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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论猫科动物的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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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l。我知道这里已经近七年没人了,就当情怀一下了,反正也不会有人看…吗。
后之览者,亦将有感于斯文。(殴打)


IP属地:中国香港来自手机贴吧1楼2017-02-04 01:17回复
    「幻三四·宵鹰宵」论猫科动物的脾气
    ※CP:宵明鹰涯无差 略微暗示紫楼
    Warn:世界线1 以身代君后·寻找噎鸣前
    文笔不好,小学生化。话多。冷cp狂热爱好者。脑洞没意思。
    ——————
    夜近黄昏。
    魔王紫丞将金乌带回魔界,魔界自此拥有了昼夜。于是从数千数万年前便生活在终年的昏惑与幽暗中的魔族,也日渐与人一般,开始日出则作,日落则息。
    此刻已将近是日落时间,金乌自高天坠进深谷,将漫天云霞渲染得血般鲜红,静谧、安宁,甚至显得悲伤——这片最后的鲜红消失后,取而代之将是沉寂的黑夜。没有月光的魔界,从不冀望夜里的鲜活:次第从小窗内熄灭的烛火,已足够使魔界始终无法温柔的夜色,多几些大概可以被称之为幸福的微光。
    然而这点幸福的微光却不包含此地最为崇高的殿堂。它是魔王的居所,亦是通宵不眠的王廷。在万户烛炬渐灭的寒夜,只有此处不夜般秉灯;到千家卧榻而眠的钟时,也只有此处仍有不眠的人。从夜至昼,从昼至夜;没有人明白,为什么在魔族已重获得存生与尊严之后,他们的王依然埋首公务,几难展颜。或许,只有王廷内同样不眠的孤灯,才能窥见这不眠的人——
    不…或许,还有他们,仍可勉强窥见一二。
    鹰涯凝望那远远的高台上昏黄的火光,半晌移开目光。他向来不爱拘在浓黑的夜里:鹰的双眼,是绝不惧怕黑暗的。因而,即便早已入夜,他也多会在此静坐驻足,眺望他想望数年的故乡。
    这里是魔界一块极佳的高地,恰巧能纵览整个魔界。白日足以看遍如今魔界美景,夜中也可望见依稀灯火逐渐退去。琴瑚是最先发现它的人,其次便是被兴奋不已的琴瑚从王廷里生拉硬拽出来的鹰涯。再后,这里便被仗着自己仍是只理直气壮的大猫的首辅选中,成了他午后小憩的地点。紫丞自然也是来过的,却显得不如何高兴,平日波澜不惊的面容难得多添几分回忆的郁郁,仿佛又想起了哪些使人伤怀的人事,竟一时令在场数位与他经历众多困苦的下属一齐陷入缄口的无言。
    “无妨,只是昨夜公务繁重,难得忙到夜深,此时…尚有几分倦意罢了,”紫丞闭上眼,捏了捏簇紧的憔悴的眉头,重又向他的几位下属露出与平日无二的微笑,“既然琴瑚喜欢,鹰涯,首辅,你们也正借此机会,在这里好好看看魔界的风景吧。”
    琴瑚越听越见忧愁,最后几近是眼泪汪汪地小心发问:“少主…你呢?”
    紫丞摇摇头:“寝宫里仍有不少要紧事务。魔界初建,需要处理的事宜很多;难得有机会,多休息会再回去吧。”
    琴瑚眼巴巴地瞧着紫丞越走越远,直到那孤独的影子被青翠的花木遮盖,才忍不住流下眼泪。鹰涯不说话。
    只要见证过紫丞的得失,又怎么会忍心打破他此刻苦苦维系的平静。
    腿上忽然多了一样沉重的、热乎乎的东西,鹰涯不由得从忧郁的回想中抽身。他低头一看,果不其然看见一双明黄色的、亮晶晶的兽目——很明显是属于某种大型猫科动物的、发着光的狡黠眼睛。
    “宵明,”他叹了口气,“不要躺我的腿。”
    宵明黄色的眼睛眯了一下,仍然理直气壮地卧倒在鹰涯的腿上,甚至毫不羞愧地翻了个身,懒洋洋地梳理起那身油光水滑的暗黑色皮毛来。自从他被刑天一击重创,修为尽废,只能勉力保持原型以来,宵明似乎就已把自己划归到了闲杂人员之内,除了时不时协助紫丞处理一下文件而外,就是悠然地在魔界巡视,几乎不见当初精明强干的首辅形象。鹰涯为此也试图与他争吵,最后却发现豹型的宵明除了不屑的神情外,竟一句话也懒得与他辩驳,只好由他懒洋洋地四处游走。
    起初变回原型时,宵明虚弱得无法开口说话;到了近日逐渐恢复,他才能勉强说上一两句。与其把这些话浪费在与鹰涯斗嘴上,宵明宁愿把更有意义的话留给办公。因而除了目光,他几乎不会回应鹰涯一句话。在数次争执时只得到宵明冷飕飕的白眼(天知道豹子为什么能翻白眼)后,鹰涯终于生气地放弃和猫科动物计较。虽然偶尔他也会想起宵明仍然身而为人时那些尖刻的嘲讽,继而无可奈何地接受现状——谁叫宵明完全是因公负伤?他总不好欺负一只话也难能说的豹子。
    在这样寂静的夜里,也只有宵明能够以同样无声的沉默,与他们这些深知紫丞的属下一同,遥遥地分担着紫丞心中浩大的苦痛。
    鹰涯打了个唿哨,青锋的身影在高空中迅速地掠过,仅仅在浓黑的夜色里盘旋片刻,便又隐匿回重重的叶影之中。
    “王还在处理公务,”始终没有开过口的宵明忽然说道,“…已将近三夜未睡了。”
    “怎么…琴瑚呢?”鹰涯还未对这突如其来的语言感到惊讶,便已经皱起了眉头:“琴瑚没有照顾好王吗?”
    宵明没有回答。他只不过轻轻拍了拍尾巴,低下头颅,倚靠着鹰涯的腿侧。温热的生的温度顺着另一个躯体慢慢地传到鹰涯身上,驱散了由于失去了热源而显得格外刺骨的寒凉。
    猫科动物的体温较人要高些,即使想刻意忽视这股温热的力量,在这样寒冷的夜里也难以做到。鹰涯沉默了半晌,终于慢慢地伸出手去,搭在黑豹光洁而有力的背脊上。柔韧的短毛抚摸起来很舒服,宵明也一动不动地任由他随意抚摸,好像他真的只是一只脾气很臭的别扭的大猫一样。
    他忽然想起一些很早很早的事情来。那时候,魔族之王还是紫狩,紫丞尚且不在,族民才刚迁出魔界,落仙谷刚刚开始兴修,一切都仅仅百废待兴。鹰涯那时已被白萤陷落成魔,又在定军山弄得满身是伤,狼狈得很;所幸被紫狩赏识,带他回了落仙谷。那时候宵明也已经不再是光明神之子,而是魔界地位崇高的继任首辅。见到一身狼狈的他时,宵明也仅仅只是眯了眯那双冷淡而机敏的眼睛,一句话也不与他说。鹰涯自知当时自己难看:灰头土脸,满身是伤,不仅翅膀残破,连眼睛也失了一只;可是这份自知的难看下,某种莫名其妙的愤懑与郁结竟然应宵明意味不明的打量而生。
    “拿出你的武器,”鹰涯感到自己喉咙如被碎石磨砺似的痛着,“我不与空手的人对决。”
    紫狩“哎呀哎呀”地笑了起来,走上前拍了拍几乎已经捏住剑柄的鹰涯的背脊,示意宵明不要与他相争。迎着鹰涯狼狈又固执的愤怒眼光,宵明冷笑一声,转开了视线:“伤得这样凄惨,竟还有勇气向人挑战。”
    “——你!”
    鹰涯浑身都要命地疼,尤其那只不久前刚遭刺伤的眼睛更是痛到他差点抓不住手里的双剑。他感觉到自己的手颤抖着,不知是被愤怒操控,还是遍体的新伤令他失去了作为一个战斗的人的基本能力——控制自己的武器。
    紫狩都要笑不出来了。再随和的君主也架不住这样剑拔弩张的情形,他只好把宵明撵回去处理公务,自己面对仍然气得不轻的鹰涯。
    “鹰涯啊…”他试图拉长声音来减弱他的怒气,“宵明对谁都这副模样。你别与他认真。”
    鹰涯还想说什么,一滴汗液却顺着他的眉骨滑进尚且完好的另一只眼里。轻微的刺痛使他暂时睁不开眼,憋闷的怒火也随之消散了些。他是极尊敬紫狩的,因而他也不情愿使他的君主感到为难。最后,他也只是摇了摇头,放开了双剑的剑柄。裹了一圈白布的剑柄几乎被疼痛的冷汗湿透了。
    紫狩舒展眉头:“对啦、对啦。你瞧,还是鹰涯听我的话。宵明这脾气是差了些,但他着实是个好家伙。以后若是有什么麻烦事情,尽管拿去烦他吧!”
    烦他?他不与他打起架来已是好的,还要拿事求他?鹰涯勉强吞下了不满的话,闷闷地点了点头,任由紫狩笑眯眯地拍他的肩膀。


    IP属地:中国香港来自手机贴吧2楼2017-02-04 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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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鹰涯忽然手上用劲,抓住了宵明背脊上细软的绒毛:“宵明,你说话倒是一向这样刻薄。从那时候起已经是了。”
      宵明一动不动的毛茸茸的耳朵忽然弹了弹,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见。鹰涯等了一会,没等到他答什么话。宵明当时的确是惹人厌的——傲气、冷漠、讲话尖酸。但鹰涯自己的确也知道,以当时自己那样的状态是绝斗不过宵明的;宵明用如此嘲讽的语气表达自己不与他相斗,虽然听起来尤其刺耳,却也实在是实话。因而气归气,鹰涯也还是认真考虑了紫狩的建议。
      儒亘远远地看见鹰涯过来,连忙止住脚步,向他施礼。新任的山座使虽然年纪还轻,到魔界时日也不久,但能力出众,性情稳重,不久便已是谷中地位崇高的四使之一。鹰涯显然还不适应这些“魔族”的尊敬,有些别扭地向他回以问候。儒亘瞧他有些隐隐的焦急,了然地微笑道:“山座使又要找首辅比试?首辅正在那边。”
      “不,我不是…罢了。谢谢你,儒亘。”
      新任的山座使还想辩驳什么,话到嘴边却忽然叹了口气,向被问到的族民致以谢意后,提起双剑便往聚星坪走。
      即便依然对于宵明冷嘲热讽的语气不甚容忍,鹰涯却不会再像先前那样轻易向他挑战了。在与他交了几回手后,鹰涯最终承认了宵明的实力的确不容小觑。紫狩是个善于识人的明君,任用的属下也总能恪尽职守。宵明身为首辅,不仅处事极干练,能力也着实不差——
      宵明远远见着他走来,转身向还在听从他指令的魔族低声说了几句。当鹰涯走上刚修好不久的聚星坪时,听命的魔族已经领命匆匆而去。鹰涯顿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宵明抱着双臂瞧着他走来,半晌道:“上次的伤还没好,现在来做什么?”
      鹰涯下意识想要生气,却还是硬生生咽了回去。他转开眼睛,生硬地回答:“不需顾虑。王有事与你相商,令我来…请你前去。”
      宵明皱了皱眉。他前日才与紫狩就封印腾蛇及混沌一事意见有所相左,虽紫狩已以“魔族初到人界,尚待韬光养晦”为由强硬作下决定,他身为首辅却仍对此不甚满意。如今紫狩隐而不发的战略在部分主战族民之中已引起不小的纷争,此时紫狩竟突然邀他前去议事,必是已到了万分紧急的地步。
      “罢了,”宵明道,“我即刻便去,你可先去复命。”
      鹰涯未答复他,只是握紧了手腕旁砺人的剑柄,退开半步。
      宵明默默地瞧着他。往日锐利冷漠的灰眼睛里好似有什么情绪动荡,却最终也仅仅化成了无言的平静。他也并不移开视线,而是犹疑地走了几步,才注视着他,缓缓道:“鹰涯。若是有一天,落仙谷有所动乱,你尽可以来寻我。”
      “若我所料不错,将来……”
      宵明本欲再说,最后却又勉强将话吞了下去,转身径自走了。鹰涯皱着眉头看他不紧不慢地走,渐渐地就走远了。
      宵明方才没说完的那句话,似乎昭示着落仙谷即将迎来的动乱。魔界住民向来多难,不论流落到哪里,总是难以避免地遭到屠戮与驱赶;鹰涯也曾经是其中遭受苦痛与颠沛的一员,带着浑身的伤在环伺仙家的危险境遇中苟延。前后仅数年,他便从高高在上的仙神被打落成了魔孽,以往冷眼看着的、被追猎逼迫得无以为继的魔类,成了他自己。
      他也曾感到不平与绝望:偌大天界,竟然能将“魔”赶尽杀绝至此。鹰涯有时甚至无法脱出这样的绝望,乃至深深怨怪自身沦落为魔的遭遇,直至他在重又受创的困境下遇到了紫狩——
      紫狩是魔界的尊王,宵明是他手下至高的首辅。即便再无法夸赞宵明,鹰涯也不得不承认,正是因为有了宵明尽心尽力的辅佐,紫狩才能够在这极短暂的数年之内,为追随他来到人界的族民构造出这样一片宁静、美丽而安全的栖身之所。而这样的宁静,似乎也即将不容于世;不需要仙家的剿杀,仅仅是内部暗潮涌动的矛盾,就已经要将落仙谷推向险难的峰巅。宵明与紫狩意见的相左由来已久,且随着人间猎魔行动的高涨正在逐步分崩,落仙谷魔族分支已经在所难免。
      鹰涯闭眼,终于放开了紧紧握住的剑柄。有一阵不知哪里来的风,把四周环绕的草树刮得嘶鸣。宵明的身影也早已经消失了。
      此后鹰涯依然偶尔去找宵明,却很少再和他比试。或许也是因为落仙谷局势的紧张,宵明也不再有闲心拿些刻薄的话激鹰涯,连紫狩忙得焦头烂额之际都不忘打趣宵明“温顺不少”。他们之间的交流竟越发显得平和了,鹰涯甚至以为这就是他所想的“友情”。他仍时不时在与宵明议事时被他刻薄的语言激怒,却越发地少与他相见。即便相见,鹰涯也仅仅能够猝不及防地捕捉到宵明沉重的凝视,甚至是不动声色移开去的眼光。某种惹人厌烦的情绪与日俱增,甚至多次险些在紫狩面前爆发;而鹰涯只是非常想问问他,问他是否早已做好叛逃的准备,是否早已厌倦落仙谷的劳累,是否…
      是否早已厌恶了与他甚至目光相通的、极短暂的交流?
      即便时常显现出对与宵明的交流的不耐,在逐渐增多的偶遇、冷嘲热讽的对话、越见频繁的较量,还有较量后不冷不热地掷过来的伤药中,鹰涯早已将宵明认作了他认可的人——或者说,他已将他认作是“朋友”。而现今,宵明竟已开始缄口不言,连出口的讽刺都已慢慢流于疏远。
      鹰涯甚至不知自己为何在不忿中,仍然感到有无法忽略的疼痛。他本应讨厌他,正如他现在疏远他一般,不是吗?
      那天的落仙谷缓缓地飘起了雨。雨并不大,甚至打不湿鹰涯的衣裳。前日的躁动与忙乱似乎被雨浇灭,落仙谷再次回到了最初平静祥和的景象。鹰涯在通向岚隐溪的路上,与久未再见的宵明相遇。他原本打算像以往一般掠过宵明身边,不多与他对一句话,也绝不多与他交一个眼神。然而出他意料,宵明竟然叫住了他。
      “鹰涯,”宵明平静地说,“与我比试一场吧。”
      鹰涯不由皱眉。自从落仙谷内部分歧以来,他们几乎再也没交过手。今天并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落雨的天气也并不适宜比试交手,那么宵明十余日未与他说话,开口便是要与他比试,又是怎么回事?
      宵明似乎认为他未听清,便又重道:“你可否与我比试一场?”
      鹰涯移开眼睛。半晌,他说:“改日吧,今日下雨,不便比试。”
      宵明好像还想再说什么,可除了这句话,他再也没说出别的话来。他们默默地站在雨里,彼此谨慎地相距四五步距离。宵明不说,鹰涯也不知该如何再说,只得陪着他不远不近地沉默。
      最终宵明说:“也是。改日吧。”
      鹰涯颔首,与他错身,继续往岚隐溪去。宵明在他身后一动不动地站着,显得又孤独又固执。
      改日吧。
      鹰涯想着,暗自感到有些遗憾,又用那句话宽慰自己。不过是今天不便罢了,总有明天、后天,只要宵明还在,哪一天不能与他比试呢?
      他暗自思考着,忍不住回头多望了宵明一眼。宵明仍旧站在远处,一瞬不瞬地瞧着他,以往迅速转开的目光也不再躲避,就那样固执地、无声地瞧着他。
      怪孤单的,鹰涯想。
      那日之后,落仙谷首辅率数半族民负气出走,不告而别。
      鹰涯从此,再也没能实现那次“改日”的邀约。
      此时回想,那理应是猫科动物说不出口的挽留。因此,宵明那天才显得那么笨拙、那么固执,最终却又显得那么孤单。鹰涯当时尚且为了他不辞而别的叛离震怒,终究没有明白那个眼神里流淌的感情,究竟是些什么。他唯独知道,在那出奇的愤怒下,在那尤其的触痛下,仍然有近乎侥幸的期望。鹰涯仍然想问问宵明,他说的改日,究竟是不是真的,究竟还能不能实现?究竟,他们还能不能再见?
      究竟还能不能再见?恐怕宵明也无法说。因而他只能用别扭的语言,掩盖他不知所措的留恋,并期望鹰涯能够从他慌乱的言行里,懂一两分宵明绝不会说出口的那些话。
      只可惜鹰涯终究不能懂。他终究不能知道,在最后那个落着雨的清晨里,宵明每一句话里那些极为稚拙的央求。
      只可惜宵明也终究不能说出口。
      自此,落仙谷不再有第二个首辅。


      IP属地:中国香港来自手机贴吧3楼2017-02-04 0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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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太冷了。风落在树梢,嘶哑得像谁在嚎哭。
        魔族从不这样嚎哭。血亲死别、朋侣离散、挚爱永诀——都只能是漫长寒夜的灯火里,最不眠的、无波澜的眼。
        鹰涯也曾以为自己不会为谁而号哭。号哭是兽类的权利,是兽类强健体格下避无可避的悲痛宣泄的权利;魔不会号哭,因为魔只有沉默的权利——唯有沉默的权利。因而在紫狩殒没时,他们之中无一人流泪;在紫丞生死不明时,他们亦奔走而艰难求生。甚至在襄江的夜里,鹰涯仍旧带着仰赖希望的笑意,向尚且不知的生死沉默。唯有那时、唯有那时——
        那时他们匆忙追赶刑天进入盘古之心,心急火燎的楼澈早已大呼小叫地跑没了影,紫丞平静之中亦有掩不住的暗怒与焦急。其余人都匆匆离去,鹰涯待在最后,在踏进扭曲的空间前,仍旧忍不住回头去看伏在地上虚弱呼吸的宵明。黑豹光洁的毛皮已脏乱残破,筋骨破碎的残渣被皮肉裹住,连一丝血都不见,却已经是将死的模样。宵明察觉到他迟疑,艰难地抬起眼睛,再次用他那明黄色的双眼,静静地望着鹰涯。
        走。
        宵明早已失去语言的力气,鹰涯却似乎听见他低沉的命令。
        空荡荡的金神大殿余留着战斗中破坏的痕迹,隐隐有烟尘四处蔓起。宵明垂死地伏在殿下,像一具已被践踏而断气的兽类尸体。鹰涯感到一股绝望的疼痛与巨大的恐惧,从他紧紧捏住的剑柄上,流到他早已经平静的心里。他喉咙不由自主地发出低沉的呜咽,仿佛是失伴的困兽高声号哭的预兆——
        然而他在那声号哭溢出咬紧的唇角时转身离去了。魔不允许号哭,不允许向仙神裁定的折磨示弱;即便丧亲、丧友、丧侣——均不允许。唯有那声呜咽,不由自主地流露出的呜咽,尚且还能够表明。
        而今他仍能这样亲切地与宵明依偎在这冷到刻骨的夜晚里,仍能将那声未流出的号哭咽进重获新生的欢悦里,仍能…仍能将那扼住他喉颈的感情,勉强吞在心口里。
        已是至幸。
        宵明仿佛察觉到他的震动,缓缓地、优雅地移动着他兽类的身躯,将温热的头颅依上鹰涯被覆盖的伤眼。一个轻柔的、冰凉的触碰落在眼角上——以鼻尖碰触来表达亲吻的姿势,同样也只是别扭的猫科动物才可拥有的、最笨拙的爱意。
        因旧伤触碰带来的轻微疼痛、因生疏的爱意而产生的凉意,以及因浅淡的悲凉和些许的庆幸而生出的依偎的热度,最终还是使得鹰涯闭上了眼睛,紧紧地、紧紧地拥抱住那具矫健的兽类躯体。
        夜依然冷,高处的寝宫依然亮着疲惫的微光。不知何时、不知何年、甚至不知此生能否再对面的爱情,只能深深地、孤独地在担负一切的王族的心里,慢慢等待窒息。
        这份苦痛,鹰涯无法分担,琴瑚无法分担,甚至魔界、神界,均再没有一个人能分担。而唯一能分担的人,早已变成这痛的根源。无法割除,无法宣泄,无法珍惜,只能竭尽全力,令它溺死在其不应生长出的空间里。
        鹰涯无法替他的王表达哪怕一分的大恸,宵明亦同。唯有风,唯有这极寒冽、极无情的风,勉强能代替流不出口的号哭。而在这风里,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将那只骄傲又尖酸的猫科动物拥抱在胸口上。亲切,柔和,爱惜。毛茸茸的长尾巴不适地拍打了两下他的膝盖,最后才勉为其难般,贴伏在鹰涯的腿上。
        就像他总是忍不住要回头去瞧他那一眼似的,鹰涯最终还是忍不住向猫科动物的怪脾气低下了头。
        FIN


        IP属地:中国香港来自手机贴吧4楼2017-02-04 0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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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赞!最近还有新的文,真是不容易。。虽然感觉不易碰到楼主,还是忍不住留言啊
          从幻吧的友情链接转过来的,意外看到了质量这么高的文,惊喜惊喜


          IP属地:福建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8-01-03 1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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