救的雀儿离开了，但拯救他的人就在隧道的尽头，将一张张纸片，拼凑回原来的模样。
相信着总有一天，乌鸦会重新展翅。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