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善苓走了之后，我想了很久，最后不得不承认，善苓是对的 可是是我赌气在先，这些天了，也没有个信儿，他大概是烦了我了，所以干脆就这么过去好了。）
（每日的大业改成了帮土豆减肥，这天才从园子里回来，就见秦九来，心里咯噔一下，到底我还是十分在乎的。秦九带来了他家主子的信儿，我隔日如约而至，却未见人。）

【初秋时节，或冷或热的天气，做不得准数，记不得是哪日，拢着外衣临窗小憩，一时不察过了风，没几日风寒便找上门来，病得有些迷糊，气色恹恹，一日三碗汤药的连着吃，倒有些顾及不了旁的事，待病愈，已有月余，一日偶然看到书房挂着的那副兰草图，才恍然是有许久没见到惟姐儿了。】
【那日她恼羞，离去时分明红着脸，不知是气的还是为何，她向来聪慧，在她面前，是极为谨慎克制，这到底是见不得光的心思，哪敢显露分毫，就怕惊着她，就怕...看到她眼底的厌恶。微不可闻的叹了叹，压下心中的念想，靠着椅背，阖眼养神，这样也罢，她不来，我也不再去招惹，对谁都好。】
【病得那些日子，倒是苦了秦九，听他提起散心，未想便作允。一路到了他说的地处，还未来得及说话，不远处那娇小的身影就这么映入眼底，眉心不可抑的一跳，扶着椅柄的手，不由自主的攥紧，骨节分明，侧过脸看向秦九，眼里十分不悦，语气也谈不上好。】
我倒是不知，你几时学会了诓骗主子，年纪大了，莫不是心也大了。

（不过一会儿，便见人来，只是脸色不大好，再见着人，不自觉的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至少是还愿意来的。往他那边走去，才听见秦九同他告罪，只言片语间将今日之约倒是听了个大概，原这台阶不是他搭的，是秦九。不觉恼怒，只当不知，撇开相约一事不提，含笑道）
小舅舅

【让他回府后，自去管事处领罚，几时容得他置喙我的私事。回首望向来人，月余不见她，出落得愈发亭亭玉立，是要到许亲事的年纪了，一声含笑的小舅舅入耳，心中百味杂陈，温言道。】
秦九不懂事，以我的名义诓你出来，小舅舅代他向你陪个不是。
【因腿疾，秋冬时分总要穿的比常人厚，又是风寒初愈，免不得有些倦怠乏力。许久不见她，午夜梦回，才觉相思难抑，此时意外见到，就忍不住想多留一会儿，与其说是惩戒秦九，倒不如说是迁怒上他，在我发现方才那几分渴望亲近她的躁动时。将手拢入袖笼，面上平和，目光沉水，心里却是翻天的波澜。笑了笑。】
有些日子没见你了，我前阵子得了风寒，养了好些天，倒是没来得及顾上你。

小舅舅，不怪秦九
（此事我着实是不怪秦九，若没有秦九，我和他断然是不会再见的吧。见他已穿上厚衣，我暗自懊恼，既是看到他脸色不好，却是没想到他是大病初愈，而他生病时，我还尚同他赌气，一时气自己，恼自己，不觉半日未言。）
（手搭在他的小臂上，目光切切，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小舅舅生病我都不知——我小心眼同小舅舅赌气，不肯再去，当小舅舅也恼了我……

你还愿意为他求情。【淡淡一笑，秦九自觉，叩头谢过，便退向不远处候着。细细看了她两眼，只觉有些日子不见，与我生分了，眉头微蹙，正想说点什么，她的手却忽然搭了上来，不由微微僵住，听着她的话，好半响，才动了动，将手臂错开，那样极易分神，实不愿。】
我如何会恼你，原就是我不好，哪有当面说你绣工的道理。
【只当她心中内疚，不由出声安抚。】

他没有错，小舅舅不要罚他了
（秦九跟着小舅舅身边，大约也有多年了，主子的心思，大约还是能摸得出来的，事后我才想明白这些，我那时还怀疑什么。他将手臂错开，一时有些失落，将手收在袖子里，扯了扯嘴角道）
我知道自个儿绣工不好，我也无需将女红做的极好，所以我不在意这个
（笑的有些勉强，盯着他的眼眸，我很想知道，我在他心里到底是在什么位置。）
何为孝心？晚辈侍奉长辈，百事以孝为先，方显孝心，方为孝心。可是小舅舅——在你心里，我当真只是一个晚辈？

【此处地界开阔，是一眼望不尽的山河，在日月变迁里承载着四季的轮回。秋风吹拂，她鬓发飞扬，望着眼前的景色，耳边风声猎猎，混夹她的话，嘴角一哂。】
你满心为他求饶，我若不允，岂不是会在你心里落下个不近人情的名声。
【听她自嘲绣工，心里委实有些后悔，不该说那样的玩笑话，此刻许是解释也无用了。伸手入袖，正欲拿出那香囊，告诉她我随身带着，却闻得后话，心神猛然一震，放佛天旋地转，只觉得荡魂摄魄，山间所有的声音全在瞬间远去，耳边只余她掷地的话语，袖里的手蓦得收紧，极力压制着，眼皮一抬，向她看去，试图从她神情中窥得几分言下之意，喉咙有些发干，近乎艰涩，嘴角往下压着，一字一句。】
你知不知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善苓说，她不信我会觉得小舅舅对我没有半点情意，她到底是最了解我的人，我确实不信，我若信，今日便不会这般问他。我想，倘若他是真的无意，自然不会明白我的意思，不会想到这些，定会反问，倘若他也有意，就会知我意，在他话出口的瞬间，我知道我没错。）
我知道——
倘若小舅舅因此而厌恶了我，那我向小舅舅保证，绝不再踏进陆府一步，我也祝小舅舅能，早日觅得良配。
（其实我心里还是会怕，怕他无法接受，可是此时，好像不是那么的怕了，我知他意就好了。迎风而立，目光在他脸上不曾移开，竟露出了几分笑，却在说完之后，移开目光看向远方，一时红了眼圈。）

【谁都不会知道，只有我自己，她这样的话，会带给我怎样的溃不成军。】
你叫我什么？你知道你说出这样的话会承担什么样的后果？你怎么担得起？！
【握着香囊的手攥得发白，几乎是下意识的逼问回去，压低了声音，眼里却充溢着锐利，不再是从前温蔼的模样。她的话犹如一道惊雷，破空而来，这翻天覆地的变化，打得我措手不及，我以为的求而不得，舍而不能，就这样被她用一句话轻飘飘的搅散。深吸一口气，又徐徐呼出，见她红了眼，眸中水光盈盈，更是有些心疼，舒缓了语气，道。】
你今日站到这里说出这番话，我想你也并没有好好思量过，你我的身份，
【顿了顿，终究还是问出了口。】你几时猜到的？
【如何会厌恶你，我甚至是有些庆幸。】

（一切好像是意料之中，又好像是意料之外，我有过无数种的设想，但我知道他是不会那么容易的承认，他的暴怒，质问，似乎都是顺其自然。）
后果，能有什么样的后果，无非是再不相见和——
（不论是什么，都是要面对现实的，我强迫自己面对，也强迫他。蹲下身伏在他膝上，忍住不落泪）
我思量过，您说我们的身份，您是我的舅舅吗？——我的舅舅早就成亲生子，您在陆府时不也看到了吗？
（心里忐忑不安，在说服他，其实也是说服我自己，话已出口，再没有回头的机会。面对他的质问没有落泪，却在他承认的一刹那，泪珠顺着他衣裳的纹路渗下。）
大概是，昨天吧。

你不会明白...【伏在膝上的人，仰着小脸，强忍泪水，明明让人怜惜得不行，偏又说着那样倔强的话，怔怔的看着她，松开袖中香囊，手腕微抬，杵在半空中犹豫、迟疑了半响，终究落到她发上，温柔又无奈。】
这样的感情没有结果，你我更不会有以后，我什么都给不了你，怎敢耽误你。
【眼里晦涩沉郁，低声说与她听的话，却显得十分无力，我明知给不了，却是一次次的放任，一回比一回贪婪，当断不断，终究害人，害己，风中长长的一声叹息，诉说一段孽缘。我即肯承认，也不再遮掩，指腹擦过她的脸，抹去泪痕，恨不得将人拥入怀中。】
就算没有舅甥的身份，一士一商，惟姐儿，你以为，我真的没想过吗？
【我想过，却是徒劳。】

（彼时我只知，情若可以自控，便不是情了。我们都始知情爱滋味儿，我想牢牢抓住，而他却想选择放手。）
您已经给我的，是旁人都给不了的
（我何尝不知他的意思，到谈婚论嫁时，他这样，谈何容易？他的手抚过我的发，我的脸，在将要离开的时候，紧紧握住了他的指尖，像是指责，像是控诉）
您想过，您什么都想过！想过以后，想过结果，可您想过我吗？您试我、探我，放任对我的好，却又什么都不肯说，我确实是不懂情，可我有心啊——
（慢慢松开手，他若说放手、了断，我自是不会纠缠，我也怕他，真的会如此。）您什么都想过，却是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结束，不甘心情敌不过所谓的现实。）我问您，倘若就此了断，您真的，不会后悔吗？

别哭。【她的指责与控诉，字字锥心，眼底有那么一瞬的狼狈，喉间发紧的要命，甫一出声，才觉声音不知何时变得粗涩，如裂帛声响，刺耳惊心。】
我什么都想过，唯独没有想到，你会对我动情。
【嘴角苦笑，一遍复一遍的，将她止不尽的泪水抹去，将要离手，却被她握住，十指连心，温热直达心脉，就像她的话，一字一句，通通砸在心头，步步紧逼。不知何时手上一松，下意识的想要抓住，却是捞了空，呼吸一窒，仿佛看到了命运无情的宣判，讥讽我的愚痴，嘲笑她的轻狂，黑暗里不知几时滋生的倦意，铺天盖地袭来，微微向后靠，掩面阖目，语气平平，闻者徒增悲凉。】
就算你我没有血脉亲情，你也要称我一声小舅舅，公孙世族，满门伦常，我若应了你，他日私情败露，你可知会给你带来怎样的祸端？你会将公孙的脸面置于何地？你口口声声说你思量过，在你逼问我的时候，你当真是想过？
【会后悔吗？自然不会，偷来的，就是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