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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授权转载】裂天传 · 风云际会 BY 鹰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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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我的小阿谨,内心(* ̄︶ ̄*)


来自Android客户端54楼2017-04-25 2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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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弱肉强食,权力至上
    惨嚎伴着黎明的朝晖,在高扬皇宫的上空回荡。
    原瑰一声凄厉的呼喝,捧着自己的左臂摔倒在地。而原本有着秀长五指的左手,再只剩下血肉模糊的皮肉和森然裸露的臂骨——他的左前臂被颛顼用刀生生斩断。削铁如泥的宝刃切下少年的左手,由于刀速过快,原瑰倒下的瞬间,那截留在台子上的手甚至还微微抽搐着。
    “啊——!啊……”切面格外光洁,却是止不住的血如泉涌。淋漓鲜血从少年疮处喷溅而出,洒落在大殿内原本一尘不染的青砖上。少年哀嚎着倒在地上,再顾不得桀骜与不甘,太疼了。
    十指尚且连心,何况是生断一臂。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瘦韧的身体因畏痛蜷曲成令人心焦的一小团儿。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少年的惨叫已经变成钝痛挠心的悲怆呻吟,和压在喉管中竭力克制的低声啜泣。但少年本人,却并没有如同帝颛顼期待的那样,再展现出任何“异常”。
    既没有快速止血,也没有倏地把左臂重新接回来、长出来。少年就像个最普通的人类小鬼一样,除了硬气地不愿意将悲惨完全宣泄,没有任何不同。甚至这个九黎族的小鬼,因为失血过多,已经开始不断地哆嗦。
    一夜带着伙伴的奔袭,已经让原瑰筋疲力竭;与七君的搏斗,让他更是强弩之末。被高扬国师带回来时,少年的后背已被砍中两剑,深刻的血痕自他右肩而下,切开肌理,一直绵延到后腰左近。现在又被颛顼斩断一臂,惨嚎浪费掉仅剩的体力后,黑暗、困倦与无边无际的寒冷迅速将原瑰包裹……
    “没用的东西。”帝颛顼斥道,他是杀伐决断的主君,追求力量的王者。
    早年他还是臣子时,陪着先帝少昊征战四方、血染黄土,三军之中取其敌首,九进九出也都杀出条血路。所以颛顼帝自然不认为,原瑰“应当”会为区区断臂而丧命——毕竟,他将少年从九黎秘密押运到高扬都,本身就存着很大的期许。
    但是,原瑰显然让帝君“失望”了。武将出身的帝王耐心极差,在他看到少年双目无神,尝试着用仅剩的右臂撑起身体数次却都失败,连双唇都掩上一层死亡的灰败之后,不耐烦的一脚踹中原瑰的身体。
    “别……”原本立在屏风后的七君一声低呼,赤足迈出一步。
    “唔——咳!”少年被颛顼踢得翻身平躺,俊秀眉宇皱起,已被一层薄翳笼罩的双目瞬间迸发出仇恨的光。
    但,也仅仅是这样了。
    没等颛顼重新对少年抱有期许,那双蓄满愤恨的双目连焦点也快要消散。如果不是背脊伤口压上青砖,让血水再度蜿蜒,连七君都要怀疑原瑰马上就要死去。
    帝王的耐心已然耗尽,他回过头,凶桀双目盯住国师:“这就是你为朕找来的,他的后裔?为他把未国的质子都放走了?!”
    帝王滔天怒意带来的威压,让平素在宫中能翻云覆雨的国师大人也为之一颤。这个高扬都,到底是颛顼帝说了算的。禁步挤压传来玉片撞击的闷响,七君缓缓地跪了下去,他甚至顾不得自己的朝服沾上原瑰肮脏的血污。
    帝颛顼甩袖而去。
    **
    宫中的气氛,一时间安静的吓人。
    似乎只有血水顺着青砖缝隙蜿蜒流淌,如果不是奢华大殿角落中的兽头香炉仍旧飘散出袅袅檀香,高扬都的这座殿宇恐怕都会被血腥气霸占。
    “哈哈、哈哈哈……”瘫软在地上的少年却猝然呛咳着笑起来,清雅的容颜因为痛疼有些扭曲,却不能妨碍他在死之前,笑得开怀。
    而七君却似没有听见这笑声,他双手拢着华服衣摆,慢慢自地上站起——颛顼为他定做的官服总是曼妙得有些夸张,他起身,稍适整理了下华带与禁步。
    少年的笑声慢慢停歇,重伤让他本来也没有太多力气维持这种故意作秀的笑意。但着并不妨碍少年警惕的盯着七君。
    然后七君却看也没有看他,仿佛原瑰不过是贱入尘埃的污泥尘土。
    失血过多让少年看不清七君面纱后的昳丽面容,他虚弱的躺在地上,只能瞧见对方衣摆下细韧光裸的足踝。这样的细腻柔美,几乎让原瑰在瞬间产生一种紫衣男人是无害的幻觉。
    但幻觉,就是幻觉。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55楼2017-04-26 2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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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君走到一旁,弯腰拾起方才被帝颛顼愤怒之下扫落在地的那截断臂,断臂的五指因为少年开始的恐惧,还维持着紧攥的姿态。对于原瑰来说,那或许是手,但对于七君来讲,那其实就是个血肉模糊的肉块。
      可旖旎而行的美人,对肉块并没有丝毫的惧怕,他转回身,又走到原瑰身边,将失去生机的断臂扔到少年身上。
      原瑰的喉结滚动了下,胸膛剧烈的起伏。
      “你是不是觉得,随便一句话,就会激得我对你动粗?”国师始终站着,瘦长的身姿有一种邪狞的美。“对你动粗很容易,但我犯得着,对个朝不保夕的废物动粗么?”
      原瑰本就灰败的脸又白了白,他恨恨地瞪视着七君,嘴唇咬紧,鼻翼噏动。
      “陛下动粗,说明你还有用。现在你没用了,不但没用,还快要死了。将死蝼蚁,踩你都嫌脏脚呐——”
      “你……!”
      七君笑笑,原瑰瞧不清他的模样,却觉得只那一声笑,站着的七君与躺着的自己,就似有云泥之别。紫衫国师复又蹲下,原瑰留意到无论是跪还是蹲,只要是弯腰的动作,七君的反应总是有点缓慢。
      “嗯……”
      野猫似的少年自然听到那种呻吟,他浑身汗毛炸起,不可置信又抱有猜测,可就一愣神的功夫,七君已然伸手钳制住原瑰死死护在胸前的断臂!
      葱白修长的手指竖起两根,径直捅入鲜血扔在流涌的断臂疮面之中。
      “啊——!!”炸起的惨叫再度回荡在宫殿。
      七君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他脚踩住原瑰的肩头禁止少年挣扎,右手抓紧原瑰的断臂,左手则在伤口中不断翻转施暴。
      “放手!放手啊——!!”少年的惨呼已经破音,国师的手却仍旧很稳。
      施暴的是一双精致的手,和美玉天成的原瑰不相伯仲,甚至由于优渥的生活,还要略胜一筹。秀白手臂,骨骼匀停,就连腕骨上那抹圆弧都似天工造物,勾勒的恰如其分。而踩住原瑰的脚,也是最美好的脚,鲜少穿鞋,却连每个脚趾都呵护的莹润剔透,细韧的足踝,骨骼秀长的足背,可是踩人的时候,却又重若山峦,不可扎挣!
      “你身体的每一处,都可以成为你的武器。纤弱、婉转、秀美,就是你最好的伪装。”七君的目光中承载着冷酷。“为什么不用?为什么使不出潜力?光因为愤怒而爆发,只不过是最低级的野兽!”
      “你……他妈的——”
      “你恨?”七君踢脚便将原瑰踹得翻滚,少年的左臂还被抓着,一翻之下身体压住右臂,原本想要袭击七君的右手被无形化解。七君秀巧的玉足又死死踩住少年瘦薄肩背,他嗤笑一声微微弯下腰:“连我弯个腰你都会放松紧剔,你还指望,能在这宫里存活?”
      “……呼……呼,我早晚,会、出去!”
      “指望未夏救你出去?你不会真的以为…承诺是一种用来兑现的东西吧?”
      原瑰猛然抬起头,少年目光中的凶狠不再像个野猫,而是猎豹。
      七君却分毫不为所动,他笑了笑,眼角眉梢都地弯起来:“承诺,就是一种用来打破的东西。这个世界上最能留住人的,永远都是权利和欲望。想活下去,你只能靠自己。”
      他许是玩腻了,又许是看少年终究也没能在濒死时再爆发出什么潜能,终于也腻烦。高扬国的国师日理万机,他还得去讨好方才对他发怒的陛下呢。禁步脆响,云袖陡然翻飞,未等原瑰反应,他已经被七君掼在墙上!
      少年闷咳一声,白墙洒红,与旁边漆成殷红的石柱遥相辉映。高扬国师昂起头,望向被他钉住的、完全不能动的、不堪一击的猎物——甚至都不配被称为对手。
      “你最好活下来,弱肉强食的世界,不强,受尽折磨,死也是白死。”
      原瑰痛苦地喘息一声,断臂上的鲜血仍在淋落。紫衫国师却连看也不屑看他,翩然而去。
      不知又过了多久,久到少年的左臂在悲愤与怨恨之间凝固伤口,久到宫殿外的天色又重新黑下来,久到“弱肉强食、权力至上”这句话在原瑰脑中盘旋千万次。少年闷哼一声,骤然从墙上摔跌下来。
      “唔……”他摔得很惨,颛顼五个儿子给他的衣衫早都看不出模样,浑身上下遍布血痕泥污。而原本被束在脑后的鬓发也散落双颊,杏目被发丝遮盖着,宛若幽怨的厉鬼。
      可偏偏就有个人影,如同鬼魅般地踮着脚溜进王宫。他停在几乎要化身成厉鬼的少年面前,托起原瑰的下巴,大手在他脸上拍了拍。
      “醒醒,哎你,醒醒!”
      原瑰倏然睁开双眸,惨白容颜上,那双玄黑瞳仁灿若星辉。
      居然是王良,那五个兄弟中最怂包的一个。怂包的王良此刻看起来却像是得了蜜糖的猥琐痴汉,他一把将清瘦的少年打横抱起:“原瑰,父皇和国师已经同意了,你、归我了!”
      原瑰浑身一抖,就在王良以为他会反抗的时候,原瑰的喉结微动,少年居然向王良的怀里偎了偎,动作虽然僵硬却并没有抵抗。
      在几个弟兄面前从来排不上号的好色之徒霎时间欣喜若狂。
      “手……”少年的声音喑哑的像是他方世界来的厉鬼。
      王良并未在意,已得到好物的他自然顾不得了,于是他“大度”地捡起地上属于原瑰的那截断臂。他抱走重伤的少年,而原瑰从他肩头眺看过去,将这个承载他最大耻辱的宫殿牢牢纂刻在心底。
      弱肉强食,权利至上,说的、很好。
      **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56楼2017-04-26 2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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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扬皇宫上演着残忍与逼迫,远隔数百里之外的凤鸿城,却是两重天。
        凤鸿城,演武场。
        赤霄剑长约七尺三分,宽两寸,由昆仑出产的精铁锻成寒钢铸就,反复捶打万八千回,再经凤鸟真火冶炼九九之日,最后又浸入寒潭淬冻三年,方成此剑。这柄传说中无物之象最坚固锋利的重剑,此刻正被凤鸿王握在手中。
        鹰重身姿凌空拔起,劲腰横拧,锋锐剑气瞬时自赤霄剑尖激荡而出。年轻的疆主*气沉丹田,纵贯任督,赤霄仿若他伸长的羽翼,剑随意动,已臻化境,横扫之下如掠翱鹰。
        而赤霄属火,剑尖最终吻上山石,擦过之处星火燎原。那山石本是“墅湖”一贪官所有,墅湖为凤鸿领地,抄没贪官时一应东西或分拨百姓,无法重复利用的则收入演武场内。鹰重时常拿这些东西比划练剑,所以也管不得是“玉生烟”,还是“石敢当”,所谓名石在鹰重眼中不过是弃置的死物,一律“格杀勿论”。
        山石上迸溅出的火花,让鹰重在胸口淤积了半日的憋闷终于消退少许,他双足踏上那遍布孔洞的玲珑山石,蹬踏至高点,一记潇洒后翻,稳稳落地时,赤霄已将假山劈做两半。其实可以碎得更厉害一点的,不过阿谨总说他暴殄天物,所以少劈几块,大抵还是可以重复利用。
        鹰重收剑回鞘,长长地吁出口气。
        昨日清晨的惊醒,让鹰重内心难安。是二十多年前的那枚异星出事了,异星自一年前便迁徙到高扬都,只是天道还不到那异星可以与鹰重见面的契机,年轻的凤鸿王便一直观察着。他不知道那枚异星会带来什么,许是幸事、许是灾厄,但唯独不可能是平凡无奇。只是随着观察日久,鹰重竟发现,自己和这异星该有一段“情缘”。
        这让凤鸿王好笑——并非鹰重不涉情爱,而是他乃人神,寿命少则千岁;异星投胎为人不过百余年寿命,且不说他比那孩子虚长一百多岁,就算真有情,恐怕他也只能看着对方自少年变成中年,在倏忽老去。
        难道他要用多余出了数百年,来思念他么?鹰重敬谢不敏。
        但无论私下如何权衡,清晨惊醒却是不争的事实。久观而上心,所以鹰重并不怀疑,异星确实是出事了。可即便他再擅长观星,天光大亮也瞧不清个子丑寅卯。凤鸿城离不开人,他只能遣心腹近卫前去联络布在高扬都的密探打探。就算阿谨脚程再快,一来一回也得一日时间。
        所以结束早间的城内议事之后,憋闷的凤鸿王便在演武场练剑。大抵这两日唯一的好消息,是阿谨不回来,他就能免去一日的沐浴吧?
        凤鸿王鹰重有个小秘密,便是“不喜沐浴”。
        不知道是不是幼时跌入黄泉之阪的飞湍瀑布,少时又险些被古佬河的水神憋死在河中的缘故,鹰重极厌水。所以早在鹰重还是个只到阿谨胸口高的臭小鬼时,阿谨近侍每日最艰难的工作,便是和自己的殿下斗智斗勇,好扯住他去洗澡。
        "生为大皇子,和未来的一疆之主,殿下必须保证每日仪容整肃。”
        鹰重至今都还记得,自己那个婆妈近侍一面将他摁入浴桶,一面给他洗头发时,声音沉缓的念叨。阿谨的声音十分好听,即便他自己听不见,但对于鹰重来说,往往都可以在批阅奏折后,听着他的絮语安眠。
        而凤鸿王虽然对外严肃,一个人时也并不是学究,习字、听雨、练武,均是爱好。还有大概极偶尔的偶尔,会故作严肃凶悍,来唬一唬下属。但知道他最后这个小癖好的人,今日不在。霸道的疆主最终把矢令、付薪等人均撵到演武场外头听宣,撩袍捡块被自己削得还算平整的山石一坐,抬起衣袖拭了拭额角汗珠。
        等阿谨回来,就告诉他已经洗过了就好。
        凤鸿王这样想着,心情越发好了起来。虽然自己的近侍话不多,甚至很少,但贵精不贵多。可能是相处快两百年的缘故,只要阿谨一开腔,总能精准的戳到鹰重的痛处。所以短别一日,反倒落个耳根清净。
        啊,惬意——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57楼2017-04-26 2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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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惬意只延续一炷香的时间。
          风尘仆仆的阿谨绕进演武场的时候,恰好看到自己在人前端肃有威、坐如钟立如松的殿下,正支着剑慵懒的靠在石头上。
          阿谨快步上前,单膝跪下去:“殿下,今日的政务,您处理好了么?”
          再抬头时,鹰重已经坐正。阿谨装作并没有瞧见自家殿下脸上一闪而过的小纠结。
          “嗯,处理好了。”
          “洗澡了么?”
          “……自然。”
          “殿下,君子养心,莫善于诚。”阿谨圆而亮的黑眼睛里藏着一点鹰重往往会忽略的小戏谑。大概是凤鸿王委屈的表情,仍旧像那个阿谨两百年前在黄泉之阪遇见的少年。
          只是时过境迁,阿重已经早不再需要阿谨来哄了。
          阿谨服侍着鹰重踏入温泉,忠诚的侍卫跪下来,将殿下撂在池边的衣物一件件收拢、折叠。温泉的池壁用暖玉砌成,阿谨在这件事上难得没有节约开支。鹰重的事情,他总是事事处处考虑的周全,既然殿下厌水,弄得越舒服,总是越好忍受些。
          鹰重最终长吁一口气,将身体舒展,靠坐在石壁上。
          阿谨把衣服搁入篮中,挽起衣袖,伸手替自己殿下按揉太阳穴。鹰重心思缜密,魄力非常,但要将凤鸿城乃至整个周边治理好,所废心力脑力还是不可估量,阿谨心疼自己的殿下。
          鹰重亦享受他的服侍,不过他到底心系异星,松拓肩膀后,他从水里抬起潮湿的手,在阿谨手背上拍拍。
          阿谨立刻心领神会。
          “禀殿下,高扬皇宫里的密探传讯。昨天凌晨确实闹出事端,据说是两个囚犯从崖底‘天牢’越狱了。”阿谨替他捏着肩:“其中一个据说是未国在高扬都已经五年的质子,一个是去年才来的囚犯。后者身份成谜,但密探打听之下,据说这人……来自九黎。”
          鹰重眉峰一抬,他仰头向后枕在赤壁上,望向跪坐池边的阿谨:“果真是九黎。那就是他,没错。”
          阿谨点头:“是个少年,年岁也契合,叫做‘原瑰’。”
          “原瑰?”鹰重念了一边,唇角弯起笑意。“‘琼瑰玉佩,当以赠君’。倒是个好名字。”
          阿谨打断了鹰重的感慨:“但是情况不太妙,他们应当是一同行动的,未国大公子今早已经有人在三十里外的茶摊上瞧见,原瑰却没能成功。据说抓回去时在宫内还闹出不小的动静,因为宫娥们后来去‘岸芷汀兰’打扫,据说……满地都是血。”
          “哗啦”一声水声四溢,鹰重坐起身盯住阿谨:“那人还活着么?”
          阿谨颔首:“活着的,臣已经探听到,不知为何居然交给当今帝君的三皇子王良,此刻在王良的宫中。”
          鹰重的面色倏然阴沉。
          阿谨连忙垂首:“是否需要属下想办法将人抢出来?”
          鹰重的拳头搭在温泉池壁上握了又握,沉吟少许,最终否决:“不,时机未到。”
          阿谨望向自家殿下的面容,倏然有些恍惚,这事若搁在数十年前,鹰重绝不是这样稳重的近乎冷酷的脾性。
          鹰重许是看出阿谨心思,他闭了闭眼:“身为疆主,必须为自己的一言一行负责,必须为自己治下的百姓负责,更必须为自己的决定负责。这是父皇教导,我亦……用血泪实践。”他吐出一口气,“昨夜观星,我与他缘分未到。缘分未到是他磨练不够,所以必不用攀缘。天道循环,报应不爽,本王不能再因一己私欲,将天道星轨当做儿戏。”
          阿谨一愕,他注意到鹰重复睁开的视线停在自己的腰间。阿谨那里有伤,都是几十年的旧疾了,他自己都没有放在心上。但他伤事小,恐怕当时死去的百姓,凤鸿王从未忘却。
          鹰重会是一个好疆主,他想,哪怕这需要他的殿下牺牲太多。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58楼2017-04-26 2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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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来一起洗,胸口搓不到。”鹰重大概是心里烦,生硬地转变了话题。霸道的疆主也不管阿谨有没有脱衣服,一扯近侍的手腕便将对方一把拉入池中。
            “殿下!”
            温泉暖泉四溅,鹰重撇嘴抬眉扶住了阿谨的手臂:“到底我们俩个,谁怕水?”
            阿谨被他逗乐了,纵容地叹了口气,从池边取过巾子,也不管自己身上还穿着湿衣服,便替鹰重清洁起来。
            两人靠得很近,却又有明显的主仆分别——亲厚有,暧昧无。
            鹰重抬抬眉峰,一面坐回池边,一边有当无地脱着自己近侍的衣物,等到他将阿谨扒光,自己也基本被阿谨服侍的清洗干净。鹰重拽住自己近侍的头发压住对方将人摁入水中,阿谨立刻会意禀息,伸手探向自家疆主的胯间。
            ——自古近侍之官,除却献可替否,拾遗补阙,还需调理起居,伺候帷幄,对主之事必纤微必知,不可稍离左右*。
            旖旎与喘息随着温泉散发出的热气,在凤鸿王的宫殿中越发蒸腾……
            **
            白云苍狗,自那之后又是三年。
            仿佛像应验七君所言一般,曾经承诺一定会回高扬都搭救原瑰的少年,再也没有出现过。未夏的脸孔形象几乎要在原瑰的记忆里模糊,而少年在高扬皇宫内生活却还在继续——他没有再爆发过任何“异样”,是王良保住了他。
            当朝三皇子回宫,一应内眷均在府门口相迎,排在最前面的,赫然是九黎那位上不得台面的“罪奴”。
            但谁让王良殿下喜欢?
            王良瞧见原瑰,憨直到平庸的眼目中迅速染上一层渴求神采,脚下步伐也不自觉加快,他上前一把揽住少年细窄的青竹腰。
            原瑰粲然一笑,任他施为,等到内殿,更是整个人都挂在王良身上。他笑得俏皮,清润的声音有介于少年和青年的磁性:“殿下……”
            王良立刻会意,衣袖一震屏退左右,等到殿内只有他二人时,他看向原瑰的目光也变得越发炙热。
            原瑰玄黑的双目中仿若有流光。王良剧烈吞咽着,手也克制不住的在少年臀上揉捏,口中则不断叨叨着“**”、“**胚子”、“***”等等的词句。少年闷哼一声,甩手一巴掌抽上王良脸颊,“啪”一声脆响,三皇子的耳根迅速涨红!但是,王良却连脸也没有捂,亦没有叫卫兵将原瑰拿下。这个原本只该跪天跪地跪父跪母的三皇子,朝着一个九黎罪奴,他府中的男宠,缓缓地跪了下来,双膝着地,甚至有磕上华贵石砖时“咚”地闷响。
            殿内两人谁也没觉得有丝毫违和,王良膝行着将自己挤到少年脚边,展臂环住少年窄腰。他将头脸深深埋入原瑰胸口,大力吸嗅着原瑰的气息,同时令人厌恶的脏字不断迸出口腔:“杂碎,你也就配留在本王身边当个男宠。你以为你还能去哪?你所谓的好友真会来救你么?”他嘶嘶地说着,手指试探性地在原瑰的腰臀间不断揉捏。
            “嗯……殿下——”原瑰屏蔽所有愤怒,控制着声线,让自己的声音充满了“迷醉”,就好像他真的、喜欢被这样侮辱一般。
            “呼——”王良的喉结翻滚,他仰视着罪奴,口中骂声不断,眼内却盈满渴求。
            下一秒,少年满足了他,原瑰狠狠地踩住了对方的子孙根。王良一声哀呼,又被原瑰一巴掌打再脸上:“你再说一句?”
            王良没有闭嘴,他的身体因为疼痛颤抖,胯下却莫名硬涨更胜,原瑰转动着脚踝给三皇子欲多享受,而在王良逐渐发直的目光中,少年取出暗格中的皮鞭。
            呼啸鞭风唰上三皇子的腰背,但不过是助兴散鞭,连痕迹也不会留下多少。鞭子凌空而下,正当正地打在王良的屁股与背上,爽得皇子唉叫,祈求更多,嘴里同时又嚎着更多折辱的字句以及呆会儿要给原瑰好看的怒骂,但那不过是他希望少年更狠、更狠的击打他的手段。酣畅淋漓之际,当朝的三皇子并未注意立在他身后的少年眼中,只有刻骨的森冷与仇恨。
            当王良满足了小癖好,扫落书桌经卷,将原瑰一把压上台面时,已经被雕琢成美玉似的少年也显得无比情动——时隔多年,少年早已学会将仇恨与獠牙深藏,他等待着机会,姑且将身体和心完全分开。
            “原瑰……”三皇子低呼着。
            “嗯?殿下…嗯……”少年配合着将腿叉得更开,表情几乎在一瞬间就调整为痴迷。而无论是否真的“痴迷”,三年的苦心经营,三殿下的府里已经是他说了算。
            爽过之后的王良,声音里真真切切地溢满讨好:“一月后的狩猎,我要你与我同去!”皇家狩猎,能随去就是无上恩宠,何况原本是一个帝颛顼遗弃的九黎罪族。
            原瑰一愣,但面上早已是不显山不露水,他用仅剩的右手勾住王良的颈项,凑到男人耳廓上轻轻啄吻了下,将唇角翘起到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玄黑瞳仁如点漆:“好,还是殿下待我最好。”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59楼2017-04-26 2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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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1、疆主:凤鸿虽然是一座城,但是鹰重还管理城周围的三十六县,整个区域疆土都在其治下。蓐收、蟜极、玄冥亦是,所以均称为“疆主”,类似诸侯王。大王才不会承认疆主比城主听起来帅这件事呢!
              2、近侍:确有此官职,意思是皇帝的亲近侍奉之人。化用自《周书·申徽传》,《后汉书·梁翼传》。粗暴翻译——近侍这个官,就是7/24男秘,全年无休,不仅要向老板进言防止老板犯傻,还要备饭暖床,迎合老板的喜好。老板抬抬屁股就知道放什么屁(不是),反正不能离开半步,要做一个合格的裆部挂件。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60楼2017-04-26 2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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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月夜行凶
                一个月后,皇家猎场。
                微风袭面,正是春暖花开草长莺飞时节。
                原瑰伸手去摸骏马暗红色的马鬃,那马儿在他手边打了个响鼻。王良立在原瑰身侧替他牵着马,毕竟少年只有一只手,很不方便。
                “这是几年前西边进贡时父皇赐给我的,叫‘猎云’,漂亮么?”王良的声音里除了炫耀,还夹带着讨好。
                蓝色披风的少年侧着首,唇角边挂着有些儿“欠”的笑:“殿下这么说,原瑰可是会误会这是要送我的呢!”那双玄黑眸子觑着王良,直将当朝三皇子看得耳根通红,又想讨打,坏笑的少年这才递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优哉游哉地收回视线。“逗您玩的,万别当真。”他说罢拍拍王良手臂,率先向厩外走去。
                王良还是憨傻,手忙脚乱地系好马绳追出去:“你别走啊,送原瑰又不是不行。”
                少年拉住步伐,眉峰一扬:“殿下可真是心大,且不说这是陛下馈赠决不能胡乱转赠,单我是‘罪奴’的身份,恐怕……就是骑不来的。”他说得坦坦荡荡、不卑不亢,可偏就是这样的态度,却让王良体会中一种似乎在两人之间才有的私密与“撒娇”。
                早已醉心于他的三皇子胸脯一挺:“别胡说,不就是头**!我说你骑得、你就骑得!”
                原瑰几乎是要被气乐了,他伸手在三皇子的鼻梁上刮了下:“殿下若把用在原瑰这里的嘴甜,都用在陛下那里,也就不至于总是挨骂。”
                相处三年,原瑰自然早就摸清楚,颛顼五个成年的儿子里,只有这个王良最憨、最傻、最怂、最不成气。
                不成器的三皇子一把钳住少年的右腕,他盯着对方披风上柔软卷曲的翻毛领,那领子上的软毛***原上的春风垂得一动一扬,王良心里便是一挠一痒。他深吸口气将原瑰的手背拉到唇边,脸凑到对方柔软的掌心中缓缓挨蹭:“无妨……”他呢喃,“本王说给你听就好。”
                原瑰真是替颛顼那个老匹夫心疼养儿不孝。
                好在猎场边缘的锣鼓声,得以让原瑰的右手解放。猎场入口处远远列队开入六支两两并列的旗帜,红底金纹,一直火凤盘踞之上,虽然比天家的形制小上一号,气势却不减分毫。
                王良被吸引了注意力,喃喃道:“原来是大皇叔。”
                原瑰适时地递过询问目光。
                王良倒不避讳:“是凤鸿王鹰重,凤鸿城的疆主。三年一次皇家围猎,并不止父皇、我们兄弟几个与老臣参与,其余疆主也是要回京面圣的。”
                原来是联络联络君臣兄弟的感情,顺当考量一下是否有谋逆不臣之心,才将人千里迢迢圈来。原瑰心念电转,口中却完全不当回事,只浅淡一声:“哦。”仿佛天地磡塌,他眼中最重要的都只有眼前这个无能又木讷的三皇子一般。
                此举充分取悦到王良,惹来这位三皇子展臂圈住少年肩头,用力紧了紧。
                原瑰不躲不闪,口上有当无地规劝:“殿下,外头,多少收敛点?”
                “收敛个屁!”
                屁得光景,倒是足够少年眺望远处的凤鸿疆主,那个未夏曾经提及的,可能无物之象上唯一硕果仅存的贤王。距离太远,他并未来得及看清。只有依稀瞧见骏马之上,烈红披风在高大的身型之后迎风翻卷。
                而王良便等不及地将他抱回账内。
                **
                和野兽酣畅淋漓的大战,不提也罢。接下来几日,围猎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即便不能真的凑上前,但原瑰也依旧将鹰重看了个大概,赤红征衣、足跨烈马,确实装肃英武,其余几个疆主亦过眼,都是鹰重弟弟,先帝少昊二子蓐收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物,而三子蟜极脾气暴躁,却誓为鹰重首尾。只是……最小的四子玄冥——他甚至尚未成年,却意外和颛顼那老匹夫走得近。
                看来谁家都有几个不肖子,原瑰远远瞅着饶在颛顼身边的玄冥这么想。
                不过……这些贵族如何都和他无关,真说有那么一星半点儿干系,恐怕也就是逃出去之后原瑰打算向凤鸿城行进了。
                是的,他要逃出去,他已经策划三年,此番能出宫到守卫较少的猎场,是最佳时机。
                少年的“异样”从未消退却,却在救出未夏后留下后遗症,只要长时间的集中精力过度使用,便会胸口闷痛,重则咳血。这也是他越发装作屈服权利的原因——为了活下去。命都没了,拿什么翻盘?
                而今晚,是个好时机。
                王良的狩猎成绩又不佳。
                帝颛顼好战重武,早年他还是储君时便随先帝少昊南征蛮子、北踏四夷,立下赫赫战功才能压住满朝臣子私下对凤鸿王鹰重的推崇,巩固储君之位。虽然从禅让制角度来说,鹰重绝没有继承大统的契机,但颛顼行事果决狠辣,不落到自己口袋里的东西,永远不是真正安心。所以即便他已经称帝二十三年之久,对武功之看重,也远多于无物之象上的历任帝王。
                所以王良那两头鹿一只獾三只兔子的成绩,在帝颛顼眼中,实在是诸位皇子的耻辱!幸而无物之象四宇安宁,高阳都霸权巩固,否则但凡有不臣之心,这样积弱的皇子都会成为他日异心的“药引”。
                王良懊恼地解开皮帘,将扛在肩上的麋鹿往地上狠狠一掼。
                原瑰自屏风后面走出来,掸眼向地上一瞧:“殿下打来送我的?”
                王良撇着唇角,难得的没应声,他到底还有几分皇子的气魄。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61楼2017-04-30 2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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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瑰心头嗤笑,知道这丧家种显然又是被颛顼那老匹夫训斥了,脸上却不动色声,蹲下去翻捡麋鹿的角。
                  王良闷哼一声,撩袍悻悻坐在榻上,他本指望原瑰能说些好听话、做些“妙事”来哄自己开心,谁成想这贱奴倒是一心麋鹿。
                  “殿下可知道,无物之象曾经有种鹿,叫做‘夫诸’?”原瑰的手把着鹿角,指尖在鹿角的尖端上来回摩擦。他本来还在想今夜要如何诱哄王良外出,却没想到这厮自己送上门来。
                  “什么玩意?”
                  其实原瑰本不认识几个字,蛮荒九黎千余户人家只那么一间私塾,是族里最德高望重的老者开办,他这种连最次的束脩*都贡不起的孤儿,也就只能冒险去窗下听些只言片语,胡乱认几个字罢了。但王良这个莽夫却并不介意原瑰在他的书房来去——横竖帝颛顼也不会让他督办什么要务,甚至是三月半年地赋闲在家,所以在不知不觉之间,原瑰连蒙带猜,倒将常用字认个大概,平时更喜欢读点游记。
                  读书生智慧,原瑰始终这样认为。而现在,拿来哄哄王良,更是不在话下。少年拍拍麋鹿头顶的犄角枝杈:“夫诸是一种四个角的鹿,看似温柔无害,可是只要是它出现的地方,必有水患。”
                  “哦?”王良果真被吸引了注意力。
                  少年指指鹿角:“这些都是志怪传说,所以……我后来细想,恐怕夫诸说的就是麋鹿。您看,这角是不是生的宛如四个?”反正谁也没见过夫诸,索性信口开河。
                  王良格外好哄:“似乎真是这么回事。”
                  原瑰见鱼上钩,微微侧头一笑:“所以殿下,可不是为围猎免去一场惊天水患的英雄?”
                  这马匹拍得恰到好处,包袱抖得更为玄妙,王良拍腿大笑,一扫之前被父亲训斥的憋闷,没过一会儿便兴致冲冲地给原瑰说起他是如何惊险的策马翻身、提弓射鹿。原瑰早听说今日梼杌徒手杀熊、穷蝉弯弓猎雕,但却瞧不出他有半点不耐与厌烦,专心托捧下颌听着王良描述,认真的眼神像是在看世间最威猛神勇之人。
                  王良说得口干,原瑰适时递过茶盏。等王良用袖子抹掉唇边水珠,少年凑到了皇三子唇边:“殿下,带原瑰去瞧瞧,你捕获夫诸的地方可好?”
                  那晶亮的眼神,是真的相信王良今日射杀的,不是麋鹿,还是神兽。
                  男人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禁不起恭维的生物,王良不自觉咽了下吐沫,点点头。
                  少年牵着唇角,拉他起身,踮脚凑到人耳边:“罪奴白日不能随意外出,有劳殿下。而且……夜深人静,野外或许还有别处助兴妙法。”
                  三皇子连呼吸都乱了,他只觉得裤子有些紧。
                  他最终带少年骑在猎云上,悄无声息的出了帐篷。三皇子手下的卫兵自然知道他是个什么尿性,嬉笑着领过三皇子赏的舒玉,都识趣地闭口不言,懂事的侍从将帐篷里的光都熄灭了——不到天明问安,恐怕没人会知道他们夜不归宿。更况且,帝颛顼此番与国师同来,被翻红浪颠鸾倒凤,恐也没工夫搭理这不肖子。
                  月光甚好,原瑰骑在猎云上,仰头望向满天星子。自由的空气,若在高阳都,恐怕抬头望见的永远都是四角宫墙。说来好笑,他生活的二十年前,一直希冀有片瓦遮头,真的把他送入无物之象最至尊的地方,他又无一日不想逃出去。
                  恐怕他生来就没富贵命,但我命由我、不由天!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62楼2017-04-30 2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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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瑰蹬掉鞋子,赤足下马,欢呼雀跃地像个孩子似的跑向湖边,其实他本来也是少年。王良看着无端高兴,将猎云在树杈上系好,紧打紧跟过去。
                    原瑰立刻大笑着扬他一脸水!
                    少年笑起来非常好看,连一只手的尴尬都在笑容中被遮掩过去,打闹下他腰间从不离身的皮袋都跟着晃荡起来。
                    王良瞧他高兴,也跟着笑。皮靴踩入水里,同少年一阵胡闹。月色下的锁骨太诱人,莽汉顾不得体面,往前一扑一把抱住少年窄腰,搂抱着共同摔入水中。
                    “殿下!”原瑰轻呼。
                    王良已经等不及,一口咬在少年锁骨上,生生吮出数枚红云。
                    一柄尖刀顶在王良咽下。
                    王良一愣,但还不等皇三子变脸,那柄没出鞘的刀便晃了晃,原瑰喘着气,笑得又乖又坏:“耍赖啊您!”
                    王良立刻嘿嘿又乐起来。
                    “起来!”少年抬抬下颚,颇为目使颐令。
                    王良投降般地举起双手,慢慢自水中起身。少年也跟着坐起,不同于王良的短打,作为“男宠”,服饰柔长,柔长服饰被水浸透,贴合在少年身上,够了出曼妙绝赞的肌骨。恍恍惚惚就让王良回到三年前,还是他们兄弟五人共同折磨尚且不服管教的少年的时光。
                    那时候的原瑰也动人,比起现在,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美。前者若是白布上染尘、渲染墨迹;后者便赤黑的劲竹、风里犀利。
                    原瑰的脚在水中踩出脆响,猎云不安地跺脚、打出响鼻,而王良却毫无所觉。原瑰笑着拿刀逼他后退,他自以为情趣,无不妥协。
                    原瑰回头看看镜湖:“殿下果真是真英雄,这样的妙地,猎来的一定是神鹿。”
                    王良被夸奖的飘飘然,越发向后。终于,他被原瑰引导着靠在树干上。少年未出鞘的利刃拨开三皇子胸口衣襟,若有似无地在胸口上反复撩拨,然后少年贴了上去。紧紧挨着王良,细韧身体依靠着,他转而用口叼着刀柄,腾出右手一下捉住硬挺许久的昂扬。
                    少年一面揉搓巨物,一面含混进言:“殿下,想不想试试,被绑在树上?”
                    王良喜欢这样的游戏,可能是被帝颛顼常年训斥,严厉又饱含爱意“管教”反而能让他心底能真正的放松、喜悦。这个发现源于一次他将原瑰狠狠折辱时,少年终究不堪他的言语中伤,狠狠一巴掌甩上尊贵皇子的脸。原瑰已经做好的王良可能将他仅剩的另以只手也折断的准备,少年闭眼咬牙克制自己的颤抖,却没想到王良将胯顶在他的脚心中,一泄如注。聪明如原瑰立刻抓住这个要害,他豪赌一把,又给当朝三殿下狠狠一脚。至此,情势反转。
                    王良有点犹豫,三年了,最初的防备消弭,他对原瑰已经格外信任,但绑在野外,总也还是……
                    少年叹口气,他取下口中的刀作势插回腰间:“殿下也不想想,我就算与您没有情分,顶着罪籍想跑,日后风餐露宿,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又图个什么?”他认真瞧着王良,“更别提一千多个日夜,是殿下护我、爱我、疼我。原瑰……还能何去何从?”说完,他语气转冷,作势抽身要走。
                    王良一把擒住少年手臂,一抿嘴唇:“绑!”
                    少年扬起眉峰。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64楼2017-04-30 2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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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嗜血的少年穿上鞋,走向猎云。马的鼻子翕动数下,前蹄不安地刨地,却并不敢扬起,刚刚行凶过的亡命徒,连马儿也怕。原瑰把手上的血抹在马鬃上,他利落的翻身上马。刚才被湖水浸湿的衣服尚未干透,却再无半点旖旎,烈风吹过,只存狠戾。
                      少年双腿一夹马肚,策马前奔,利落声音消散在夜风中:“王良,说好的,这匹马赠我!”
                      这是他头一回叫他名字,宣诵的方式,宛如送葬。
                      新月如钩。
                      **
                      “外头还好么?”鹰重接过阿谨递来的手巾,揩了把脸,将毛巾递回去的时候望向自己的近侍说道,他并没有控制音量。
                      阿谨点头,他总是比鹰重起得早很多,这一大清早的整个皇家猎场都闹起来,打探点消息实在是太容易。
                      “嗯,怎么样?”鹰重转身往账内走去,他吐字清楚,将“深切的”担心流露给外面的侍卫,心里却在思考:如果三皇子死了,他得怎样着装去面见他的皇堂兄、当今帝君,比较合适。
                      『禀主上,原瑰昨夜出手狠辣,他把朝夕相处的王良绑在树上,肚子上连捅两刀。但不知道是他心中尚存些不忍,还是王良命大……并没死。』阿谨的声音这次直接出现在鹰重的脑中,这是特殊情况下他可以使用的特权,毕竟是高阳地界,有些话不好摆上台面,隔墙有耳。而对外,他口中说出的却是另外一重:只讲早上闹起来,才知道昨夜三殿下居然在密林中遇袭。
                      “居然这么大胆!”鹰重极有默契的配合,同时将话也送入阿谨脑内——这是当年他与阿谨定下契约后附赠的小能力,缺点是一旦开启,双方脑中所想对对方都无所遁形。他自诩虽和阿谨熟稔亲近,但也没有在对方脑中翻捡思维,或反过来任阿谨如此施为的兴趣,所以甚少使用。『原瑰成功逃走了?』
                      “是啊……”阿谨点头。
                      鹰重会意,轻轻舒出一口气。
                      阿谨想了想问道:『您既然那么担心,昨夜为何不让属下……』
                      鹰啸伸手戳在阿谨心口,示意他走心思考:『其一,如果他连这点能耐都没有,也犯不着本王亲自去搭救,起事如果全凭一时意气全无谋划,日后他的存在也只会带来灾殃;其二,虽说要将凶星圈在麾下看管,但帝君质疑凤鸿不忠早非一日,怀璧其罪,如果此时和他牵连上干系,恐怕只会带累凤鸿百姓。』
                      『殿下……』他的殿下,原先也是意气风发的热血男儿,为想护卫的人可以战天斗地。虽然如今经天纬地,却……也难免被时光和政局磨炼的为求全而委屈。阿谨深吸一口气,可他何尝不知,鹰重说得生硬冷血,昨夜见也一是宿未眠。忠诚的近侍没再多言,只默默上前替鹰重捏揉肩颈。
                      过了会儿,鹰重终究叹道:『既然没抓到,应该是策马走的山路。后山博大,不知道傻小子会不会迷路。』
                      『您都说了,他不会连这点能耐都没有。』阿谨的前半句有点打趣。他顿了顿,旋即低沉柔和的男声复在鹰重脑中响起,恢复认真,『属下有差人暗中关照。』
                      鹰重挑起眉峰:“越发胡来!”
                      阿谨一脸乖巧。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66楼2017-04-30 2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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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家猎场,后山密林。
                        少年拨开面前横生枝桠,艰难的在密林中穿行。他早已将那匹不能爬山的马宰了——以防它挣断缰绳跑回去通风报信,可绕是如此,他还是迷路了。
                        到底是经验不足,本想仗着在九黎森林中打猎的经验逃出生天,但一来技生,二来不熟悉地形,三来追兵汹汹,他逃出来不足两个时辰,就听见身后隐约有呼喝!少年一慌神,等发现走错路时,已经踩入密林深处。
                        两天两夜,少年水米未进,亦不敢合眼。担惊受怕之下,他头中晕眩,脚底不稳,只觉得连鼻腔中喷吐的热气都是火烧火燎地烫人。
                        坏了,湿衣服受寒又受惊,可能是发烧。
                        原瑰用力摇摇头,不愿在此时倒下。半日前他才甩开一个追兵——虽然对方行踪诡秘,时远时近,明明几次都快要追上,却又没有靠近。但无论如何,他闯过一关又一关,绝不能在此时倒下。原瑰吞咽着撕痛的咽喉强迫自己清醒,他回头又向后眺望,入目只有茂密到难以下脚的山林。他心里惶恐,右脚无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可就是这一步,骤然踩到松软土地。
                        “吓——!”
                        少年猛地踏空,顺着树丛后藏匿的矮坡便向下翻滚,他慌忙用单手抱住头脸,弓腰避免撞伤。可坡极陡,翻滚势头眼见停不下来,少年只觉得身体碾过碎石树根如同在刀山上翻滚。他压住破口而出的呻吟,奋力伸手去够能够抓住的小树,右手食指鲜血淋漓。终于……他的腰撞在一处粗壮老树上,浑身擦伤的少年终于停下来,却连爬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
                        不知是否伤的太重让他产生幻觉,他居然看见面前有一堆篝火,和一个…白衣男人?男人似乎也瞧见他,起身向他走来。
                        原瑰顿时瑟缩,追兵?
                        “终于等到你。”那人似乎这样说了句。“未来,我可就把宝……都压你身上了啊,灾、星……”
                        然而少年的体力却已经不能支持他再认真听下去,他迷糊眨眼,最终陷入黑沉。
                        而等到原瑰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时,天色已晚,白衣人不知所踪,他则躺在那堆篝火边,火堆尚有余温,手边摆着食物与水。
                        绝处逢生?
                        *注
                        1、束脩:古代学生赠老师的拜师礼、酬金。最初是十条腊肉,后来也有钱粮。
                        2、夫诸:《山海经·中山经》有兽焉,其状如白鹿而四角,名曰夫诸,见则其邑大水。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67楼2017-04-30 2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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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禁忌之子
                          淅淅沥沥的雨丝,让清晨的山林间笼起一层薄雾,再度沾湿了少年昨夜刚刚被篝火烤干的衣物。
                          原瑰将身上华服碍事的部分全部扯掉,做成方便前进的短打,多余成块的布片充作包裹或简陋的御寒披风。他不敢久留,昨夜饥饿难当,他已经冒着风险吃掉篝火边的食物,今日无论如何不敢再贪图安逸。逃出去,活着才能闯出一番天地,才能报仇雪恨!少年用枯叶与碎枝把篝火的痕迹掩埋,这让他不经想起在九黎族山中打猎的情形,褴褛、颠沛、朝不保夕。不过即便如此,也要比现在舒心——那时候可没人追着自己满山跑。
                          但是,值!
                          只要想起王良那厮的惨状,少年心中就长吐出一口恶气。他终究不再是曾经那个会在山野间撒欢耍赖,村头招猫逗狗,无忧无虑的原瑰了。他明白了权利的可怕,更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弱肉强食。
                          少年扯扯唇角,用一个长长的树枝在前头探路。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昨天摔得太惨,让原瑰格外小心脚下。说也蹊跷,他那一摔直从三四十米的高处往下滚,当时虽然立刻撞晕过去,但醒来之后除了后背有些疼痛以外,却并无大碍。而且,他还被挪到篝火旁边……
                          其实原瑰并不能确定此篝火是彼篝火,怀疑的原因有三:其一虽然都是篝火,但是他昏迷后势必被人挪动过,那么从撞晕的数下挪到篝火边是挪,挪到别处也是挪。其二,那个白衣男人就像是上天有灵一般,搭救、馈赠饮食,之后就再无踪迹,因为一直没瞧见,原瑰还四下搜寻一圈,却总觉得周围地势与他摔下来的那块地方不太相同。最后,也是最重要最让他心里打鼓的一点,便是在他饥肠辘辘扫荡完大半食物后,洒落林间的朝晖让他猝然辨出方向,几乎可以找到下山的路了。
                          少年舔舔干涩的嘴皮,这四年多的经历让他再不信鬼神,或许有什么人暗中相助,但即便是,恐怕也别有所图。所以,必须赶紧离开高阳周边的是非地。少年一脚深、一脚浅的向前走着,他只希望,既然他能逃出猎场,还能绝处逢生,那就让他的命再硬一点,可以顺利抵达凤鸿。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68楼2017-05-02 1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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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可惜,总是天不遂人愿。
                            刚开始的时候还算顺利,少年这一摔似乎彻底甩开追兵,而多年孤身闯生活的经验让原瑰对方向格外敏感,他很快寻到山涧,再沿水而下,赶在篝火边顺来的食物刚好吃完时, 走到了一个规模不小的城镇。少年扮作乞丐,跟着零星几个盲流,在天刚擦亮之时混进城内。他只要洗把脸,再问明道路,用从王良那里得的舒玉换身衣裳、换点食物,就可以出发去凤鸿了。少年在心中将九黎的贫瘠与高扬都内的奢华做了折中,掂量着兜里的十五枚舒玉,估算的还算乐观。
                            而现实简直如同当头棒喝。
                            就在少年打算去街上买点食物先果腹的时候,他发现集市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纷纷在用一种小巧的“铜片”做交易,并非舒玉……
                            炸油条的老板娘扯下一团发好的面,压到差不多厚度,快速用刀剁成数个一拃来长的“条”,接着将两片条状面头尾相叠,前后一撮,利索地丢入油锅中。
                            “呲——”
                            热油炸发面,油条膨胀得极快,散发出菜油与熟面混合后特有的香味,如果再能卷着刷上酱的饼……在山林里风餐露宿四五日的原瑰不自觉地咽了口吐沫。
                            然而,他刚想上前排队,就瞧见顶头等着的男人从兜里摸出那种深红色的铜片,放在油条摊前的竹篮中。
                            “老板,两根是三铜壳吧?”
                            “嗳对,再加个饼一共五铜壳,您自己数着放就好。”
                            “好嘞!”男人自觉主动,老板娘不停手的继续忙活。而原瑰越瞧越诧异,甚至在他之前四五个人,无一使用舒玉,那么……铜壳,是什么?
                            直到后面的人推了他一下:“你要什么,快点啊,后面排着队呢?”
                            少年垂下眼目,有意无意地露出一点包着衣料的不便左臂。看不出什么,只会以为骨折,对方显然瞧见,脸上闪过一抹歉意,不敢再催。少年权衡一二,最终调整成最乖巧的表情问老板娘:“……麻烦借问,您这里收舒玉么?”
                            少年盘算的好,他以为此地距离高阳很近,就算不使用舒玉可能也是市井间民众为方便所迫。所以即使当真不收,他礼貌询问也会给他只条兑换的明路。却没想到……听到“舒玉”二字,老板娘明显怔愣,就连后面等着买东西的人也瞬间抬起头定定望向原瑰,脸上的歉意一扫而空。少年心头一紧,面上的神色瞬间防备起来。
                            那老板娘变化的更快,她倏地抽出腰间白布,挥苍蝇般朝原瑰扫去:“去去去,哪里来的叫花子!还舒玉!没有铜壳,是不是想骗老娘东西吃?”她见原瑰衣着狼狈,喝骂更甚。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69楼2017-05-02 1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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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群立刻发出龃龉,后面排着的人厌恶地一把将原瑰推出队列,以免阻碍繁忙早市的交易。
                              少年懵懂中被挤出队伍,他防备心甚重,顿时不敢久留,心里却久久的疑惑着——铜壳?就是他们手中的深红铜片?那种长得歪七扭八,还似用铁锤在上狠凿出个凹的东西?无物之象,何时有这等货币?
                              也无怪少年心中惊诧,舒玉,是早在先帝黄帝统一无物之象后一直使用的货币,由高扬都边“钱来山”里产的舒石打磨而成,圆圆厚厚的、中间有尾指大小的孔。因为最开始开凿时常有壮丁遇险,就不知谁想出个主意,把打磨好的舒玉用红绳挂在脖上,从此之后果然事故锐减。后来几百年过去,舒玉仍在沿用,甚至还派生出一种叫做“平安扣”的首饰来,这是偏远如九黎的罪人都知道的常识。
                              所以为何会在高扬都脚程不过四五日的地界,会有这样的“铜壳”流通?
                              少年百思不得其解,玄黑明亮的双眼小心观察,可不管是煎饼摊、蔬菜铺、瓜果店,还是茶棚,凡事他能瞧见的地方,统统没有舒玉。看来……如果他想顺利的上路,要么是赌赌看下个城市是使用舒玉作为流通币的,要么就是私下打听打听,什么地方可以兑换这种铜壳。衣食短缺的情况下,显然是后者更好,而且他还是觉得,此处距离高阳甚近,不可能高阳还在流通的东西,到地方上就成废石子。少年坐定主意,便在城镇中转悠起来。
                              虽然只有短短路途,但是这里的生活条件却与高扬都天差地别,少年还记得头一次去高扬都时看见的恢弘壮阔,连走街串巷的都衣着光鲜。在这个城镇中,人们的装束明显朴素,多以棉麻为主,贯穿整个集市街的,也是土路。一直将整个集市街走完,原瑰才瞧见条石铺就的大道,路面上有不少经年日久碾出来的车辙,拴马石上也有麻绳勒出的道儿。
                              只不过他走过两三条街,都并没有瞅见飞车——那是一种他陪王良出去,在高扬都内必使的座驾,有剔透伞盖遮顶,有砗磲玛瑙装饰,为灵力所驱,浮在空中约有三四米高,可以较为方便的在街道中行驶,是高扬都内的王侯贵族出行必备,飞车上的装饰,也往往是某种身份的象征。
                              具体原瑰不太懂,毕竟王良为了防止他逃跑,三年带他出去的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但原瑰还是将高扬都内的奢华都生生烙印在脑中。
                              而这里……并没有飞车。
                              铜壳,布衫,马匹,不过行人的脸上通常是满足又矜骄的,比起高扬都内的生活的人,反倒更有种“皇城根下”的自豪。许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原瑰总能在第一时间揣摩透他人的脸色。
                              若不是饿得饥肠辘辘又着急赶路,他倒是对这个城镇的人有点好奇。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70楼2017-05-02 1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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