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洪哲最近面临着非常尴尬的局面,这让他以快成名的嘴也几乎变得吞吞吐吐。这并不是因为没有理由去争辩,只是因为,无人与他交流。
这种尴尬的情况自河东勋睁开眼,以毫无波澜的眼与他对视时,就开始了。
“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河东勋拒绝了他的帮助,一点点缓慢地坐起来,喘几口气再度看向他说出他真正想说的话,“但我现在一点也不觉得爱你。”
卢洪哲勉力笑着的脸僵了一下,下一刻嘴角挑得更高,他早已经做好河东勋出现各种意外的准备,但并不包括这一项——从他的表现来看,他并没有出现医生认为会出现的癫痫或痴呆症状,事实上主治医生们也只考虑了这些常规风险,而只有一个看起来年轻却又很有才华的医生在主治医生出门后才拍了拍卢洪哲的肩膀,小声地对他说道,“由于他右脑受到了损伤,所以事实上还有一种风险,卡布基拉症候群。”
“什……什么?”
“卡布基拉症候群,临床表现为对亲近之人失去亲近之意,但清楚地记得过往的事情以及与别人的关系,当然,这是一种精神障碍,更为专业的解释应该是情绪无起伏才对。”他瞥了一眼卢洪哲侧颈没遮掩完全的吻痕,“只是我想这么解释就够了。”
卢洪哲告诫自己不要把这些话放在心上,只要关注河东勋的身体就可以了,然而这医生的话到底还是如猛兽一般蛰伏在他的心底,最后从河东勋冷淡无波的眼中窜出,将他咬死了。
万幸的是没有痴呆癫痫或智力减退的并发症,那就可以了,那就可以了。卢洪哲这么安慰着自己,自顾自用刚削掉了皮的苹果蹭了蹭河东勋的手背,河东勋没有犹豫接过去咬了一大口,卢洪哲张张嘴,什么也没说。
“我很奇怪我清醒过来看到你的瞬间并不恨你,也不爱你。”
还是河东勋打破了如死水一般的寂静,他并没有看着卢洪哲,而是扭头看着窗户外已开始四处飘落的黄叶,他无悲无喜,连语调都是平的,卢洪哲抿了抿嘴,此刻他倒希望眼前这个小个子变回到出事之前冲他歇斯底里大喊大叫的河东勋。
卢洪哲垂下眼,他不知道怎么接这句话,快嘴早就失去了效用,“对不起。”他嗫嚅着,半天才找回语调,“你出事后我也很后悔,不该那样对待你,都是我的错。”
著名的疯孩子沉下来道歉时的嗓音更加嘶哑,河东勋这次转过头来与他对视,依旧面无表情,像一尊没有灵魂的机器人。
“没关系,我现在已经不在意这种事了,不过也借这个机会说一下,虽然我觉得其实也没有说的必要了。”
卢洪哲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分手吧,卢洪哲。”
就在这个尤为炙热的夏天,大韩民国各大娱乐报纸头条版面都印上了斗大的字。
“笑星卢洪哲将与某圈外女子步入婚姻。”
这条新闻为人们提供了新鲜的谈资,并不是因为卢洪哲的名气已经大到如刘在石一般全民皆知,实在是因为卢洪哲与河东勋的绯闻已经传了好多年,而现如今一条消息彻底粉碎了同性恋的恶闻,瞬间所有人都变成了正义使者,纷纷祝福卢洪哲的婚事,又都对自己当年抵制卢洪哲河东勋而道歉。
“看吧,我就说不能相信那些花边新闻,我们可不能再听风就是雨了。”
“还是停止这种网络暴力吧!”
一时间这种想法层出不穷,但这些都与事件的主人公无关,现在让卢洪哲真正难以面对不是那群善变的网民们,也不是杂志社,而是站在他面前的河东勋。
因为,那传了多年的绯闻恰恰就是事实,只因为卢洪哲河东勋的遮掩,才一直是绯闻。
两人的事业心都很重,谁也没有洪锡天的胆量,因此在所有的公共场合两人都在极力的澄清他们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谁也不指责对方逃避的态度,也没有资格去指责。情话都只说给耳边听,在深夜,在凌晨,从不在白天。
也从来都没有想过未来,因为未来根本就不存在,有时在某个天气好的下午,他们俩坐在一起喝茶的时候,还会思考到底要不要在一起。“分手吧”这话,卢洪哲提了三次河东勋提了五次,他们为此认真地考虑过,想过要为了事业牺牲在成年人看已经变得无关紧要的爱情,但他们又无法完全斩断这感性,总会在沉默一段时间后抬头向对方做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无法离开你,也不想在别人的怀里醒过来。”
彼此心照不宣。
但最后卢洪哲还是打破了微妙的平衡,关于卢洪哲与另一个女人结婚这种事河东勋是通过报纸知晓的,那一刻的感觉河东勋描述不出来,感觉像是喝了多年的香蕉牛奶突然变了质,但又不完全是这样,他冷静得很,以为自己会大叫但他没有,他只是在同居的屋子里逮到回来拿东西的卢洪哲,然后把报纸扔到了他的面前。
河东勋也不清楚自己在生气些什么,因为他们从过给过彼此承诺,但他也的确没想过这一天的来临。他总是像小孩儿一样活在当下,他没有预料到卢洪哲会往前看,一直往前看,然后在他还不知晓的情况下把他扔在了后面。
“东勋啊……”卢洪哲抿了抿嘴,眼忽闪忽闪地最后还是与河东勋对视了,“因为我觉得,好像真的不能这样下去了。”
“你真的要结婚吗,和一个女人结婚对吗。”
“是,但是我……”
“你硬得起来吗。”河东勋打断了他似乎是要辩解的话,“你硬得起来吗,还是说你要变成那种欺骗女人的男人,然后在婚外继续睡我。”
卢洪哲吞了吞口水,他有点不敢看河东勋了。
“看看,我猜对了,没关系,换做是我应该会和你有一样的想法,干得好卢洪哲,你不像我一样不考虑未来,你的事业也一直做得比我要好一些,祝你成功,毕竟大家都在说你是在石哥的接班人,你前进的路上可不能有恶闻。”
“但我可不跟你睡了。”河东勋缓缓地摇了摇头,愤怒与绝望是存在的,刻意压抑住的情绪在这一刻喷发,他咬紧牙齿,猛地转身将身旁电视柜上的瓷瓶子拿起来砸碎,一把公鸭嗓完全破了音,“你都不觉得是背叛我吗,一定要以这样成人的方式结束这一切是吗,是啊我的设定是小孩子我本来也就是小孩子,这么小心翼翼避开的点,这么努力的只想活在当下,你却提前挣开了是吗。”
“你连告诉我都不告诉我一声……”
可能是太过气愤,河东勋竟感觉一阵头晕,他脚下一软,在卢洪哲未曾反应过来时倒了下去,脑袋砸在一地的碎瓷片上,等卢洪哲大喊着抱起他的时候,一大块碎瓷片精准地扎进了他的右脑。
实在是太过巧合了,本来只该是皮外伤的小事,却扎得那么深不得不手术。而卢洪哲待在手术室的外面一动不动,他的经纪人尽职尽责地将记者们都拦在了门外,没人来打扰他,也就没人能看到他发了红了眼眶。
而他也不得不承认,就算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敢去跟记者说撤销掉他要结婚的事。
即使他真的很喜欢河东勋,喜欢到骨头里去了。
也不行。
所以河东勋提议分手之后,即使这次不是喝茶时认真思考后提出的分手,卢洪哲盯着河东勋那双沉静的眼眸,还是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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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说是TBC很有可能会是FIN.如果是FIN了那就当BE一个小短篇结束吧,如果我还更的话那就是TBC.
不过,应该是遥遥无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