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君走到一旁,弯腰拾起方才被帝颛顼愤怒之下扫落在地的那截断臂,断臂的五指因为少年开始的恐惧,还维持着紧攥的姿态。对于原瑰来说,那或许是手,但对于七君来讲,那其实就是个血肉模糊的肉块。
可旖旎而行的美人,对肉块并没有丝毫的惧怕,他转回身,又走到原瑰身边,将失去生机的断臂扔到少年身上。
原瑰的喉结滚动了下,胸膛剧烈的起伏。
“你是不是觉得,随便一句话,就会激得我对你动粗?”国师始终站着,瘦长的身姿有一种邪狞的美。“对你动粗很容易,但我犯得着,对个朝不保夕的废物动粗么?”
原瑰本就灰败的脸又白了白,他恨恨地瞪视着七君,嘴唇咬紧,鼻翼噏动。
“陛下动粗,说明你还有用。现在你没用了,不但没用,还快要死了。将死蝼蚁,踩你都嫌脏脚呐——”
“你……!”
七君笑笑,原瑰瞧不清他的模样,却觉得只那一声笑,站着的七君与躺着的自己,就似有云泥之别。紫衫国师复又蹲下,原瑰留意到无论是跪还是蹲,只要是弯腰的动作,七君的反应总是有点缓慢。
“嗯……”
野猫似的少年自然听到那种呻吟,他浑身汗毛炸起,不可置信又抱有猜测,可就一愣神的功夫,七君已然伸手钳制住原瑰死死护在胸前的断臂!
葱白修长的手指竖起两根,径直捅入鲜血扔在流涌的断臂疮面之中。
“啊——!!”炸起的惨叫再度回荡在宫殿。
七君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他脚踩住原瑰的肩头禁止少年挣扎,右手抓紧原瑰的断臂,左手则在伤口中不断翻转施暴。
“放手!放手啊——!!”少年的惨呼已经破音,国师的手却仍旧很稳。
施暴的是一双精致的手,和美玉天成的原瑰不相伯仲,甚至由于优渥的生活,还要略胜一筹。秀白手臂,骨骼匀停,就连腕骨上那抹圆弧都似天工造物,勾勒的恰如其分。而踩住原瑰的脚,也是最美好的脚,鲜少穿鞋,却连每个脚趾都呵护的莹润剔透,细韧的足踝,骨骼秀长的足背,可是踩人的时候,却又重若山峦,不可扎挣!
“你身体的每一处,都可以成为你的武器。纤弱、婉转、秀美,就是你最好的伪装。”七君的目光中承载着冷酷。“为什么不用?为什么使不出潜力?光因为愤怒而爆发,只不过是最低级的野兽!”
“你……他妈的——”
“你恨?”七君踢脚便将原瑰踹得翻滚,少年的左臂还被抓着,一翻之下身体压住右臂,原本想要袭击七君的右手被无形化解。七君秀巧的玉足又死死踩住少年瘦薄肩背,他嗤笑一声微微弯下腰:“连我弯个腰你都会放松紧剔,你还指望,能在这宫里存活?”
“……呼……呼,我早晚,会、出去!”
“指望未夏救你出去?你不会真的以为…承诺是一种用来兑现的东西吧?”
原瑰猛然抬起头,少年目光中的凶狠不再像个野猫,而是猎豹。
七君却分毫不为所动,他笑了笑,眼角眉梢都地弯起来:“承诺,就是一种用来打破的东西。这个世界上最能留住人的,永远都是权利和欲望。想活下去,你只能靠自己。”
他许是玩腻了,又许是看少年终究也没能在濒死时再爆发出什么潜能,终于也腻烦。高扬国的国师日理万机,他还得去讨好方才对他发怒的陛下呢。禁步脆响,云袖陡然翻飞,未等原瑰反应,他已经被七君掼在墙上!
少年闷咳一声,白墙洒红,与旁边漆成殷红的石柱遥相辉映。高扬国师昂起头,望向被他钉住的、完全不能动的、不堪一击的猎物——甚至都不配被称为对手。
“你最好活下来,弱肉强食的世界,不强,受尽折磨,死也是白死。”
原瑰痛苦地喘息一声,断臂上的鲜血仍在淋落。紫衫国师却连看也不屑看他,翩然而去。
不知又过了多久,久到少年的左臂在悲愤与怨恨之间凝固伤口,久到宫殿外的天色又重新黑下来,久到“弱肉强食、权力至上”这句话在原瑰脑中盘旋千万次。少年闷哼一声,骤然从墙上摔跌下来。
“唔……”他摔得很惨,颛顼五个儿子给他的衣衫早都看不出模样,浑身上下遍布血痕泥污。而原本被束在脑后的鬓发也散落双颊,杏目被发丝遮盖着,宛若幽怨的厉鬼。
可偏偏就有个人影,如同鬼魅般地踮着脚溜进王宫。他停在几乎要化身成厉鬼的少年面前,托起原瑰的下巴,大手在他脸上拍了拍。
“醒醒,哎你,醒醒!”
原瑰倏然睁开双眸,惨白容颜上,那双玄黑瞳仁灿若星辉。
居然是王良,那五个兄弟中最怂包的一个。怂包的王良此刻看起来却像是得了蜜糖的猥琐痴汉,他一把将清瘦的少年打横抱起:“原瑰,父皇和国师已经同意了,你、归我了!”
原瑰浑身一抖,就在王良以为他会反抗的时候,原瑰的喉结微动,少年居然向王良的怀里偎了偎,动作虽然僵硬却并没有抵抗。
在几个弟兄面前从来排不上号的好色之徒霎时间欣喜若狂。
“手……”少年的声音喑哑的像是他方世界来的厉鬼。
王良并未在意,已得到好物的他自然顾不得了,于是他“大度”地捡起地上属于原瑰的那截断臂。他抱走重伤的少年,而原瑰从他肩头眺看过去,将这个承载他最大耻辱的宫殿牢牢纂刻在心底。
弱肉强食,权利至上,说的、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