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时某地
1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日后若有所需，即便赴汤蹈火，杨戬在所不辞。”浑身浴血的少年努力撑起身体向她道谢，每个音都合着血沫咬出来。
“你说你叫什么？”杨婵脱口而出。她前一刻正在杨戬的攻击下溃败，情急中摸索着催动了宝莲灯，下一刻就身不由己地被宝莲灯召唤的激流送到了陌生的地方，看到一个人类少年被妖魔围攻，于是出手帮助了他，尽管完全没搞清状况。拜托，不要让状况更难搞清——
少年眨了眨眼，声音带着轻微的骄傲：“杨戬。”
“你先起来。——不，你受了伤，暂时不要动。”她心烦意乱地伸出手去，最初想拉起他，而后中途改换方向按住了他的肩膀，“告诉我，你今年多大？”
“十六。”
“你妹妹呢？”
“我没有妹妹，只有一个过世的哥哥。”自称杨戬的少年委顿在地，眼神依然清明，透过少年老成的礼貌外壳好奇地打量她，“我能知道您的名字吗？”
“我是，”她张口结舌。他倚着墙壁，身躯还不停地往下滑，脸庞看上去惊人的熟悉，却带着陌生的神情。而她俯视着他，意识到在他面前，她从未如此美丽、光彩、高大，形象鲜明如同真正的女神，即使她刚刚经历了一场狼狈的战斗。
“我是……”她重复了一遍，仍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空气里白光一闪，她从十六岁的杨戬面前消失了。
2
“上次您从我面前走开了。”杨戬提醒她。
“……是。”杨婵不自在地承认。那几乎是落荒而逃。
“但您又回来找我了。”
“因为我不放心。”
“这次您从天庭的刑台上救了我。”
杨婵望天道：“很抱歉去晚了。”
“您会因此被天庭通缉的！”
是啊多谢你英明指出。“现在的天庭要想找到我，可不那么容易。对于如何甩开它的追踪，我有丰富的经验。”杨婵向他保证。
杨戬环视四周：杨婵把他带到了一座神庙里，这神庙显然废弃多年了，漆画剥蚀，蛛网低垂，梁间的旧燕巢摇摇欲坠，地上一圈熄灭的蜡烛挂满了灰尘，某个角落滴哒不停地漏下水来。
“我认识这里。”他伤痕累累，虚弱地喃喃，“母亲说，在这里，父亲把心给了她一半，取代了她被三首蛟打碎的心。”
“我知道，我都知道。”杨婵回答，感到胃里有一群蝴蝶扑簌簌飞了起来。瑶姬与杨天佑在此约定终生时，绝不可能预见到她的孩子们有朝一日穷途末路无以为家，会回到这一切开始之地，对峙如陌路人。“我认识你的母亲——虽然恐怕她已经不记得我。”
“您到底是谁？您想要什么？”杨戬再次发问，右手下意识地按在了颈下。杨婵知道他握紧了那枚天眼的挂坠。
她决定告诉他真相——部分的真相。她走过去，在少年的身边坐了下来，喉咙发紧，心脏狂跳：“有些人叫我三圣母。”这些人中绝不包括你。“我有一盏灯，是一件有力的武器，至少我曾以为它是，可是没想到它似乎有触发时空穿梭的功能。我在使用它的时候，无意中向前穿越了两千年，来到了这里。”
“那么，您来到这里，是个错误？”
“是个意外。无论何时，见到你总是好事。”杨婵说，确信所言发自真心，但是需要强迫脸上挂起笑意。
“您认识我。”肯定的语气。
杨婵点了点头。
“在经历天庭的追杀后，我活下来了吗？”
“你会经历更多。你存在于我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杨戬沉默了一会儿：“您准备什么时候回到原来的时空？”
“我来的时候弄丢了那盏灯。什么时候我能找回它，什么时候我就会回去。”杨婵急于岔开话题，匆匆说，“天色不早了，你饿了吗？”
3
阳光由炽白色转为暖红色，夕阳像是一枚熟透的果子，坠落到了山头另一边。他们对坐在小酒肆的矮几边，分享鱼脍、齑菜和淡酒，周遭人来人往，但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们。杨戬尽管心事重重，却仍然诧异地笑了：“您是怎么做到的？”
“一个简单的隐身术。”
“我可以学这个吗？”
“有时间我就教你。”杨婵说，盯着杨戬稳定倒酒的手，“你最好不要喝太多。酒容易让人糊涂。”
杨戬挑了挑眉毛，眼里藏着狡黠的光：“我是不是该改口叫您师父？”
“别，千万别。你应该去玉泉山。”杨婵说，“我可以教你一点法术，但我不是合适的引导者。玉鼎真人可以教你发掘和使用力量，教你判断和决定，这是我做不到的。”
“玉泉山玉鼎真人。”杨戬似乎咀嚼着这几个字，放下了酒卮，“那么，在法术方面，您的水平如何？”
“我可以不太费力地空手打倒梅山兄弟六个。”虽然打倒他们也算不得什么成就。
“他们是谁？”
“是我所见过的最忠诚耿直的人，未来会成为你重要的朋友，全心全意地信任你，甘愿为你出生入死。”
杨戬为她描绘的前景沉思了片刻，问：“未来我会像您一样吗？”
杨婵看了一眼矮几上的刀俎和鱼肉：“你会非常强大。我比不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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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日后若有所需，即便赴汤蹈火，杨戬在所不辞。”浑身浴血的少年努力撑起身体向她道谢，每个音都合着血沫咬出来。
“你说你叫什么？”杨婵脱口而出。她前一刻正在杨戬的攻击下溃败，情急中摸索着催动了宝莲灯，下一刻就身不由己地被宝莲灯召唤的激流送到了陌生的地方，看到一个人类少年被妖魔围攻，于是出手帮助了他，尽管完全没搞清状况。拜托，不要让状况更难搞清——
少年眨了眨眼，声音带着轻微的骄傲：“杨戬。”
“你先起来。——不，你受了伤，暂时不要动。”她心烦意乱地伸出手去，最初想拉起他，而后中途改换方向按住了他的肩膀，“告诉我，你今年多大？”
“十六。”
“你妹妹呢？”
“我没有妹妹，只有一个过世的哥哥。”自称杨戬的少年委顿在地，眼神依然清明，透过少年老成的礼貌外壳好奇地打量她，“我能知道您的名字吗？”
“我是，”她张口结舌。他倚着墙壁，身躯还不停地往下滑，脸庞看上去惊人的熟悉，却带着陌生的神情。而她俯视着他，意识到在他面前，她从未如此美丽、光彩、高大，形象鲜明如同真正的女神，即使她刚刚经历了一场狼狈的战斗。
“我是……”她重复了一遍，仍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空气里白光一闪，她从十六岁的杨戬面前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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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您从我面前走开了。”杨戬提醒她。
“……是。”杨婵不自在地承认。那几乎是落荒而逃。
“但您又回来找我了。”
“因为我不放心。”
“这次您从天庭的刑台上救了我。”
杨婵望天道：“很抱歉去晚了。”
“您会因此被天庭通缉的！”
是啊多谢你英明指出。“现在的天庭要想找到我，可不那么容易。对于如何甩开它的追踪，我有丰富的经验。”杨婵向他保证。
杨戬环视四周：杨婵把他带到了一座神庙里，这神庙显然废弃多年了，漆画剥蚀，蛛网低垂，梁间的旧燕巢摇摇欲坠，地上一圈熄灭的蜡烛挂满了灰尘，某个角落滴哒不停地漏下水来。
“我认识这里。”他伤痕累累，虚弱地喃喃，“母亲说，在这里，父亲把心给了她一半，取代了她被三首蛟打碎的心。”
“我知道，我都知道。”杨婵回答，感到胃里有一群蝴蝶扑簌簌飞了起来。瑶姬与杨天佑在此约定终生时，绝不可能预见到她的孩子们有朝一日穷途末路无以为家，会回到这一切开始之地，对峙如陌路人。“我认识你的母亲——虽然恐怕她已经不记得我。”
“您到底是谁？您想要什么？”杨戬再次发问，右手下意识地按在了颈下。杨婵知道他握紧了那枚天眼的挂坠。
她决定告诉他真相——部分的真相。她走过去，在少年的身边坐了下来，喉咙发紧，心脏狂跳：“有些人叫我三圣母。”这些人中绝不包括你。“我有一盏灯，是一件有力的武器，至少我曾以为它是，可是没想到它似乎有触发时空穿梭的功能。我在使用它的时候，无意中向前穿越了两千年，来到了这里。”
“那么，您来到这里，是个错误？”
“是个意外。无论何时，见到你总是好事。”杨婵说，确信所言发自真心，但是需要强迫脸上挂起笑意。
“您认识我。”肯定的语气。
杨婵点了点头。
“在经历天庭的追杀后，我活下来了吗？”
“你会经历更多。你存在于我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杨戬沉默了一会儿：“您准备什么时候回到原来的时空？”
“我来的时候弄丢了那盏灯。什么时候我能找回它，什么时候我就会回去。”杨婵急于岔开话题，匆匆说，“天色不早了，你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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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由炽白色转为暖红色，夕阳像是一枚熟透的果子，坠落到了山头另一边。他们对坐在小酒肆的矮几边，分享鱼脍、齑菜和淡酒，周遭人来人往，但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们。杨戬尽管心事重重，却仍然诧异地笑了：“您是怎么做到的？”
“一个简单的隐身术。”
“我可以学这个吗？”
“有时间我就教你。”杨婵说，盯着杨戬稳定倒酒的手，“你最好不要喝太多。酒容易让人糊涂。”
杨戬挑了挑眉毛，眼里藏着狡黠的光：“我是不是该改口叫您师父？”
“别，千万别。你应该去玉泉山。”杨婵说，“我可以教你一点法术，但我不是合适的引导者。玉鼎真人可以教你发掘和使用力量，教你判断和决定，这是我做不到的。”
“玉泉山玉鼎真人。”杨戬似乎咀嚼着这几个字，放下了酒卮，“那么，在法术方面，您的水平如何？”
“我可以不太费力地空手打倒梅山兄弟六个。”虽然打倒他们也算不得什么成就。
“他们是谁？”
“是我所见过的最忠诚耿直的人，未来会成为你重要的朋友，全心全意地信任你，甘愿为你出生入死。”
杨戬为她描绘的前景沉思了片刻，问：“未来我会像您一样吗？”
杨婵看了一眼矮几上的刀俎和鱼肉：“你会非常强大。我比不上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