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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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于官道上疾驰，京都巍峨的城门抬眸可见。
西南一行，数月再归。顾寄掀帘远眺，随着距离渐近，这繁城之中的纠葛亦回到了心中。同时还有那个说要等他回来的人。
秋后离京，此刻已然冬末初春。岸边垂柳抽绿，与长亭朱漆相应，然，眸间一闪而过一片白。
：停车！
掀帘下车，三两步往亭中去。待近人前方折腰。
：殿下。

【楚砚之】
那日得了消息道是顾先生要从西南回来，楚砚之心下一动。自那日他知晓自己心意，他便有意要对顾先生好。楚砚之是知道的，顾先生因为从前一场情伤跳了崖，但他还是要试一试。
这一日楚砚之银裘着身，雪青色的锦衣将身姿衬得修长，站在十里亭中，远看便是道风景。
定神见教他寤寐思服的顾先生折腰在他身前，心里便赞叹这人怎么身姿腰线都这么好看，稳稳将人扶起，细细一番打量，随后将人拥入怀
“平安回来就好。”
想到了什么又将人松开，思忖着方才的动作是否过于亲密，然后将手拢在宽大袍袖里，笑言
“先生消瘦了些。”

顾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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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峭春寒里突来的暖意，顾寄一点都不陌生，甚至有些怀念。故而在那暖意顷刻退去的时候，他想他应该是有些失落的，但碍于对情绪的寡淡而什么都觉察不到。
：殿下亦是清减。
伸手自袖中掏出一方折叠齐整的精致锦帕。
：西南蜀绣，当做让殿下久等的赔罪。

【楚砚之】
接过那一方锦帕，掩去那一分失落，仍旧端的是淡然从容，带着知交间的熟稔，除去爱恋的灼热，站在他面前的，仍旧是那个楚砚之
“什么赔罪，在下倒是多谢先生于危险境地还惦念几分。”
这番他平定瘟疫归来，当是一份大功，免不得记上一笔，再擢升，其实一来二去，离那政事堂，倒也不远了。
“在下还要预贺先生高升。”

顾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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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惦记，倒令顾寄有些赧然。
这帕子，实则临行前有个姑娘所赠，说是西南特有的蜀绣所织。于半途中，思及楚砚之，索性将帕子叠得整齐收在袖中。
这话不好答，索性，辟开了话题，眉峰一挑。
：有贺无礼？数月不见殿下可是小气了。
佯作指责一句，稍后却话锋一转。
：不过顾某心宽，殿下将这礼，留到顾某金紫垂腰之际，亦是不迟。
眉目舒展，声色中是顾寄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轻快。

【楚砚之】
不知为何，听着他说金紫垂腰，楚砚之就莫名心安，他生怕自己不能让顾寄留下——譬如西南之行——只要顾寄留在朝堂，他总是能留着念想。
“顾先生什么也不缺，砚之不如，就送先生金紫垂腰。”
豫王一如既往长身玉立轻描淡写，言语间说出他人口中惊心动魄的事。但这样的楚砚之，对眼前这个人却是不知所措。顾寄当真什么也不缺么？至少他缺一份感情，但楚砚之怀揣着这份感情，却在生来二十余岁的人生中头一此怯了场。
十里亭长风过处，芳草青碧，斜晖晚照。楚砚之缄默片刻，他听见自己说
“顾先生，若砚之对你说喜欢，先生会怎样呢？”
随后他苦笑，当真是，小心翼翼。

顾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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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顾某就先谢过殿下了。
楚砚之的礼，送得轻描淡写，顾寄也承得理所当然。他们二人惯来如此，在身体上，在行为处事上，在心计手段上，从来都是极其契合。他们最开始是各取所需，但至今却远远不止各取所需。顾寄曾经庆幸过，能识得这样一人。
但是，他从不曾想过，楚砚之会对他说出喜欢这两个字。
这两个字他听得不少，从当初少年时那一场灾难为止，到这些年来贪慕他的容貌贪慕他的身份权力而前赴后继的诸多男男女女。喜欢，从来都不陌生。但也从来都，不屑一顾。
他觉得楚砚之也一样，毕竟他身边的人也不曾少过。
所以这句话，着实让他真真切切吃了一惊，毕竟楚砚之的表情不像作假。
但随即，顾寄就笑了。平日不常笑的人，一旦真切笑开，便如冰雪初融。他伸手，拥抱了楚砚之。
：顾某离开太久，殿下想念顾某了。

【楚砚之】
心如飞絮，随风扬起又坠落深渊。楚砚之容不得自己去苦苦哀求，但他也不认为自己应就此作罢。想得到一个人的心比得到一个人的身体要困难得多，这一点他深有体会。
既然现在不是时候，那他可以等。楚砚之分明一脸淡然如常，心里却苦得要命
“确然，砚之十分想念先生。”
收拾好情绪，楚砚之仿佛从没有说过那句话一般，笑言
“寒舍设了私宴，顾先生若不嫌弃，可愿前往？”
随后略带玩笑意味
“在下步行而来，又可否乘先生车驾同归？”

顾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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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之间不是陌生的他乡的气息，是楚砚之惯用的沉香的味道。顾寄突然就觉得，这才是长安。
吾心安处是吾乡。
他忆起路途中打发时间瞧的话本。轻裘长剑怒马狂歌的游侠在江湖浪迹一圈后最终回到了繁华的城市，守着名门里的大家闺秀，再忆不起江湖的刀光剑影。
唇边轻勾着笑，心底暗道自己这是想的是什么事。但有一点不容否认，那就是见着楚砚之，他比他想象的要欢喜。
松开了人，听得那前后三句，最后才挑眉。
：顾某原以为殿下十里相迎是因为思念顾某，现在想来，估摸着是难得有这么长的一条路可以走？
言辞间故作误解，举止上却是抬指邀他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