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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国制初定,觊觎之人不在少数,山林怕是还藏着不少响马,更何况他这边界之地,不说外族,也总有乱贼不时惊扰一番。罗成起初还想根基未定,若能招安,不说流血,对外也是好听的多。只是这天下人人都想分一杯羹,谁会轻易罢手,扰边之事不见减少。
燕云十八骑来后,一半在外,一半跟着他在北平,首领罗平,当年老王爷赐的名,也不止一次提起让他们出去活动活动筋骨,把那帮人灭了可利落。他就干脆上了奏疏,请求剿灭这些乱贼。李渊则巴不得他赶快替他扫平安定的障碍,当即准了。
他知道凭燕云十八骑的本事,这不是难事,但还是只点了几个人带了兵去专门颇具声势做这事。
周边安生了,处理了该处理的公务,他也能问心无愧和罗平没事儿喝两杯,有个国公该有的闲散样子。什么时候再牵了马,夜里偷偷溜出去,几个人放声大笑,奔驰到与草原的边界。
罗平本不愿他这般冒险,怕他稍有闪失,但也知他白日里无聊倦怠,还是从了他的愿。哪知他倒是得寸进尺,出去连武器都不带,黑夜里不管不顾仍是一身白,也不戴冠,取了银色的丝绸发带随意地扎起来。
“国公,你这般潇洒倜傥,活脱脱可是个月下寻欢的公子哥儿啊!”,这话搁别人也最多敢想想,跟着的几骑,莫不暗暗咂舌。
说来敢调侃他的人不多,罗平虽然是下属,但也算一个。罗成还小的时候就被扔到他那儿让他带,弟兄们起初见这么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莫不是一个头两个大,不知该如何是好,哪知人小,舞起枪来也是虎虎生风,平常也是会说话,一帮年轻小伙子带着个小娃在军营里玩得也是快活。
罗成不在意,顺着话反击,“我看你也没胆量给我弄来一个冰肌玉骨的美人儿!”拍马先去。罗平几人检查好武器——弓箭弯刀,样样不少,随即跟上。至于到了城门,怎么出去,罗成也懒得管下面人怎么看他,叫守门的上去喊人开门。
有次还正碰见守门的打瞌睡,人被弄醒,一见他似笑非笑的骑在马上看自己,登时吓得魂不附体,愣是被自己的矛砸了头。见人这样他忽然就改了主意不出去了,遣了其他人回去休息,独带了罗平跟他巡城。本来晚上月色不错,他几个也是悠悠达达。呵,东门上竟然正堵上人玩筹码,真是太平日子刚过了几天。他脸色一下冷了,让人拉出去杖刑,堵了嘴不让发声,行刑的不敢下轻手,几十杖下去人就晕死过去。
其实这些在罗平眼里还都是小事儿,碰上敌人真可谓惊险刺激。那晚罗成喝的有点多,一气跑得太远,停下来后,取了大氅往草上一铺,躺了悠哉看起星星,罗平坐在一边儿就给他讲他们在外的趣事儿。剩两个人没走远,在一边儿看着,还不时悠过来笑嘻嘻插上几嘴,拆罗平的台,被罗平摸了石子照脸打。
已入秋,夜里开始凉,星星一多,月亮就不出来,他们没烧火,却也不觉得黑。罗平看他折了根草叼在嘴里,嘴角微微勾着,觉得也就这个时候小王爷才像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吧。
夜里很安静,远方传来的高声笑语煞是突兀,几个人立刻围了过来,罗平想站起来,却被他拽了拽衣角,让几个人都坐。
马高,扫着尾巴嘴里嚼着,远处的人很快就察觉,慢慢往这边移动。罗平听见他们谈话的内容,竟是匈奴的人。人不多,四五个,领头的坐在马上,看见他们也不下来,操着匈奴腔问话。
罗平几人只当听不懂,看了看他们,视线又转到别哪去了。
那人瞧见似是还躺了什么人,只是草挡了大半个身子,看不太清,见他们这般反应,也是奇怪。手下换了汉话来问,罗平就答赶不上回城,露宿一夜。反正两边儿的人巧了都不点火把,瞎扯糊弄也省的生事。
手下以为他们听不懂,回主子话时先说了声统领,罗平一听才巴不得他们赶紧走。想来他们也是怕平生事端,也没多说什么,道了小心,辞别而去。罗平不敢放松,他夜视能力好,可是瞧见对方一直盯着他身后,也不知被他瞧见没有,咳,偏这主儿好穿一身白。
让兄弟跟了一会儿,回来说没事,他扭身想着要不喊人起来回去,唤了几声“国公”,不见人理,竟是睡着了。他真是哭笑不得,摸不透这人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认命地把披风解了盖在他身上。
周边小贼是扫荡了干净,匈奴则蠢蠢欲动,如今主帅虽未换,却换了天下的旗号,总想一探究竟。不是过去的时日了,罗成见他们有所动作但还没打上门,就先上奏,不管批不批,朝中争完,回文下来,人就打到门口了。行吧,那他就该调兵调兵,该应敌应敌。
罗平跟他说来的人正是那晚碰到的,他二话不说,命取首级回来。知他疑惑,冷哼一声,“你当我真睡了,生怕我不知道他在看我一样。”罗平想笑,收他一眼刀,忙领命而去。可怜那统领,夜中营帐暴毙而死,也没想到会是这般死法吧。
有时候他也会想起他远在京城的唯一的亲人,表哥一直想来看他,李渊那老头子却不放人,只得以家信来代替。说嫂子生了,是个儿子,说京城的几个弟兄都还好,说些杂七杂八的事儿,也旁敲侧击问他可有中意之人。每每看到这儿,他又不好直说哥你别操心啦,只有避过不谈。这等事,不知为何,如今安稳却不想再提,
只盼着能陪着他表哥,就这样安安稳稳的,相互依靠,一如乱世之中二人的笑谈罢。
四年说长不长,说短又短不到哪里去,就这样过去了。罗平早早就问他回京可要准备什么东西,他想这北平什么表哥没见过,本来想要不给小侄子弄个毛绒绒的小披风,被罗平婉言打消了念头,最后听他的给小侄子带了顶毛毛的帽子。又一并带了些特色吃食,想着回去叫咬金几个尝尝。
“国公,可要多带些人马?”“不必,挑上五人便可。”罗平知他早已懂得收敛,也就依言从十八人里挑了人。
走时帅府门前还挂着红灯笼,罗成外面白色的大氅裹着里面红底镶黑边的衣服,小白龙喷了鼻息,凑上前去,亲昵地蹭他。他在这儿呆的久了,其实并不怎么想回京城,京城哪有这儿潇洒自在。同行的不出任务也都不戴面具,清一色黑衣劲装,也是俊逸挺拔。
他对留守的将领说:“我不在,看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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