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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馆原创】除夕特别系列——《邢尧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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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3年,他从家偷了150块钱,钻进乳山的一个游戏厅玩老虎机。那天他手气特好,旗开得胜,三次一押便赢得了一千多块。在他的一生中,这是第一次了不起的大胜利。他拿出三百块钱,在海天东方大厦里要了一桌丰盛的酒菜。
  狂饮豪吃之际,邢尧幼小的心灵开始扭曲:“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手段高明,整日坐着不动,照样可以日进金,夜过银。我应该突破学习的障碍,发外财。
  酒足饭饱后,邢尧又赶回了游戏厅。所料未及的是,他的手气一下变坏了。几次押下次,不但赢来的输掉了,连原来的本钱也统统付之东流。
  游戏大厅里的的人依旧吆三喝四,谁也没有去注意他这个矮小的少年。他挤在人缝中,垂头丧气地走出门。
  希望的田野上,姐姐焦急地呼喊他。那焦急的声音中充满着怜爱,不由令他心头一热,泪流满面。
  他是一个苦孩子。
  1990年 11月22日 ,他出生在乳山市第一中学,唯一的姐姐带他长大。
  在一中,邢尧倒也聪慧,老师教得很快就能记住。只是他太不愿上进,老师稍不注意,就翻墙溜出去玩。
  老师找到他,要教训他。他说:“我已经认识字了,会写自己的名字,能认得钱数,还不行了?”
  老师颇感无奈。半年后,邢尧即辍学回家。
  以后,他便常常与流浪儿为伴,在网吧讨钱,到饭店里偷吃偷喝。他自己也没想到,长到十三岁,竟然很从容地偷了姐姐的钱,大模大样地进游戏厅了。
  入夜,邢尧睡在姐姐的身边,久久不能入睡,直到日光从窗的缝隙中射进来,一点一点如蝴蝶一般。自己就这么输了?绝对不能!还得去,和那帮机器赌,把整个游戏厅里的钱都赢来,把乳山的钱都赢来,把整个中国的钱都赢来。
  他早早的起来,挎着一只小竹篮在姐姐起来之前打回了一篮子鸡蛋。
  “我这弟弟,将来会成什么样的气候,还真难说呢。”姐姐欢天喜地。但怎会料到,吃完早饭,邢尧悄悄溜进房里,偷走了姐姐的唯一的一件夹袄。
  邢尧拿着夹袄,来到玩具店。老板坐在高大的柜台里面,见他进来,一脸冷漠。他双手把夹袄举过头顶,举上柜台。
  掌柜的翻了翻夹袄,“八十块钱”。
  邢尧也没计较,拿到钱后,匆匆又跑进游戏厅。这几次,他的手气更坏,八十块钱押了八次,八次全输了。他不服气,难道今天就这么熊了?
  他眼睛瞪的血红,愤怒的拍着游戏机,啪嗒啪嗒的声音很快引来了游戏厅的保安。
  “日你血妈,就你这样子也敢到老子这刷魂机械牛!”
  “把他衣服扒下来,撵出去,不要耽误时间啦。”
  打手三下五除二,将邢尧的衣服统统扒了下来。滚吧!”
  邢尧混身赤裸,觉得身上微微有些凉意。
  大人们看着他说笑了几句,便又都专心致志地埋头去押注了。
  邢尧不想出门,想讨回一件衣服,保安眼一瞪,“快滚!”
  他磨蹭着,在地上寻找着。要是有块破布,或者是一张废纸能遮遮屁股就好了。但地上只有斑斑的痰迹和凌乱的烟底。
  邢尧只好走出门去。
  外面的阳光很灿烂。邢尧觉得浑身暖洋洋的。一阵微风过后,树上的树叶哗哗响。他快走两步,想找两片大树叶遮遮身。但他又停下了。树下又能挡住什么呢?其实,在这个虚伪的世界中,穿衣服也是没有什么意义的。
  于是,邢尧停下来,转过身,看了看游戏厅,猛地冲上前,扶住自己的那啥,掀起肚子,对准门狠狠地尿了一泡尿。
  “我叫你们将来都跪着叫我爹!”
  尿完尿,邢尧大摇大摆地回家了。
  姐姐一见他光着屁股回来,立刻转过身,满脸通红扔给他个床单让他裹住身子,她拧住他的耳朵,“你到哪里去了?”
  “你松手,你不松手我死都不说。”
  姐姐气不打一处来,把另一只手放到了他的另一只耳朵上,“我叫你不说!”他两只手同时用力,仿佛要把邢尧的两个耳朵给撕下来似的。
  邢尧任凭姐姐怎么用劲,始终一声不啃。姐姐觉得,弟弟的耳朵似乎被他扯大了,他有些害怕,要是真扯掉就麻烦了。
  她只好停下手,说:“我的夹袄哪去了?”
  “卖掉了。”
  “钱呢?”
  “输掉了。”
  “你身上的衣服呢?”
  “被游戏厅的人扒去了。”
  “你还有脸来家!”姐姐说着挥拳又打来。邢尧并不闪让,把身上的床单拔下来。姐姐碰到他的肢体,“啊”的一声,羞愧的无地自容。
  ”你走吧,我养不起你这尊神”。
  他到哪去呢,他还是个孩子,总不能叫他死呀?外婆想了半天,只好央求邻居写了一封信,推荐他到上海十六铺张恒大水果地货行学生意。
  一阵风过,卷得地上的黄叶纷飞。对这个不公道的世界来说,秋意已经很浓了。


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17-01-27 16:29回复
    鞭炮响得刺耳,周围的人远远站开了,邢月珍迎着炸下来的鞭声打开房门。谢冰清站在院子里迎送来人,邢月珍走上去正视着他说:“大哥哥办喜事怎么也不告诉我们一声?我想问问,小尧输掉的衣服是咋回事。”
    谢冰清立马表现出感到意外:“那些衣服不是你弟弟在游戏厅自己赌输的?杨洁小姐在场,赌场上一锤子买卖的事,怎么可以赖账?!!”
    这时候主持婚礼的杨洁走过来说:“是啊,我是亲眼见的。大喜的日子里,就当是个教训吧,谁让他小孩子不学好偏要玩老虎机呢?”
    邢月珍感觉自己就像占到了悬崖边上,气流冲击着她的胸口,心没着没落的,一下就嚎啕大哭了起来:“你可是我的大哥哥呀?他自己身上的衣服又不是赌资,再说马上就要冬天了,没有夹袄让人怎么活?你怎么配做我的大哥哥?”
    谢冰清说:“我这是办喜事,不是要你来叫丧,你扯了嘴嚎什么?你弟弟自己做的孽也要我来管?”
    邢月珍说:“事情哪是你说的这个样子?你说的这个样子,要是别人还说得过去,怎么你是我的大哥也好意思做这样的绝事?”
    谢冰清点了一支中华香烟,抬起头笑了起来:“做绝事?乳山人谁见过我做绝事?谁不知道我是看着人的眼色长大的。人还不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就想着赌老虎机?那是败家子!邢家出了不孝子孙啦,大伙来看看,这就是个妖精,克死她自己父母又勾引我和她上床,现在又把自己的亲弟弟逼得染上赌瘾,妖精!”谢冰清背转手弯腰冲着邢月珍说。
    看热闹的人都拥过来看她,她张着个嘴说不出话来。眼泪掉到前胸落到袜腿又滑到地上,人们指指点点说着什么。邢月珍掩面跌跌撞撞出了东耿家,爬着上了石台阶气晕在了大门口。
    邢月珍被不断降临的灾难攫住了,为了给自己和弟弟买衣过冬,她卖了娘家的陪嫁,然后买了一条泰迪犬,她不相信日子是一潭死水,她要它活水长流。
    姐弟们靠泰迪过活。她的心里支撑着一重希望:弟弟长大成人。可弟弟却总想出去赌博,她喊了一声:“你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姐的苦啊?”邢月珍哭了起来,为自己哭,也是一个不争气的弟弟哭,她的哭暗含着她的仇恨。娘家因为遭了水患年景一年不如一年,娘家不给自己添乱,自己怎么能去求娘家人,哥哥不说什么,嫂子那双眼睛她就不愿意看。指望不上娘家,指望谁?自己在哭声中只能指望另一个祝福,其实,那根本就不是祝福,更像是一个诅咒,因为,灾难阻止了她想象中的未来。长大,长大,长大的弟弟是未来的指望也是黑暗和光明的分界。


    来自iPhone客户端4楼2017-01-27 2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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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有指望了。邢月珍添置的泰迪狗长大了,可事情说来就来了,它毫不含糊,因狗而起。
      隔了几天,谷乳城来借狗看门。牵了狗满世界溜达,“叮当,叮当”响得脆耳。一户大门“吱呀”一声开了,谢冰清走了出来,嘴里咬了汗炸鸡锅袋锅子,翘起腿在鞋帮上磕了一下说:“借邢月珍的狗看门?”
      谷乳城说:“看门。”
      谢冰清望着高天上的流云说:“自己要是有狗了是不是就不用借别人的了?”
      谷乳城说:“那是。”
      谢冰清低下头往炸鸡锅子按了一揪炸鸡说:“那就牵了不用往回送了。”
      谷乳城吓了一跳,拽了缰绳扭回头看,看到谢冰清也还是谢冰清,石头是石头,门头是门头,是自己听错了?
      谢冰清拿炸鸡指着谷乳城说:“是真的。害怕什么?我与邢月珍的关系说话了你害怕什么?”
      谷乳城说:“要我买,我是买不起,要送我一条狗那不是天上掉饼子了,哪有这等好事。大哥真会开玩笑。”
      谢冰清说:“我是开玩笑了吗?没有,和你开玩笑?笑话。”
      谷乳城狠劲捏了自己的大腿一下,不像是梦。
      谢冰清说:“进来说话吧!”
      谷乳城牵了狗走进了麦肯姆餐厅,出来时邢月珍的狗就不是邢月珍的了。它一下就变成谷乳城的了。
      谢冰清和谷乳城说:“你只要想要这条狗,这条狗就是你的了,参于买卖的事要有证人,我就是你的证人,我是看见你日子过得苦,古话说,马不吃夜草不肥,你想想看,我也不想讨你什么便宜,就想争口气,她搞了我的清白的身子,我搞她一条狗,说到桌面上吃亏的还是我。”
      谷乳城说:“你直接搞她的狗就是了,怎么要我来讨这个便宜?我没有恩给过你呀,我授受不起。”
      谢冰清说:“你牵了她的狗,你获利我顺气有什么不好!”
      谷乳城回头再看院子里槐树上拴的狗,觉得那就是我谷乳城的狗嘛!
      邢月珍不见往回送狗就差了邢尧去问。弟弟回来告诉:“谷乳城说了,是你忘了,还是他忘了,狗不是已经卖给他了。”
      邢月珍说:“谷乳城说的?”
      邢尧说:“是啊,是谷乳城说的。”
      邢月珍说:“你是不是没有操心听,听得说走嘴了?”
      邢尧说:“不信,那你去问嘛!”
      外面下着小雨,邢月珍带了顶草帽出了往谷乳城家走。泥泞的路有些滑,邢月珍顾不上这些,她的胸腔像压了一大块石头。脚高脚低地走进了谷乳城家的家。
      一进门就看到了她的狗,狗和人住在一起,谷乳城的穷酸是她始料不到的。她说:“谷乳城,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因何想要赖我?我一个妇道人家拉扯着一个不务正业的弟弟你怎么忍心赖我?就算你家里穷见不得眼前利益你说给我听,我白借你狗用也不该赖我?常话说富人容易残忍,穷人常常怜悯,你怎么也学了富人那一套套?”
      谷乳城的脸红一阵子,白一阵子,说不出话来。谷乳城老婆说话了:“你邢月珍是大户,不在乎这一条狗是不是?牵回来的狗是送不去了,不是我们不想送,是人家不让送。”
      邢月珍抬头看着自己的狗说:“谁不让送了?借是你谷乳城去敲了门借的,你谷乳城借了狗不见还回是吧?借了人的不还人,想赖,赖一条狗,你谷乳城就富了?”
      谷乳城瞪了他老婆一眼。谷乳城想这事不大好解释,不能直说,可也不好把弯子绕得太大,这么的说吧:“我是牵了狗,我一路过谢冰清的家,我说你卖给我了你就肯定卖给我了。”


      来自iPhone客户端5楼2017-01-27 2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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