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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隔壁的猫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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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7-03-11 15:13回复
    【隔壁的 猫先生】
    我时常做一个梦。
    梦里还是那个熟悉的落花小院,日光铺天盖地,被西府海棠的枝桠剪得细碎,落在地上星星点点。
    推开虚掩着的门,他就这样逆光而来。身上套着的还是那件沾了猫毛的黑色衬衫,朝我扬起一个慵懒的笑,一双剔透的琥珀色眸子琉璃般明亮。
    他朝我伸出手,金色的铃铛在腕间叮当作响。
    “嗨,阿莫,”他说,“又见面了,还记得我吗?我是你隔壁的猫先生。”
    1】
    已是夏末。路过的风已带着些初秋的凉意,柔柔地拂过眉梢。后院中的西府海棠挂上了果,红彤彤得喜人。我搬了张小凳坐在树荫下,扯着根狗尾草逗弄家里的白猫。
    门就在这时被叩响。我听到古老木门被嘎吱拉开的声音。一阵窸窣碎语后,我听到姥姥的呼唤:“安安,来客人了!”
    “诶,来了!”我懒懒地应了一声,丢下手中的狗尾草匆匆迎了出去。白猫不明所以地跟在我的身后,漂亮的鸳鸯眼里带着些许的警惕。
    前院里,来人已在石凳上坐好。姥姥沏了一杯新茶端到那人面前,与那人说着客套的话。在这个小村庄里,常有疲倦的过路人来讨一杯水,或是左邻右舍的农人来串串门,所以我并未对这“不速之客”的到来感到意外。可细细打量那人,心底却又冒出一丝疑惑:长得白白净净的一张脸看着十分面生,大概不是村里人;可他裤脚和鞋袜又都干干净净,倒也不像是过路歇息的人。大约是注意到了我的目光,他回头,朝我抛来一个浅淡的笑。
    像个城里人呢。莫名的感到有些拘束,我不安地收回目光,攥了攥衣角。
    “安安。”姥姥朝我招招手,“这个哥哥是刚搬到村里来的,快来问个好,没礼貌!”
    我磨蹭着走到石桌旁,挤出一个笑朝那人说了句“你好”,坐下,听着姥姥与他客套,心里却一直琢磨着这人什么来头。
    这少年也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脸蛋白皙却不乏分明的棱角,一头黑发看起来细碎而柔软。一对剑眉之下是微微吊起的琥珀色眸子——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瞳色——剔透的好像博物馆里的珍贵藏品。黑色的衬衫微皱,还沾上了一些猫毛;笔直的藏蓝色牛仔裤把他的腿衬得格外修长。与村里那群晒得黝黑的少年和挂着鼻涕泡的小孩子比起来,他简直算是英俊无双。被树荫剪成碎星一般的的阳光落在他的脸颊,好看极了。心跳不由得漏了一拍。
    “以后都是邻居了,有啥事要帮忙的就尽管开口,邻里也有个照应。”姥姥笑呵呵地说,而他也礼貌地应下。“让安安陪你坐坐,我还有事儿失陪了。”姥姥起身离席,大概是忙活晚饭去了。少年低头抿了口茶,转头,笑吟吟地看着我。
    “你叫什么名字啊,小姑娘?”他又为我倾了一杯茶,这才开口。
    “莫长安。”条件反射地回答,然后才反应过来似得扬扬眉,“还有啊,再问别人的名字之前不是应该先自报家门吗?”
    少年不怒反笑:“小姑娘,没大没小的。那我以后就叫你阿莫啦。至于我的名字嘛....嗯,我是你隔壁的猫先生。”
    嗯?我家隔壁?我嗤地一声笑了:“开什么玩笑啊,我隔壁家哪有你这号人。”
    “你当然不会知道,”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甚至还带上了点狡黠的意味,一双眸子几乎眯成一条线,“猫的家总是在你注意不到的地方。”
    “猫?”我一愣。这人的脑回路是不是有点问题?
    “没错。猫,猫先生。”他肯定道,朝我伸出手。出于礼貌,我也探身去握,可没想到他却一收手腕,转而在我头顶揉了揉。他腕间用红绳系着的金色铃铛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响声。看着我脸上有点懵圈的表情,他的声音里竟带了些宠溺似的味道,“你可记好了。”
    2】
    猫先生成了我家的常客。
    每天清晨八点,他都会准时踏着晨光叩响我家的大门,从未缺席。姥姥煮好香喷喷的阳春面,招待他一起吃过早饭后,趁着我去做功课的空儿,他就在院里帮着姥姥干活。姥姥年纪大了,干不了重活,他便悉数揽下。报酬嘛,就是我家的一日三餐全包。有时干完了活儿,他就到书房来陪我,捻一根竹叶在指尖绕着,不一会编成了一个小玩意儿别在我的发间。他总是很耐心,从不嫌弃我的磨磨唧唧,在我扭头看他的时候适时递给我一个透着慵懒劲儿的笑。他偶尔会趴在我的书桌上打盹儿,那样子真像是一只懒猫,软软的脸颊让人忍不住想戳一把。
    等到我闲下来的时候,他就带我出去玩儿。有他在,姥姥也对我放心极了,任我跟着他出去疯。猫先生的鬼点子层出不穷。他会爬树,从鸟窝里掏小八哥来给我养;或是在夜晚的深草丛里钻来钻去,回来时神秘兮兮地塞给我一个透明的小瓶儿,有展翅的萤火虫发出淡淡的光芒。他比村里的孩子更会玩,却从不接近水,仅是及膝深的小溪都能让他紧张好半天。我曾以此为把柄笑话他,他有些气急败坏地回答我:“难道你见过喜欢水的猫吗!”像是着急为自己开脱的傲娇小孩。
    “为什么总来我家赖着啊?村里十几户人家呢。”
    “我家就我一个,自己待着多无聊啊。”他倒是回答得理直气壮,还不忘舔舔嘴唇补充上一句,“而且全村就数你家饭最好吃,再说了,又不是每家都有这么可爱的小丫头。”
    明明是玩笑式的话,却让我脸上莫名的发烫。
    认真想来,和猫先生也混了这么久了,我却依然对他一无所知。好像有巨大的谜团,将他层层笼罩。
    他到底叫什么名字?他总是对此守口如瓶。村里人管他叫漆木但我向他求证时,他却狡黠地笑着说:“那是骗他们的。猫怎么会有名字呢?”他还扯扯我的耳朵,一脸认真地看着我说,你可要为我保守秘密哦。
    猫怎么就没有名字呢?我不服。我家的小白猫还叫雪儿呢。
    还有啊...他,真的是只猫吗?作为镇里初中的三好学生,我应该相信科学,抵御猫先生这种“猫可以修炼成人”的邪教;可猫先生身上的种种谜团,又在指引着我去相信这一切。
    他有一双微微上吊的琥珀色眸子,从侧面看起来透亮得如同琉璃,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猫似的机警;虽然他不同于村庄里那些猫的瘦削,而是有着小豹子一样匀称矫健的身型,但他在爬树时衬衫下鼓起的肌肉和灵活的动作,的确不像是常人所能做到的,让我不禁怀疑他是否真有猫的血统。他也的确有着猫似的习惯,愿意在灿烂的阳光下伸惬意的懒腰,会伏在我的书桌上慵懒地打盹,以及对水怀有的天生的恐惧。
    为了找到他真正的住所,我也费过一番努力。问过很多邻居,但他们都一脸无所谓地表示不知道;我也试过跟踪他,但每一次一过拐角,他就风一般消失不见,眼前只剩下昏黄灯光笼罩的空荡荡的街道。“如果猫窝被别人发现了的话,那就代表猫该搬家咯。”他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跟我说。
    他说他曾有过一个主人,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爷爷,他陪伴他度过了最寂寞的年华,直到把老人送进坟墓。他腕间用红绳系着的金色铃铛从未解下过,他说那是曾经的主人留给她的最后的礼物,带在身边就能感受到主人的气息。每当他注视那个铃铛的时候,眼眸中都会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温柔的神色。怎么看都不像是编出的故事呢。
    最终我只能放弃寻找,安安静静地暂时相信他是一只猫。终有一天,他会告诉我一切的吧。我总这样安慰自己。
    3】
    九月刚过白露,空气中仍浮动着燥热。在温暖的南方小城,九月月初与盛夏无异,稍稍一动,便被潮热的气息包裹。
    是夜。风捎来稀疏的蝉鸣,天上薄薄的几片流云将月色掩映。
    姥姥已经睡熟,隐隐能听到卧房中传来低浅的鼾声。我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走向院子的一隅。站在墙角,我压低声音叫到:“喵?”
    “喵。”院子那头也传来一声作为回应。我舒了一口气,攀着墙身上凸出的砖块,手脚并用爬上墙头。低头,果然看到猫先生那张熟悉的脸。他穿着的还是那件黑色的衬衫,沾了猫毛,好像一年四季都不带换的;只是身上传来的淡淡的香味,表明了这不是一件常年不换的邋遢T恤。他看到我,嘴角立刻扬起大大的笑,向我张开双臂。没有丝毫的犹豫,我往下一跃,落入一个结实而温暖的怀抱。他把我举起来,转了两圈才把我放回地面,又变魔术似的掏出一盒柠檬茶,塞到我的手中。
    “诶嘿~”我丢给他一个甜甜的笑,很快拆开吸管喝了起来。他就走在我身后安然地笑,伸手揉乱我的头发:“慢点,我又不会跟你抢。”
    九月十六号,猫先生到村里已经两年零八天了。这个夏天,我已经从镇初中毕业,从一个蒙里蒙懂的小姑娘变成了稍谙世事的高中生;而猫先生呢,好像一直停留在十八九岁的模样。这个中秋后一天的夜晚,猫先生以一盒柠檬茶为代价,把我从家里“哄骗”出来。在别人面前我总像株带刺儿的野草,但不知为何,却一直对猫先生有着莫名的信任。
    路灯昏黄,落在他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轻颤,投下一小片轻淡的阴影。他眨眨眼,琥珀色的眸子带着笑意,竟让我的心跳漏跳一拍。
    两年过去了。他还是那个挺宠我的猫先生,我也还是那个黏着他的顽皮鬼,多好啊不是吗。
    目的地是村外的一座小山。猫先生带着我爬到山顶的时候已过了午夜。他往一个草堆上一扑,我也学着他的样子,躺到草地上。夏末草未枯,草不深但柔软,青草的气息在空气中氤氲。仰起脸,映入眼帘的是满天的星斗,跨过亿万年的时间的深渊,送来永恒的光辉,那样的熠熠耀眼,在眼眸中旋转,像是漩涡,将人牢牢吸引。
    “好漂亮。”我喃喃道。身边的猫先生发出轻轻的笑声,伸出手,揽住我的肩膀:“英雄所见略同啊,阿莫。”
    他在我耳边哼起一首歌。旋律并不陌生,但我却道不出它的名字。乐声萦绕在耳畔,不知不觉间被倦意席卷,我沉沉睡去。
    置身于无边的星野之下,我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有我靠着海棠而坐,头顶满树韶光,枝叶的罅隙里斜斜地透着生机。一只琥珀色眸子的黑猫就蹲在最低的那个枝桠上,安静地看着我。我与它对视,很久,很久。
    破晓扰乱清梦。再睁开眼时,晨阳金色的光芒已从云层中漏了下来,温暖地坠于身侧。猫先生还醒着。他嘴角挂着淡淡的笑,看着我,眼眸闪闪发光。
    “醒了?”他打了个哈欠,揉揉我的脑袋。
    “嗯。”我坐直身子,伸了个懒腰。他也坐起来,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忽然伸出手,按住我的肩膀。“闭上眼睛。”他凑到我的耳边,低声道。条件发射似的这样做了。下一秒,额头上传来冰凉的触感,他的吻就这样落了下来,猝不及防。
    我一愣,心里翻江倒海。我相信那一刻,我的脸一定红得像海棠树上的果儿。睁眼盯着他看了半晌,也许是觉得不太自在吧,他摸了摸脑袋,道:“走吧。”
    两人怀揣着各自的心事,一路无言。快到家的时候,他突然将手搭上我的肩膀,叫我:
    “阿莫。”
    “嗯?”
    “我要走了。”
    我一怔,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回头看他:“去哪儿?”
    “很远很远的地方吧。”他抬起头,望向天空。天际渺远,一只飞鸟孤零零地飞过。
    “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永远都不回来了。”他唇角稍弯,露出的浅笑中带上了苦涩的意味。看他脸上认真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为什么?”
    “不能告诉你呢...对不起。”我的心一沉。心底不知哪里冒出一股无名业火,那种冲动促使我转身,朝反方向跑开。
    听着他在我身后喊我的名字,声音越来越渺远。有很轻很轻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大概是他来追我了吧。我仗着自己小巧的身形,从几个难以通过的缝隙里钻过,直到再也听不到他的脚步。
    心里很乱。不只是他说的他要离开了扰乱了我的心弦,大概还有那个轻飘飘地落于额头的那个吻吧。这么久来我第一次认真回忆他对我的每一种不一样的温柔,认真地梳理我对他的感情。
    不知算不算喜欢呢,反正就是,离不开了吧。可他却说,他大概永远都不会回来了,甚至不愿意告诉我原因。
    眼眶酸酸的。风一吹,夹杂着沙子扑到脸上,再也压抑不住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
    并没能腾出脑子来思考路线的问题,回过神来时已来到了被大人们划为禁区的河边。清晨的草叶上还缀着些露水,湿漉漉的躺在脚下。一不留神脚底一滑,身体下坠的感觉接踵而至。
    “嘭——”落入水中,冰冷的河水在一瞬间包围了自己,溅起巨大的水花。我突然就慌了神,尽力划动手脚。但奈何河水太深,暗流密布,感觉就好像有柔韧的水草缠住了双腿,将自己向下拉去。水争先恐后地涌入口鼻,窒息的感觉,几乎是要撕裂身体。水面映着蔚蓝的天,离我越来越远。我尽力地伸长手臂,却只抓到一片虚无。意识渐渐模糊。是不是,最后我先离开他了呢?思维早已不清晰,最后一刻脑子里冒出的还是这样无所谓的胡思乱想。
    恍惚之间,似乎有一个修长的人影朝我游来,很明显不是什么善水的人,姿势难看极了。
    是你找过来了吗,猫先生?我努力地朝那人弯起一个笑容,下一秒,大脑陷入一片混沌。


    2楼2017-03-11 1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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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阿莫,阿莫。”
      是猫先生的声音啊,这样温柔地呼唤我的名字。我困惑地睁开眼,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云端。而猫先生就站在我的面前,一双明眸若水,安静地注视着我。
      “我...在哪里?”
      猫先生笑着朝我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伸出手,指向某个地方。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一个小小的穿着浅蓝色格子裙的女孩映入眼帘。
      一瞬间,我明白了。不知为何,我置身于记忆之中,而那个小女孩,正是年幼的我。她正趴在一个脏兮兮的下水道边,伸长了稚嫩柔软的手臂,紧紧抓着什么。
      一只猫。一只同样小小的黑猫被下水道的铁丝网卡住了后腿,正惊恐地睁大了双眼,耳朵平贴在脑门上,两只爪子箍住女孩的手臂。女孩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小猫从下水道中救出,放在地上,笑得甜甜的:“别怕,已经没事啦。”
      小猫后腿受了伤,走路有点瘸。它吃力地向前跑了两步,又回过头,两只琥珀色的眸子盯着女孩的脸看了一会儿,像是要将那张脸烙入脑海。小女孩朝猫挥着手,衣裙已经被弄得脏兮兮的,但脸上的笑容明媚可爱。
      我惊愕地发现,那只小黑猫的脖子上系着的,赫然是一枚用红绳穿着的小小的金色铃铛。
      5】
      睁开眼睛。是刺目的光亮。动了动手臂,酸疼的感觉传遍全身。我呲着牙爬起身。一双手伸了过来,扶住我。
      “安安,你终于醒了!”是妈妈的声音,还带着些梗咽的意味,“你已经昏迷了整整三天!吓死妈妈了!”我有些僵硬地转过头,被妈妈一把抱入怀中。越过妈妈的肩膀,我看到姥姥站在她的身后,爸爸高大的身影正匆匆走来。他们无一例外眼圈发红,但脸上又写满了惊喜。
      “妈妈...猫先生呢?”声音有些嘶哑,大概是溺水的后遗症吧。
      “什么猫先生?”妈妈松开我,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把我救回来的那个人啊!”我知道那时的我神志不清,但我绝对不会认错他的身影,就算只是一眼而已。
      “没有啊?...我们是在河边的草地上发现你的,那时候你浑身湿漉漉的还昏迷不醒,把我们都吓坏了...你说的救你的那个人,大概是早就走了吧?”妈妈挠了挠头,回忆道。
      我求助似地将目光投向姥姥,但她也是同样的一脸茫然。
      “...姥姥!就是那个每天都到我们家来帮忙的猫先生...漆木,漆木啊!”
      “没有过啊?”姥姥皱着眉想了想,又伸手来探了探我的额头,叹气道:“这孩子,大概是被河神吓到了,胡言乱语。”
      姥姥是绝不会和我开玩笑的。霎时间,我惊出了一身冷汗。掀开被子跳下床,有熟悉的铃铛声叮当响起。抬起手腕,那枚一直系在猫先生手上的那颗金色铃铛赫然悬在我的腕间。
      他是真实存在过的,不是梦。我推开妈妈的手,飞快地跑了出去。可问遍了村里的所有人,也没人知道猫先生的行踪——准确来说,他们都一脸茫然地看着我:“漆木?那是谁啊,我们这里有过这号人吗?”
      就好像是全世界的人都将他遗忘,只有我一人依然将他当作珍宝锁在记忆之中。
      那段时间,我疯了一样跑遍了周围方圆几里的每一个角落,试图寻找那个熟悉的高挑的身影。然而,却一无所获。
      在周围人奇怪的眼神中,我渐渐停止了寻找。我想他大概是已经去了远方吧,一个远到我绝对找不到的地方,只留下了那枚铃铛,作为留给我的所有的念想。
      金色的铃铛在阳光下反射着熠熠的光,看得出岁月流年在它的表面留下的淡淡的痕迹。我用指腹轻轻摩蹭着它斑驳的轮廓,想象着那般怕水的他是怎样果断地跳进河里将我拥入怀中,又是以怎样的姿态将红绳从自己的手腕解下再系于我的腕间,脸上是否挂着温柔的笑意,眼里是否含着不舍?
      呐,猫先生。你知道吗,在中国有这样的说法,手上系着红绳的人啊,终会获得幸福。千里姻缘一线牵,你的红绳绑在我的手上系在我的心间,大概在某种意义上,我们还是紧紧相连的呢。
      有雾气蒙住眼眸,酸涩的感觉再一次涌上心尖。恍惚间仿佛嗅到他的气息萦绕在身侧,他的嗓音温润,在我耳边低声呢喃:阿莫,再见。
      嗯,再见。意思就是,总有一天我会再见到你的。
      6】
      已是冬至。
      在通向山坡的小路上,我一个人走着。雪很深,漫过膝盖。这条路啊,我已经很久没有一个人走过了呢。
      嘿,猫先生,你还记得这条路吗?
      记忆中每一次冬天和你一起出门,你都会裹得严严实实的像个粽子,却执意将自己毛茸茸的露指手套套在我的手上,捧着我冻红的双手,温柔地呵气。你口中哈出的白气像村头的炊烟袅袅升起,带着属于你的温度。
      现在的我孤身一人,风还是一样的凛冽,而我却只能在回忆中寻找温暖。
      山顶上我们之前一起夜观星空时躺过的草丛早已被雪封住,就像你的痕迹一样消失殆尽。
      我仰起头,再一次看着那一片星空。泼墨般的深蓝中几抹寒星闪烁,我就这样盯着它们笑,笑啊笑啊直到笑出了泪。
      猫先生,我还想再凝视你一次你琥珀色的眼眸,还想再看一次你的温软惬意的睡颜,还想再恶作剧地揉乱你的发。
      猫先生,我还想再跟你一起走遍村里的每一个角落,还想再一次从墙头上跳下落入你的怀抱,还想再听你用清朗的嗓音喊一次我的名字。
      猫先生,我还想再和你一起在夜晚爬上这个山顶,并肩坐在柔软的草堆。我不会再睡着,而是倚着你的肩膀,与你细数繁星。
      猫先生,我想再和你来一场邂逅。这一次我一定倾我所有,不顾一切地来到你的身边。我一定会握紧你的双手搂住你的脖颈,从此不再放你离开。
      亲爱的猫先生,我想等你回来。你说,我还等得到吗?
      西府海棠与冬雪,落满一地思念。


      4楼2017-03-11 1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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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字数:6856


        5楼2017-03-11 1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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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好喜欢这个故事啊。


          6楼2017-03-11 1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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