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膳，外头晨光微曦。
李艺彤便和黄婷婷并肩出门了。
因着是七夕，街上已经有许多人了，大多都是成双成对的一起走着。
李艺彤和黄婷婷在人群中无疑是个亮眼的存在。
且不说两人站在一起那般般配的模样，那一张姣好的面容便是大家的关注点。
李艺彤突然伸手，小心翼翼的寻到黄婷婷的手，一点点的靠近，把手指伸进她的十指之中，掌心渐渐合拢，直到准确无误的握紧了她的手为止。
李艺彤的脸上已经是满面的笑容了，黄婷婷虽面上看去并没有那么的喜悦，但从她微微眯起的眼睛，和上挑的嘴角可以看出，她的的确确是欢喜的。
两人在闹市上逛着，随处可以看到街边有买花的小姑娘腼腆的吆喝着。
“怎么？这买花的女子这么好看？”黄婷婷冷不丁的开口。
李艺彤闻声，惊得立马收回自己那看向街边买花女子好奇的目光。
“没……没有，我只是看看有什么花。”李艺彤这么辩解着。
“哼。”黄婷婷轻哼一声后便不再理身边那个人。
两人一直逛到午膳的时间。
“走罢，去吃午膳。”黄婷婷这么说。
李艺彤点点头。
凡尘涧就在醉生楼的隔壁，要去醉生楼必先经过凡尘涧。
此时的凡尘涧不是营业时间，大门正紧紧的闭着。
可李艺彤却大老远的就瞥见了立在凡尘涧门口的赵粤。
吓的立马扯住黄婷婷。
“？”黄婷婷一脸疑问的转过头来。
“……你…你看那个，好看么？”李艺彤有些手足无措，突然瞥到一边的摊子，略带慌张的拉着她到了旁边的一个摊子。
摊子是卖香囊的，各种样式，各种颜色，每个香囊都是带着不同的味道。
突然，看见一个香囊上绣着李花的图案，李艺彤拿起来闻了闻，立马却是桂花的香气。
“这图案和香气怎的不同？”李艺彤有些好奇的问着。
那小商贩一听，立马拿过李艺彤手中的香囊，闻了闻，满脸通红“不…不好意思，可能是昨个装错了，我给公子您换一个。”说着就准备把那个装错的香囊放起来。
“不用！”李艺彤立马开口阻止了，“我就要这个。”说罢便拿出了钱买下那个香囊。
转身，递给身边的黄婷婷“婷婷，送你的。”脸上荡着纯真的笑容，一双大大的杏眼笑的眯成一个月亮的形状。
黄婷婷一愣，接下了李艺彤送给她的香囊。
“谢谢。”
“不客气！你可知…这七夕送女子香囊是何意？”李艺彤歪了歪脑袋，问着。
“……”黄婷婷不回答，但耳尖却红了起来。
“这我怎会不知？反正我俩都是……”黄婷婷还是开口了。
“好了！不说了，我们去吃饭罢，我饿了。”李艺彤及时打断黄婷婷的话。
她知道黄婷婷要说的是什么，她不想听见那两个字再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她怕自己承受不了这种打击，虽然自己的心已经是伤痕累累。
但自己喜欢她，所以粉身碎骨或挫骨扬灰她都不怕，她只害怕这颗伤痕累累的心…到最后变的支离破碎，不成样子，她就再也没有能给她的东西了。
转过身，见赵粤已经不在了，想必是已经进了凡尘涧里找唐安琪了罢。
拉着黄婷婷便进了醉生楼，点了一些小菜后便吃了起来。
两人没有去单独的雅间，在二楼的大厅坐着。
同一楼的不一样，一楼有说书的人，一般都是寻常人家去的地方，而二楼便高雅多了。
最里头搭着舞台，一会会有全长安最好的伶人的演出。
于是李艺彤便找了个靠前的位子坐着，先是吃了饭，后又点了一些糕点和茶，在这等着。
隔壁桌是一位着一身墨色男装，衣襟袖口都绣着白色祥云的女子。
若不是她只是把长发束成一个马尾，也没有裹胸，那么自己瞧着她那英气的脸便猜不到她会是一个女子。
隔壁的女子十分豪爽，加上自己的性格也是比较自来熟的，不知不觉便聊上了。
那女子唤龚诗淇，是一个武林世家的少主。
没多久，一名女子便走了上来，龚诗淇立马安静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那女子一身藏青的上衣，下裙是素色的，外面披着轻纱一般的外裳，衣襟袖口处是浅浅的红色，一头长发用红色的系带绑了一小撮垂在一旁，手中执着一柄团扇，遮住了她的脸，只露出一双浅褐色的眼眸。
没过多久，古琴的乐声响起，那女子随之舞动起来，轻盈的步伐点在地上，仿佛是踩在水面上一般……
一曲终，那女子站定在原处，目光轻柔的落在我身旁的龚诗淇身上，嘴角是柔柔的笑。
“多谢大家的捧场。”那女子的声音儒儒的，十分动听。
龚诗淇注视着那女子下了台，李艺彤有些好奇的问着龚诗淇和台上的女子是什么关系，然后龚诗淇，转过头来同李艺彤说着“我今天是来给嘉爱赎身的。”眼中满是坚定。
“父亲不同意我和嘉爱在一起，说我俩同为女子，可只要是相爱，同为女子又如何？我今天定是要替她赎身，若是父亲还不同意我便带她远走高飞，自由自在的，游遍这天下。”
李艺彤愣了一下，黄婷婷也愣住了。
两个女子……
“真羡慕你，若是可以，我也想游遍这天下的，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李艺彤的嘴角带着苦笑。
……
看完所有的表演后已是晚膳时间了，旁边的龚诗淇在易嘉爱下台后不久便走了。
又简单的吃过了晚膳。
自刚才龚诗淇的话后，两人之间的气氛一直十分的压抑，黄婷婷不怎么开口，李艺彤也识相的不说话。

出了醉生楼后便漫无目的的走着，李艺彤时不时的看看身边的黄婷婷。
黄婷婷一张清冷的脸在此时看起来更加的冰冷冷的了，宛若寒冬腊月之中盛开的一朵雪莲，冰冷又美艳。
“婷婷。”李艺彤耐着性子，开口打破了这沉默。
黄婷婷依旧看着周围热闹的景象，淡淡的应了一声。
“你在生气么？”李艺彤的声音有些畏畏缩缩的。
黄婷婷突然停下脚步，静静的注视着李艺彤。
李艺彤跟着停下脚步，站定在原地，面上微微不解的看着她。
“我为何要生气？”语气中满是不在意的淡然。
“那你为何不说话？”
“不想说自然就不说，若是你想说话，那便说罢，我自会听着。”黄婷婷看了李艺彤一眼后说道。
她确实不是生气，只是有些郁闷，她不知该怎么解释这种郁闷的心情，但自听了那龚诗淇的一番话之后自己的心情就是阴沉沉的。
曾几时她也有过这种心情，只是她不会想到，这些心情的缘由都是因为……
她对李艺彤的心已经变质，变质的彻底。
“……”李艺彤也不再说话。
一到晚上，街上的人更是多了起来，黄婷婷不喜人多，所以李艺彤也就牵着黄婷婷往人少的地方去。
走着走着便到了湖边，此时湖上游着几只奢侈的，灯火通明的画舫，时不时还能听见里头传来的丝竹声。
湖周围还有人在放花灯，一双双的佳人们都蹲在湖边的矮石上，脸上满是幸福的笑。
望着湖面上似是天上星一般的灯，那般的虔诚，那般的奢侈，载满了每个人心底深处最奢望的梦想。
两人围绕着湖边走，走到了码头。
“老板，租一只船。”李艺彤冲着那立在码头的中年男子喊着。
那男子立马应下，招呼着船夫来。
“婷婷，你还没坐过这画舫罢？我小时候可喜欢了，特别是晚上，坐着画舫从湖内一直驶到运河去，绕着长安城划，瞧着那风景可是美丽的紧，你见了定会欢喜。”说着便付了钱给那老板。
黄婷婷依旧是淡然的点点头，但那双美眸里却满是期待的，仿佛一个孩子见了从未玩过的稀奇玩具一般。
那画舫不大，因着只有她们两人，同湖上其它张灯结彩，华丽的画舫都不同。
牵着黄婷婷上了画舫。
李艺彤径直走到了船头，坐在船头处，脱了鞋袜，水面浸没到脚踝往上两寸的地方。
夏日冰凉的水刺激着自己，李艺彤下意识的回头看向黄婷婷。
一头乌黑的头发已经有些凌乱了，鲜红的衣诀同裙摆飘散在风中，眼睛微微眯着，望向湖边的景象。
李艺彤看的有些醉了，终还是回过神来，笑眯眯的伸手拍拍自己身旁的位置，朗声道“婷婷，快来。”
黄婷婷一怔，注视了李艺彤的笑脸良久，点点头，也跟着坐了下来，脱去鞋袜，一双玲珑的玉足浸在冰凉的水中。

就这么望着周围的风景，偶尔听一听过路的画舫上传来的乐声，两相无话，倒也乐得自在，丝毫没有一丁点儿尴尬的意思。
一直到画舫划到了运河上，周围的灯火少了许多，耳边的丝竹声也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运河边上时不时有马车驶过的声音，以及虫鸟鸣叫的声音。
但河面上偶尔还能瞧见不知是从哪飘来的花灯，各式各样的，烛光微微亮着，边上写着他们的愿望。
见着李艺彤望着河面上的花灯犯征，黄婷婷不由得笑了“想玩？”
李艺彤被黄婷婷突然的声音惊了一下，像是被看穿了心思一般，面上有些泛红，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想玩刚才说便是，现下也没地方去给你买了。”黄婷婷颇有些无奈的说着。
“你想放么？我会折！”李艺彤眼中满是欣喜，说罢便起了身，湿漉漉的脚踩过的地方留下一个个不大的脚印。
黄婷婷看着那因着奔跑而飘扬的鲜红色衣诀，又看看那一排的脚印，忽而觉得有些滑稽。
不一会李艺彤便拿了纸和蜡烛过来，脚已经干了，盘着腿便坐了下来。
“我折给你看。”李艺彤拿过一张纸便认认真真的折了起来。
葱白的手指灵巧的摆弄着手中的宣纸，一会变一个样。
黄婷婷凝视着李艺彤那专注的侧脸，挺拔的鼻，眉眼也愈发英气，好看的唇轻着，一张本带着些肉的脸也渐渐有了轮廓，举手投足间都少了原先的孩子气，为人处世也成熟了不少，但她的笑容似乎是少了。
黄婷婷知道，李艺彤变成这样有一大半都是因为她。
她不知道这样是对还是不对，当初希望李艺彤能成熟些，现在却又怀念以前那个单纯天真，又满是稚气的李发卡。
“好了。”
李艺彤的手中拿着两盏折好的花灯，没有别的图案花纹，只是这么白白净净的两盏花灯，却让黄婷婷感到欣喜。
把蜡烛固定在灯里，点燃蜡烛，递了一盏给黄婷婷。
“许愿。”李艺彤说着，闭上了眼睛，那认真的模样同在清泉寺的塔上，向流星许愿一般。
不久，李艺彤睁开眼，黄婷婷似乎是还没有许完愿，手中捧着白色的花灯，眼睛轻轻的闭上，那微微的烛光印照着她的脸，一张清冷的面容顿时便柔和了许多，长长的睫毛轻轻颤着。
没多久黄婷婷便睁开了眼睛，那双明亮的桃花眼中印着那微微的，橙黄色的烛光。
两人相视一笑，黄婷婷率先弯下身子，把手中捧着的花灯小心翼翼的放进水里。
李艺彤也跟着放进去。
“婷婷，这回，可是欢喜？”李艺彤的声音不大，那清冽温和的声音缓缓的说着，同潺潺的流水一般，绵长而又缓慢，轻拨动了黄婷婷的心弦。
“……”黄婷婷看了李艺彤一眼，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李艺彤苦苦的一笑，转过头去。
凝望着那两盏亮着微光的花灯顺着水流缓缓的，缓缓的向着远处飘去。
愿与身边人，共甘，共苦，共白头，共生死。
这是李艺彤的愿望。
但似乎不会有实现的那一天了，但是…无论最后婷婷身边的人是谁，她都是由心的希望，她能够幸福。
黄婷婷的愿望？
黄婷婷的愿望是什么？
或许黄婷婷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许了什么愿，她只知道，自己闭上了眼，浮现的却满是李艺彤的面容，随后便睁开眼，征征的把花灯放进水里。
从画舫上下来已是戌时一刻。
街上的人群虽还是很多，但已经不同与之前那般拥挤了。
两人并肩走在人群之中，仿佛是与世隔绝一般，丝毫听不见身边的吵杂之声。
“婷婷，夜深了，早些睡罢，明个还要早起不是么？”一路走回府上，李艺彤站定在原处，双眼注视着黄婷婷，柔声说道。
“好，你也早些休息。”黄婷婷点点头，淡声应着。
说罢，黄婷婷便转身离去。
望着那背影，李艺彤终是忍不住，眼底生出波澜，眼眶晕染上一丝微红。
那鲜红色的衣裙在门前通亮的灯火下映衬的更加刺目，宽大的铜门边上贴着祝愿人长久的对联，那挂在上头贴着囍字的大红灯笼似乎是在宣誓主权。
婷婷……
她的婷婷……
她追逐了那么久的婷婷……究竟是要嫁人了啊……
李艺彤笑着，对着那早已紧闭上的门近乎疯狂的笑着。
她不知，也不想知自己是为何而笑。
是为了她能得到幸福而开心，亦或许是在自嘲。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李艺彤不知道最后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她也不在乎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再睁开眼时，窗外依旧还是一片昏暗。
坐在房顶上，望着天边半圆的月亮，周围铺满天空的明亮的星星。
瞧得出来，明个儿定是个大晴天。

这篇文估计会在端午节的时候完结 番外暂定会有三篇

就这么坐着，一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望向黄婷婷屋子的方向，荷春已经提了水盆去打水了。
待着荷春从屋子里出来，李艺彤才从屋顶上下去，唤了丫鬟来伺候自己洗漱，换上绛红色的衣袍，头发用红色的系带高高束起，垂下的红色系带同乌黑的长发混在一起，眼底有淡淡的乌青，面色有些苍白，但还是有些勉勉强强的扬着笑容。
收拾好后又吃了早膳，李艺彤才不急不忙的翻了墙过去。
园子里的桂花香依旧浓郁，树梢上系着大红的带子。
黄婷婷屋子的门开着，正巧碰上荷春从屋子里走出来。
“来了啊，小姐在里头呢，进去罢。”荷春笑着说道。
李艺彤点点头，先是抬起手来轻轻拍了拍刚刚因为翻墙而沾上的灰尘，又看了看，才满意的朝着屋内走去。
迈进屋子，透过帘子可以看见一个身着精致大红喜袍的窕窕女子，直着腰板，端坐在梳妆台前。
“婷婷。”李艺彤伸出手，白净纤瘦的手轻撩起帘子，走近。
黄婷婷听见声音后便转过了头。
“……”
李艺彤愣住了。
一头乌黑的长发还没来得及收拾，散散的披在身后，薄薄的唇上因涂了唇脂而染上鲜艳的红，均匀细长的眉毛被眉笔勾勒的恰到好处，额间点缀着一朵媚人的红梅，那双桃花眼中还带着些许的柔意。
一张清冷的脸上尽是娇柔妩媚的意味。
“来了？”黄婷婷的唇边勾着淡淡的笑意。
李艺彤回过神来，点点头“很好看。”
“嗯。”黄婷婷轻轻撇过了头，耳尖通红。
“我来帮你梳头。”李艺彤抿着唇，拿过了梳妆台上的檀木梳，同花朝节那天一般，静静的梳着黄婷婷的一头长发。
“梳头是不是该说祝福语啊？”李艺彤语气轻松的说着。
“你想说便说。”黄婷婷淡淡的应和着，心底莫名的有些恼。
李艺彤笑笑，手中拿着檀木梳，自上而下轻轻的梳着，嘴里轻喃：
一梳梳到尾。
二梳梳到白发齐眉。
三梳梳到子孙满堂。
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婷婷。”李艺彤突然唤道。
“什么？”
祝你幸福。
“没什么。”李艺彤笑笑，手法熟稔的盘起一个发髻。
转身拿了一旁精致的凤冠。
小心翼翼的给她戴上，固定好，目光一动不动的凝视着黄婷婷，那眼里认真的模样比任何时候都要来的强烈。
“好看……”只可惜……再好看…也不是给我看了。
黄婷婷看着李艺彤凝视着自己的眼神，心底狠狠的一疼。
突然，房门被推开，一身喜庆的喜娘快步走了进来，瞧着屋子里头对视的两个人，一愣“哟，这是新郎官么？怎的在这啊，还有半个时辰才到吉时呢，这么急着来，不符合规矩呐。”
两人都同时一怔，空气顿时凝结了。
突然，李艺彤一声轻笑，率先开口“我不是新郎官，我怎么可能是呢……”前半句话带着些一般人听不出的无奈，却又装着十分轻挑的模样，后半句几乎是呢喃细语，但身边的黄婷婷却听的明白。
“嗳，我就说嘛，这赵长史家的公子怎会如此急躁呢。”那喜娘瞧着气氛不对，便打趣道。
心下也了然了几分，自己做这行这么些年头了，什么事没瞧过，自然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倒是苦了这一对人，瞧着也是般配，倒是硬生生的被分开了，轻叹口气，撇过头，不再说话。
李艺彤只是笑笑，不应话，黄婷婷也是转过了头去，只是静静的望着镜子里李艺彤替自己冠上的，异常精致的凤冠。

不知过了多久，喜娘忽然开口“这时辰也差不多快到了。”
黄婷婷拿过了一旁的团扇，举在面前，遮住了一张姣好的面容。
目光依旧在滞留面前的铜镜上，吝啬的连一个余光都不肯给李艺彤。
其实，她不是吝啬，也不是不想给，而是她不敢给，她害怕看到李艺彤脸上的表情，她知道，若是自己看了，那么就完了，一切都完了。
李艺彤苦苦的一笑，转身去开了门，出了屋子，坐在了屋子前的台阶上。
许还是清晨的缘故，阳光还算不上炙热，只是和煦的照在满园的桂花树上，园子里微风清抚，吹落了一地的桂花。
李艺彤安静的坐在台阶上，身子轻轻的靠在一旁的红漆柱子上。
她忆起几年前那个夏日，自己寻着那桂花香找到了这，慌慌张张的把李子塞进黄婷婷的怀里，生怕她会把自己赶出府去。忆起那年入秋，自己与她安安静静的，一同坐在外室的桌前练字，屋内一片寂静，时不时有凉爽的秋风从窗户外吹进，那秋风是否吹落了园子里桂花树的绿叶，自己不得而知，是否吹散了自己的思绪，自己也还是不得而知，自己只记得，那清爽的秋风轻扬起她的发，她贴的离自己极近，那被风吹起的头发时不时的轻划过自己脸颊，有些痒。忆起那年冬日的雪下的格外大，自己第一次同她说起喜欢这个词，她第一次唤自己发卡，第一次握着自己的手，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个冬日变得完全不同了…
她不知自己在这坐了多久，一直到荷春悄无声息的坐在了自己的旁边，自己突然才回过神来。
荷春说“你爱小姐，对么？”
虽带着疑问词，但语气却是笃定的。
她没有用喜欢或是别的，而是直接说了爱。
不得不说，荷春是聪明的，看的清楚，看的明白，从李艺彤看着自家小姐的那个眼神自己便知道了，李艺彤的的确确是喜欢自家小姐的。
喜欢一个人，果然眼神是藏不住的。
她后来也曾想过，若是这李艺彤真是名男子的话…那么即使他们两人之间的年岁差了些，但也不至于落得现在这般花开两朵，天各一方的结局。
但这天意确确实实是难以改变的。
李艺彤苦苦的笑着，目光落在不远处一棵桂花树树梢上系着的大红系带。
“爱，但这个字眼…无论是于我还是于她来说，都太过于沉重了。”
是啊……自己没有同龚诗淇那般，能够离家出走，替易嘉爱赎身，两人一起远走高飞的勇气，黄婷婷对自己的感情也没有易嘉爱对龚诗淇的感情深厚，所以爱这个字眼，对她们两来说还是太过于沉重了，无论怎样都是种束缚。
黄婷婷看不透自己的心，自己又何曾看透过呢？
沉默了许久，荷春抿着唇拍了拍李艺彤的肩膀后便起身进了房间。
“小姐！我同你说……”
李艺彤听着荷春从屋内传来故作开朗的声音不禁失神的笑了笑。
突然，不远处走来两个匆忙的身影。
李艺彤看见了，也认了出来，那是黄婷婷的父母。
“伯父伯母。”李艺彤的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
那两人看了一眼李艺彤后一愣，脸上都扬起了笑“艺彤来啦。”
李艺彤乖巧的点点头，见她们满脸着急，心底似乎有了想法。
抑制住自己心底的慌张，让她们先进了屋，自己也跟着进去了。

“婷儿，刚刚……刚刚赵长史来说，赵粤那混小子……竟是……竟是逃婚了！”一进门便听见了黄父那气愤的声音。
李艺彤一愣，顿时便明白了什么，昨个七夕遇到她不是偶然，而是昨天她便商量着同唐安琪一起离开了。
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她猜到赵粤会悔婚，会坦白，亦或许是会装着什么都没有发生同婷婷结婚，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赵粤竟会直接逃婚，同唐安琪一起离开了。
黄婷婷也是一愣，心底有些莫名的情绪，为了赵粤的逃婚而微微松了一口气，但更多的还是恼怒。
这是三岁小孩都明白的事情，这新郎官在大婚之日逃婚，对谁来说都是败坏名声的，且晦气，自己的娘亲则是格外在意这晦气，父亲也是格外在意自己黄府的名声，如今发生了这种事情，无论是自己还是自己的爹爹娘亲都定是会生气的。
“不行……我要去找赵长史问个清楚，那混小子究竟是怎么回事！”黄父气愤的一挥衣袖，转身便离开了。
黄母则是慌张的在原地踏步。
“娘，别急了，赵粤都逃婚了，急也无甚用处。”黄婷婷说着便垂下了眼眸。
突然，想起不久前那个夜晚，李艺彤同自己说过的话。
“若我做了一些对不起你的事，你会恨我么？”
转头看向李艺彤。
李艺彤正失神的望着自己。
此时的李艺彤正想着该怎么办，突然便对上了黄婷婷望向自己的目光。
一时间心下大乱。
黄婷婷清楚的瞧见了李艺彤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慌乱。
“娘，你先出去罢。”黄婷婷低沉着声音说道。
黄母看着她，良久，轻叹口气“好。”说着便转身准备离开，经过李艺彤身边时拍了拍她的肩膀，用只有她们俩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照看一下婷儿。”
李艺彤乖巧的点点头。
一直到门被合上，传来‘咔哒’的一声声响，黄婷婷才转过头来。
“我……我替你收拾罢。”说着便上前去要帮着把头上的凤冠卸下来。
黄婷婷只是沉默着注视着李艺彤把自己头上那有些重的凤冠卸了下来，再把头上的发簪都摘了下来，一头长发又重新披在身后。
相顾无言……
最后黄婷婷还是开了口“为何？”
只是两个字，便让李艺彤慌了神。
“对不起。”李艺彤低下了头，不敢去看黄婷婷脸上的表情。

晚一点还有一更 今天尽量多更些 明天实验操作考试 就先停更一天了

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这三个字自己确实也没有什么能够说出口的了，她解释不了，也可以什么可解释的，事实不就是这样么？她带赵粤去了青楼，让她遇见唐安琪，然后她同唐安琪两人一起私奔了。
“解释。”黄婷婷盯着李艺彤，眼中的失望之意十分明显。
李艺彤苦苦一笑“没什么好解释的，我带她去了凡尘涧……她同凡尘涧的老板唐安琪一起走了。”
黄婷婷只是看着她，久久的都说不出话来。
她不会恨她，同那天晚上说过的一样，她不可能会恨她的。
只是她的心里满是失望，她想不到，想不到李艺彤竟然会做出这样荒唐至极的事情。
起身，抬手。
寂静的屋子里几近凝结的空气被“啪”的一声声响打破，那声音的回声似乎是在屋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回荡着，久久不肯散去。
李艺彤低着头，右脸的巴掌印十分明显，很疼，真的很疼，那种火辣辣的刺痛感，几乎是要比她的牙疼发作还要疼上几分了，但她却不恼，她知道，这都是自己咎由自取的结果，婷婷这样也是她自己活该。
“你……知不知悔？”黄婷婷红了眼眶，一双桃花眼似是被蕴上了一层薄雾，右手的掌心还带着丝丝的疼痛，有些麻麻的，有些泛红的指尖颤抖不止。
一双红了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的人。
李艺彤抬起头来，一双杏眼依旧清明，她望着黄婷婷红了的眼眶，嘴角忽而勾起一丝笑容，薄唇轻启，不紧不慢的说道“知悔，不愿悔。”
她知道这件事是自己做错了，是自己欠考虑了，但是她会这样做也只是因为她爱惨了黄婷婷，但她没想到的是，赵粤竟能大胆到做出这样的事。
她有错，但她也没错。
“好……好……”黄婷婷的眼睛通红，攥紧了拳头，骨节发白，连着声音都在颤抖。
“你一定觉得我是个坏人罢。”李艺彤忽然开口，语气苦涩，“是啊，我是坏人，于你而言，我难道不是一直都是个坏人么？可只要能让你幸福，我做这个坏人又如何？”几近霸道的入侵了她的生活，不知礼仪教诲的喜欢上了她，想方设法的靠近她，挑拨她的心弦，最后又让赵粤逃了婚，使她落了别人家的话柄。
能做出这些事，她自己也不觉着自己是个好人，她亦清楚明白，自己……着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人。
“……”黄婷婷说不出话来，确实，李艺彤这样做有错，但赵粤她也有错，逃婚的人是她，爱上了唐安琪的人也是她。
良久，“你走罢……”黄婷婷终还是撇过了头去，眼眸低垂，李艺彤看不清她眼中的情绪。
“婷婷……”李艺彤的眼睛发酸，勉勉强强的开口，轻声喊着。
“走。”抬起手，颤抖的指尖指向门的方向，黄婷婷这次的语气坚定，带着一丝的狠决。
但她怎能瞒着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可曾…可曾……”
“未曾。”
话还没说出来便被黄婷婷给打断了。
两个字。
两个简单不过的字。
两个三岁小孩都能明白意思的字。
自己却在此刻渴望着自己听不出那两个字中的意思，听不出那人看似平淡的语气下，那透露出的坚决。
屋内又是一片寂静，李艺彤似乎是听见了从自己左胸口传来什么东西碎了的闷声，随即便是疼痛的呻吟声。
你看，这场赌……你终究还是输了，输的彻底，黄婷婷到底还是没有爱过自己。
“好……好……好，我走了，你……”颤抖着声音一连说了三个好，想着要再说些什么，却开不了口。
硬生生的咽下已然到了嘴边的话语，自嘲的笑笑，转身离去。
黄婷婷忍不住的转过头，注视着那一抹刺目的红色身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心……忽然的很疼。

今天实验操作考试差点被老师坑的过不了 但是幸好还是过了 晚上抽时间更一点好了

李艺彤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她只知道自己出了黄府后便一直走，一直走，路上或许踩到了什么人，撞到了谁，自己也通通都不记得了。
忽然，有湿润的水渍落到自己的脸上。
抬起头去，天竟是黑了一片。
周围的房屋不是自己所熟悉的，她估计自己或许是走到了城南靠郊外的地方。
雨越下越大，李艺彤的身上已经湿透了，几缕头发贴在脸颊的两边，一身的红衣经雨淋过之后，竟也看不出那鲜艳的颜色，取而代之的是暗沉沉的暗红色。
头有些晕晕沉沉的。
脸颊边带着两朵莫名的红晕。
李艺彤自然是不知道的，此时她感觉不到一丝的冷，只因她此刻身上的温度高的吓人。
恍惚之间。
在大雨中勉勉强强的睁大了眼睛，那雨幕之中似乎是有一人影在向自己靠近，一袭红衣，身形清瘦，步伐沉稳，衣诀几乎是要飘散在夹带了雨的大风之中。
李艺彤看着那向自己靠近的人影，唇边忽而勾起一抹笑。
她忽然的便忆起之前婷婷寻她的场景。
那日的黄婷婷提着灯，一身鹅黄的衣裳，头发有些凌乱，见到自己时，那本满是焦急的眸中闪过一丝欣喜。
“婷婷……”几乎是不自觉的便唤了出口。
是婷婷罢，她的婷婷……终究还是在乎她的，终究还是来接她回家了。
她的婷婷…
来接她回家了。
再醒来，她几乎是要想不起自己身处何地了。
只依稀记得那日大雨，她瞧见雨幕中，黄婷婷一袭红衣向她缓缓走来。
“小姐，你可算是醒了！夫人都急病了。”突然，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傅夏，阿郑。”动了动嘴唇，才发现嘴唇干裂的厉害，喊出来的声音也是极为嘶哑。
心突然的就沉了下去。
果然...那晚见到的婷婷不过是自己的幻觉。
“呆站着作甚！还不去给小姐倒水。”阿郑转头拍了有些呆愣的傅夏。
“嗯？哦！小...小姐，我去给您倒水。”说着便慌慌张张的转身去倒水。
阿郑是从小便照顾自己的下人，性子较为温吞，但动作还是麻利的，在府中的地位和管家差不多。
“我怎么了？”此时的李艺彤只感觉自己的头还有些昏昏沉沉的，整个人躺在床上都有些飘飘然，喉咙也是疼的厉害。
一旁的阿郑连忙应着“小姐啊，你是不知道，这些天府上都乱成什么样子了，几日前夫人见你还不回来，便唤了傅夏，带着人去寻你，寻了整整一个晚上，天都快亮了的时候才寻着你人，然后她们便带了你回来，夫人见你一身湿答答的也是急坏了，又喊了大夫来，结果你一晕便是四五天，夫人天天守在你的床边，夫人那个身子你也不是不知道，昨个便倒了。”
李艺彤皱着眉头。
原来已经这么多天了么？
接过傅夏的水，喉咙总算是好了一些。
“娘呢？”李艺彤挣扎着坐了起来。
阿郑见状，眼疾手快的拿过一旁的枕头，垫在她的腰后。
李艺彤的身子有些软绵绵的靠在床头。
“在房歇着呢，刚有人去通知了夫人，估摸着一会便会来了。”阿郑恭恭敬敬的应着。
自己娘亲的身体李艺彤是清楚的，或许是年老了的缘故，再加上多年前爹爹去世时娘亲生的那一场大病，娘亲的身子也是愈来愈差，这下怕是……
李艺彤轻轻点过头后便让阿郑先出去了。
毕竟……有些事，她在还是不方便的。
待着阿郑把门轻轻的一关，李艺彤便沉默的转过头，抬眼看向安静的站在一旁的傅夏。
“婷婷她……”语气平和，却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焦急。
话只说了开头，傅夏便明白了李艺彤要问的东西，连忙开口，把这些天发生的事徐徐道来。
李艺彤病倒的事，傅夏自己不经意之间也同荷春提起过，但不知荷春是否也同黄婷婷讲过了。那日之后，赵长史便带着赵夫人一同去黄府道了歉，赔了礼，赵粤也是消失的无影无踪，赵长史一众人也是寻不着她的踪迹。
听到这，李艺彤倒是轻吁了一口气，她的内心里还是希望她们能够远走高飞，不受任何拘束的，就算赵粤做出来逃婚的事，但这也是她唯一能够想到的法子了。
李艺彤知道，黄婷婷的名誉已经被自己这次无意的行为毁了不少，黄父和黄母是极其在意这脸面和礼仪的，这长安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且黄府在长安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这件事必然是传的人尽皆知了。
傅夏还说，自那日之后黄婷婷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饭菜也是让荷春端了放在门口，半个时辰后便再把空盘子空碗拿出来，放在门口，让荷春收去。
“扶我起来。”李艺彤伸出手来，说着。
一双手白白净净的，骨节分明。
傅夏连忙扶了李艺彤起身。
“你先下去罢，我找她。”李艺彤垂下眼眸。
傅夏点过头后便去想办法把夫人支开一段时间，好让自家小姐去看看婷婷姑娘。
李艺彤穿了鞋，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只披了件外裳后便脚下生风般的出了门，翻墙向着黄婷婷屋子的方向去了。

李艺彤安静的立在黄婷婷的屋门前，头微微低垂着，眼中满是犹豫与落寞。
“你怎的来了？病好些了么？”突然听见荷春关怀的声音。
李艺彤抬起头，转了过去，荷春在见到李艺彤的正脸时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头。
怎的瘦了这么多……
“我……想见见她。”李艺彤说着便低下了头去，如同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
“……”荷春又是皱了皱眉，眼底闪过一丝犹豫，终还是把手中的食盘递给了她“给你罢。”
李艺彤的嘴角微微上扬，眉间的愁苦淡了一些“好。”
荷春也忍不住笑了笑，笑容中满是宠溺。
待着荷春一走。
李艺彤一手端着盘子，另一只手举起，在门前犹豫了许久，抬手，轻轻敲了敲，“吃饭了。”轻轻开口，语气轻柔。
不一会便传来了黄婷婷清冷的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放门外。”
李艺彤端着盘子不做动作，只是安静的站在门外，眼中微微泛着期待的光。
突然，门被打开。
黄婷婷看着面前的人，不禁一征，眉头微微皱了皱。
李艺彤病倒的事情，荷春自然是同她提起过了，但是她却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严重。
瞧着她那脸的脸颊两边微微凹陷下去，眼底带着淡淡的乌青，面色有些苍白憔悴，中衣松松的套在她的身上，青色的外裳搭在如刀削般的肩上，似乎是快要滑落下去一般，许现在一阵风吹来，便可把她给吹倒了。
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心疼之意，她自己没有察觉到，李艺彤亦是没有注意到。
“你怎的来了。”语气依旧清冷平淡。
李艺彤回过神来，看着她那一张脸。
出乎意料，黄婷婷没有像她想象中的会消瘦憔悴一些，但也没有胖，只是身上那股子清冷的气质比之前加重了不少。
声音微微嘶哑，“吃的。”避开之前那个问题，李艺彤把手中的盘子往前递了递，小心翼翼的开口，语气中带着些微微的讨好。
黄婷婷冷静的瞥了她一眼，抬手接过李艺彤手中的盘子便准备转身离开。
李艺彤见了，急忙张了张嘴，几欲开口说些什么挽留。
“你走罢。”门被毅然决然的合上，发出一声微响。
李艺彤呆立在原地，眼角晕染上一丝微红，心中苦涩万千。
“走。”
似乎是知道外面的人不会走一般，又开口说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可抗拒的意思。
“你就这么希望我走么？”声音颤抖，一双手隐在宽大的袖中，紧紧的握拳，以至于骨节都泛着白。
眼中带着些不甘，但更多的还是苦涩。
都是她自作自受，都是她自作自受不是么？
“走！”黄婷婷的音量微微提高，带着些不耐烦的意思。
久久的不出声，忽而扯出一个僵硬的笑，目光落在面前的木门上，仿佛能透过面前的木门看到屋子里头的黄婷婷“好，既然你厌恶我，我走便是了，你别恼。”李艺彤的语气是何等的卑微，头低垂着，转身离开，肩上本就松垮垮的，快要滑落下来的外裳在转身的间隙还是落了下来，掉在屋前。
李艺彤没有精力去注意这些，整个人像是被抽光了所有的气力一般，胸口涨的很，亦苦涩的很。
从一旁的小门绕了出去，再回了府。
一回府，李艺彤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般，便转道去找了自己的娘亲。

“娘亲。”一进门，李艺彤便“扑通”一声的跪在了地上。
李母一愣，连忙上前去要扶她起来。
“怎得了？”
李艺彤推开李母的手，摇摇头“若儿做了错事，娘可会原谅我？”抬起了头，看向茫然的李母。
“你做什么了？娘会原谅你，自然会原谅你的。”李母紧张的说着，李艺彤因着高烧晕了四五天，这些病还未好全，便跪在这冰凉凉的地上，自己自然是紧张。
“是我害婷婷结不成婚的。”李艺彤说着。
李母一怔，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了一般。
“你……你说什么？！”李母瞪大了眼睛喊着。
不得不说，黄婷婷这件事的影响确实是很大的，若是一般人家的女子，也就街坊邻居讨论讨论，但这黄府可不是一般人家，再加上赵长史他们，这婚事自然是有许多人关注着的，结果赵粤逃婚了，赵粤倒还好，逃了婚便消失了，无影无踪的，连个人影都寻不着，但黄婷婷就是苦了，这别人会怎么看她也不知道。
“我爱她。”李艺彤抬眼看向李母，语气中带着决然，脸上的表情似是视死如归一般。
李母顿时便抬起了手，狠狠的给了李艺彤一巴掌“混账东西！”然后便捂着胸口，像是喘不过气来一般。
李母着实是喜欢黄婷婷这个孩子的，且喜欢的紧，黄婷婷生的一副好皮囊，虽性子安静清冷了一些，但却是极为有礼仪教养的，对着李母也总带着温和的恰到好处的笑，但没想到自家孩儿竟做出这种事。
“你再说一遍！”李母狠狠的问着。
“我爱她。”李艺彤的目光盯着李母，一动不动，满是坚定。
“啪！”又是重重的，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再说一遍！”李母的声音微微嘶哑。
“我爱她。”语气依旧坚定。
“啪！”
“再说！”
“我爱她。”
“好……好……你再说，我便把你赶出府去！”李母也是气急了，面色有些苍白，胸口起伏的厉害。
李艺彤注视着李母，突然想到黄婷婷之前的话。
“你走罢……”
“走。”
“走！”
她竟是这么想让自己走么？这么不想见到自己么？这么……这么的厌恶自己么……
苦苦的一笑。
既然她的婷婷都不要她了，那她还留着作甚？倒不如成全了她的心愿，两人都好受。
“我爱她，我说，我爱她，从很早之前便心悦于婷婷了，于是儿才会常常去找她，这件事就是儿做的。”李艺彤一字一句的说着。
语句通顺，吐字清晰。
李母只感觉脑子里一阵翻江倒海。
“好，你…你竟还不知悔改！那么你便不是我教出来的女儿，你…你给我出去！收拾了东西马上便出府去，再也别回来！”李母指着门外气急败坏的说道。
“好。”李艺彤淡声应着，站了起来。
许是跪久了的缘故，脚下一软，差点跌到地上去，转身，毅然决然的大步迈出了门。
李艺彤的身上还是那白色的中衣，头发有些凌乱的披在身后，一边脸红红的，看样子是已经肿了，眼角还残留着一丝微微的红。
那背影单薄，看上去是那么的狼狈，却又带着李艺彤独特的倔强。
那是她爱黄婷婷的倔强，因爱而生的倔强。

一会还有一更

回了房间，阿郑同傅夏站在门前。
阿郑见李艺彤这一身的狼狈，也是狠狠的吓了一跳，那右脸上红色的巴掌印在本就一张苍白的脸上更为明显。
傅夏也吓得愣住了。
“小姐……”阿郑毕竟年纪大，在府上待了这么十几年，反应自然也快。
使了个眼神让傅夏去取冰块来消肿后便快步上前去轻扶住了李艺彤。
李艺彤转头，冲着阿郑笑了笑。
右脸已经有些麻了，几乎感觉不到痛感。
“阿郑……我刚刚摔了一跤。”李艺彤突然便轻笑了起来，小声说道，那副模样好似是怕阿郑像小时候一般，一见她受伤了就会骂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葱白的手小心翼翼的掀起裤脚，露出白皙的膝盖。
膝盖上已经红了，有些泛紫。
看样子是有些瘀血了。
阿郑瞧着她的模样，突然的有些便想哭，为何…为何还要装着没有任何事的模样呢？
她又何曾不知，这样的伤痕……又怎能是摔的？
当做不知道一样，和蔼的笑了笑“小姐还是同小时候一般，皮的很，这都能摔着，傅夏去取冰块了，一会便来。”一边说着一边扶着李艺彤坐到了塌上，把两边的裤腿都卷了上去。
李艺彤的头始终垂着，长长的睫毛轻颤。
“阿郑，你先下去罢，我一个人待会。”李艺彤突然开口说道。
阿郑注视着李艺彤，良久，轻叹口气“那我先出去了，到时候小姐你唤我便是。”
李艺彤轻轻点过了头。
待着阿郑一走，李艺彤便抬起了头来。
那一双眼睛红的吓人，站了起来，腿有些发软。
走向一边的案桌。
取了纸和笔。
又磨了砚。
执起笔来，每一撇，一捺，一横，一竖都写的那么认真。
关于这三个字，她写过无数遍，但每次在纸上写下这三个字时都是不完整的，或许是因为她觉得自己的字不好看，亦或许……是她根本就不敢完整的写下这三个字。
但是这次，她却完完整整的写了下来。
李艺彤只是静静的看着，看着纸上用蝇头小楷，端端正正的写的“黄婷婷”三个字，唇边含着淡淡的笑意，眉眼温柔，满是爱意。
待着这一封信写完，李艺彤抬手，干净圆润的指尖轻轻落在上面，细细的来回摩挲，突然，便落了泪，一边手慌忙的抬起，捂着她的左脸。
婷婷……我牙疼。
我的牙……又疼了，不过这次不用你端药，也不用你吹了，这次不用，下次也不用，以后也都不用了。
泪悄无声息的一滴又一滴的落在桌面上，好似无声，却又胜有声。
她写了四封信，一封予从小便侍奉她的阿郑，一封予伴着她长大的小跟班傅夏，一封予自己的娘亲，最后那一封，予黄婷婷。
收拾了包袱，东西不太多，几件换洗的衣物，足够的盘缠。
最后犹豫了许久，还是打开了柜子。
柜子里摆着两样东西，一样是刻着龙的灯笼，另一样是暗金色的面具。
提了灯笼，把面具贴身放了起来后便翻了窗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