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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紫藤树(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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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操场上,七八个橙色的背心短裤追逐这一个有点岁数了的足球。

    足球,是他们的梦,而他们,却成了对面教学楼上一群女生眼中的风景。

    “看,那个穿11号球服的,就是岑经,高中部的足球干将。”未青的双眼毫不放松地盯住操场上其中一个男孩子,十几米的高度下,一米八的身高已缩成了食指那么大,然而在未青的眼里,不论他变成什么样,都是她心目中的王子。

    她的声音清晰而平静,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向哲夕作介绍。然而哲夕宁愿相信前者,因为自从未青见过岑经之后,就时常在哲夕的耳边提起这个名字,叙说她所知道的一切关于他的事情,虽然她也只是道听途说。

    哲夕心不在焉地听,一只耳朵里还插着CD,播放着FallInLove组合稚嫩而欢快的声音。她默不作声,眼睛胡乱地往操场上瞟。虽然她早就注意到了那个踢球特卖力的11号,但是她有点不甘愿似的,偏偏把目光调开了。

    未青毫不在意,她现在只需要一位安静的倾听者,以满足她的倾诉欲。至于对方能吸收进多少信息,不在她的关心范围内。

    夜自修的音乐悠然响起。很不幸的,原本好听的音乐由于被分派了取代上课铃的任务,使得学生们对它也条件反射性地恨屋及乌了。操场上的食指小人很不情愿地作鸟兽散,哲夕和未青互相望了一眼,很有默契地回到各自的座位上。

    这个晚上的自修很无聊,会做的都做了,不会做的也没心思再做了。对于数学,她由高一时的愤恨,高二时的无奈转为了高三时的麻木。不会做的就不做了,她不再苛求自己。“文科班”这个挡箭牌真的很好用。

    然而不做题目又能干什么呢?翻开英语卷子,满目的条条杠杠,ABCD,做得都失去了味觉。不错,这几天她吃什么都食不甘味,胃口急剧下降,莫不是给英语害的?这般胡思乱想着,她的手又找别的活干了。

    YES。

    NO。

    她在两张纸上画上这样的字母。然后将它们卷到最小化,再闭着眼睛胡乱地抽了一个。打开一看:NO。

    不行,三盘两胜。

    她又抽了两次,均是YES。她轻轻地舒了口气,何必自欺欺人呢,不论抽不抽签,答案都是一样的。她很满意自己这样的想法——命运是操控在自己的手里的。

    她转身看了看身后正埋头做题的未青,心中冒出了个鬼点子。她在一张草稿纸上写了一行字,丢给未青。

    未青扫了一眼,瞳孔迅速扩大,抬头,张嘴:“哲夕你……”声音出奇得大,在下一秒中引来了全班数十双惊吓加埋怨的眼神。未青的话被迫硬生生地吞下去,而哲夕则恶作剧地笑了起来。

    未青仍不愿相信似的,又低头仔细读了一遍那句话:“未青,我喜欢岑经。”

    下课铃很适时地响了,未青大获解放似的迅速跳到哲夕身旁,补全刚才没说完的话:“哲夕你怎么回事?”

    “就这么回事啊,我都写在纸上了。”她故做无辜。

    未青的眼里有惊讶也有埋怨:“你怎么这样,那我们岂不成了……”

    “成了情敌是不是?我们既做好朋友,也做情敌,好不好?”哲夕的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这小妮子真是脑子秀豆,她看来根本不知爱情为何物吧。未青不满地想。她定定地看着哲夕:“认真的,还是……”

    “当然是认真的。”

    “那我不跟你做情敌了。”未青叹了口气说,“因为我根本不抱什么希望。”

    哲夕脸上调皮的神情消失了,沉默良久,她说:“不管怎样,我喜欢他。”

    “很多女孩子都喜欢他。”未青继续泼她冷水,“而你,跟我,跟她们,都是一类的人。”

    “我喜欢他。”她自言自语。

    这个周末,大部分学生都回家去了,只有少数几个学生留守教室。夜自修时,气氛寥寥。

    第一节下课,哲夕叫了未青和小铭、丫子出去买了一大堆零食。

    天色已暗。黑夜中,一个黑影骑着自行车一晃而过,刮起一道飓风。哲夕话说了一半,突然没了下文。

    丫子问:“哲夕,怎么不说了?”



1楼2008-12-01 21:06回复

        “岑经。”

        “什么?”小铭和丫子不明所以。

        “岑经?你是说刚才那个是岑经?”未青心有灵犀。

        “对。”

        “不会吧,天这么黑,你看清了吗?”

        “不是用看的,”哲夕很认真的说,“是感觉到的。”

        “少耍宝了……”丫子大笑。

        “哎……相思成灾啊……”小铭跟着起哄。

        回到教室,四个人都愣在了门口,下一个动作,抬头看门牌——高三(2)班,没错啊。那么,岑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似乎是来借用资源的,只有她们(2)班订了足球报,一大叠的。他正坐在最后一排,翻得起劲。

        未青推了哲夕一下,说:“机会来了。”

        哲夕想了想,开始向在座的几位分发零食,什么水果啦,瓜子啦,一把一把地抓,眼睛不时地瞟向最后一排的那个座位。

        分到他的面前,他诧异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我请你吃。”她露出微笑。

        “哦,谢谢。”岑经显得有些腼腆。

        哲夕更大了胆子,说:“我,知道你的名字。”

        “哦,我叫岑经。”慌乱之中,文不对题。

        “我知道你叫岑经。”哲夕笑得更甜蜜。

        岑经有点不知所措。

        “我叫哲夕。”她自我介绍,“这样,我们算认识了吧。”

        “啊……是的。你好。”他笑。

        可爱的男孩子。

        天空总是出奇的澄净,一如哲夕的心情。

        自从与岑经相识之后,哲夕乏味的生活突然变得丰富起来。她会时常从他的教室门口走过,把两手插在裤袋里,耳朵里插着耳机,体会纯净的音乐流淌全身的感觉。她期待着与他的“不期而遇”。

        运气好的时候,她会与他擦肩而过,她会很适时很自然地跟他说:“嗨。”然后立即将一个耳塞取下来,只为听一听他打招呼的声音。

        很遗憾的是,他总是很腼腆地笑一笑,不说话。

        天气愈来愈冷,转眼就进入了十二月。

        岑经与他的那一帮死党仍是坚持不懈地每天下午自修前踢一回足球,常常连晚饭也顾不上,只是到了临近自修铃响的时候,才匆匆忙忙地去小卖部里买个面包,将就过去。

        哲夕就一直默默地在走廊上等到他回教室为止。每次看见他满头大汗地回来,橙色的球服贴在他汗津津的皮肤上,外面套一件厚重的校服,11号的字样在校服里若隐若现。

        再过两个礼拜就是圣诞节了,哲夕一直在想,该送什么样的贺卡,写上什么样的祝福。

        桌子上摊了十几张贺卡,但是哲夕不知道该将哪一张送给岑经。左思右想之后,她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胡乱地抽了一张。

        这张贺卡的底色是深蓝色的夜,月光朦胧而温馨,一轮雪车载着白胡子的圣诞老人从空中悠然划过。右下角用英语写的“圣诞快乐”优美而嚣张。

        哲夕的脑海里浮出了“静夜思”的画面。她突然笑了起来。希望这张卡片能够载起她无尽的思恋。

        打开卡片,开始写:“岑经,知道吗,我已经注意你很久了……”

        冲动时做了的事情总是经不起时间的冷却的。

        当她再度打开那张贺卡,昨晚熬夜挥洒的笔迹尤在。她突然有些胆怯,不能预测岑经收到贺卡后的样子。

        但是要她收回这张贺卡,她又心有不甘。最后,她下定决心,在卡片的末尾添上一句:“请不要把它当成情书,仅仅将它当作一张贺卡吧。”写完之后,她才卸下重担般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哲夕不是个拖沓的女孩子,当她决定将这张非情书的贺卡送给岑经的时候,她就会立即行动。

        她已记不得当两双手相接时的感触,只记得她眼中岑经的脸,迷离恍惚。

        她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心中默念:“阿弥陀佛。”

        隔日,岑经果然亲自来回赠贺卡。

        “不是情书……就好。”他的脸上表情复杂,转身便走。

        哲夕的心重重地敲了一下,荡漾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她久久地盯着贺卡的封面,卡通人物的造型,纷乱喧闹的视觉效果。右下角是严谨的汉字“圣诞快乐”。
    


    2楼2008-12-01 2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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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她才记得要打开贺卡。平凡的节日祝语后添上一句:“既然不是情书,我就放心了,你比我大几个月,以后我就叫你姐吧。”

          未青在旁边瞄了一眼,恨恨地咕哝了一句:“这个家伙,有够狡猾的。”她瞅了瞅哲夕的脸色,还是一副呆呆的样子,不禁心疼起来:“你也别太……”

          哲夕突然说:“换个角度想,做姐弟总比什么都不做好。”

          未青惊得瞳孔放大三倍:“哲夕,你、你、你转得也太快了吧。”

          哲夕僵硬的脸突然狡黠地笑了一下,说:“我才不会那么容易就撤退呢,我会——不择手段!”

          未青灵敏的嗅觉突然收到狐狸交战的信息。

          “阿弟。”一摞厚重的课本稳稳地搁在了岑经的桌旁。

          他抬头,迎上哲夕微笑的目光。“哦,姐啊。”他腼腆一笑。

          哲夕扫视了一下四周,人烟稀少。

          “你的同桌今晚来吗?”

          “不来的。”他老实回答,然后就可以猜到哲夕的下一个动作了。

          果然,哲夕就老实不客气地坐了下去。

          临近高考的日子里,大部分学生都找借口溜回家去晚自习了,老师也懒得来查勤。这时,哲夕就会充分利用姐弟的关系好跟他呆在一起。

          教室里很安静,于是两个人也就不多说话,很快得投入复习当中。

          突然,哲夕递过来一张纸条:“你是不是我的好弟弟?”

          岑经虽搞不懂她卖的什么关子,但还是回答:“是。”

          “那就请帮我解一道数学题吧。”哲夕笑咪咪地展开下一步攻势。

          “啊……你好狡猾。”

          “没办法,谁让我的弟弟是优秀的理科生呢?”她佯装无奈。

          “那……好吧,不过,我只告诉你解题的思路,接下来还是靠你自己算。”

          “OK。”她比了个手势,“不过,解出来之后有奖励吗?”

          “还、还要奖励?”

          “对啊,对没有信心的同学要给予适当鼓励,你们老师没告诉你这点吗?”哲夕充分发挥她的天真。

          好好,”岑经彻底折服,“说吧,要什么奖励?”

          “很简单的,如果我解出一道难题,你就陪我下一盘五子棋吧,这叫劳逸结合。”她的眼睛笑成了月亮。

          岑经无奈地摇头。

          事实证明,两人的棋术有着天壤之别。哲夕几乎没有赢过他,但是越是输,她就越是开心。

          用来当棋盘的方格子纸一张不少地被哲夕保存着,看着这上面的红色和蓝色的圈圈,她就感到幸福,因为这是属于他们俩共同的东西。

          “发花痴啊?”未青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

          哲夕忙将格子纸藏起来。

          未青呵呵地笑:“不用藏啦,我早就看到了。”

          她在哲夕身旁坐下,一手搭在她的肩上,装作十分严肃的样子说:“你可知道,你离死期不远了。”

          “什么?”

          “我是说,所有的岑经迷将用嫉妒的眼光杀死你,你命在旦夕了,还这么开心。”

          哲夕不以为然,说:“不用你提醒,我已经快被她们的口水淹死了。”

          “哦,原来你还有点危机意识的啊。”

          “可是你别指望我会临阵退缩。”

          “拜托——”未青大退一步,“你别拿杀人的眼光看我好不好?我早就说了,我不会成为你的情敌的。我对岑经的感情始终停滞在欣赏的阶段。”

          哲夕微微一笑。

          “不过,说实话,我的心里也难免还是酸酸的,没想到你会和他发展地这么快,最近有什么进展,说来听听?”她的声音分贝同她的兴奋程度成正比。

          哲夕忙不迭地掩住她的口。

          但是,他们之间会有进展吗?离高考只有十几天了,她抬头看了一下黑板上的倒记时牌,眼神迷惘。

          这是高考前的最后一个星期五,再过一天,学生就可以回家准备最后的冲刺了。

          岑经已有两个多月被迫与足球暂别,他丢下数学试题,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自我安慰:“再过一个星期,只要再过一个星期,足球,你等着我吧。”

          突然听到有人弹玻璃的声音,他睁开眼睛,看见窗外哲夕的笑脸。夏日的阳光照射着她的背影,描摹出一环带着光圈的轮廓。岑经看得有些目眩。
      


      3楼2008-12-01 2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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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哲夕朝他招招手,示意他出来。

            “什么事啊,姐?”他显得有些懒洋洋的,心想:这闷热的鬼天气。

            哲夕将背在身后的照相机在他眼前晃了一晃,说:“我跟几个同学刚拍了照片,你也来和我一起拍一张吧。”

            岑经站着没动。

            哲夕垂下眼帘,说:“再过几天就高考了,之后就得各奔东西了。我想,有张照片留做纪念总好过什么都没有……”

            岑经笑了笑,一揽她的肩膀,说:“选在什么地方拍?”

            哲夕盯着刚洗出来不久的照片,陷入发呆中。

            白色的瓷砖墙,绿色的草地。岑经穿着很随便的卡通休闲装,裤脚因为闷热而高高挽起。一旁娇小的哲夕扎着两个小辫,右肩还搭着岑经的一只手。

            她笑得很开心。

            哲夕看着看着就咧开嘴笑,傻傻的。如果这白色的瓷砖墙不是厕所外的墙,意境会更高一些。

            她痴笑了一阵,突然一跃而起,奔出卧室,抓起了电话。

            “喂。”懒懒的,熟悉的声音。

            “阿弟,是我。”

            “哦,姐,有事吗?”

            “照片洗出来了。我看过了,很好。你什么时候要?”

            “随便吧。”岑经敷衍地说,隐约还传来哗哗的翻书声。

            哲夕的热情突然凉了半截。“随便是什么意思?是随便什么时候,还是随便要不要?”

            岑经听出了她口中的怨气,忙解释:“不是这个意思……哎……好吧,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来拿。”

            哲夕沉默了,她想退一步,但是,总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顶着她,让她无法轻易投降。

            “姐?怎么不说话?”

            哲夕调整好情绪,说:“是我打扰了你复习了吗?”

            “哦不不……咳……其实我也挺忙的。姐,还有两天就要高考了。你我都要加油啊。”言下之意:忙你的去吧,别来烦我。

            哲夕咬着嘴唇告诉自己要厚脸厚到底,她深吸一口气,说:“岑经,我只问你一个问题,问完我就挂。”

            “好。”

            “岑经,你老实告诉我,我们以后……有可能成为男女朋友吗?”

            “不会吧,姐?”岑经几乎是脱口而出,略略带着嘻笑。

            “……”

            “姐?”

            “好了,问完了,我挂了,再见。”

            岑经似乎还说了一句祝你考试顺利什么的,哲夕没听清,话筒就这么搁下了。

            窗外的知了不知厌烦地嘶叫着,空气闷热地让人透不过气来。

            她独自呆呆地站着,突然就抱头痛哭起来,心想都是天气的缘故,惹得自己心情太过急躁,否则,也不会把自己往死胡同里逼。

            然而,仔细想想,认识岑经的一年来,几乎都是自己主动地接近他,讨好他。到头来,自己就好象是一个自编自演的小丑,而他,则像个大智若愚的看客。

            单纯的动机加上荒诞的过程就演化成了悲惨的结局。

            黑色的七月三日终于捱到了尽头。走出考场的学生们不约而同地聚集在住宿宾馆的大厅里,相互挥手告别。

            哲夕呆呆地望着人群里岑经那高大的身影,突然有一种落莫的感觉。几天前的那通电话带来的悲伤犹在心中纠缠不息,但是遗憾已不在了。未青说得没错,岑经是灿烂的阳光,始终是备受瞩目的焦点,而自己,跟大多数女孩一样,不过是默默地绕着他转的小行星而已。

            她慢慢地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岑经的背。

            岑经扭过头来,看见她,咧嘴一笑:“哦,姐啊。”

            “阿弟,有话对你说。”

            于是岑经很配合地俯下头,哲夕踮起脚尖,附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霎时间,岑经听不到周围喧闹的声音,只感觉时间的滴答声重复而漫长。

            哲夕说完便走,岑经呆了一呆,似乎急于抓住什么,然而话到嘴边,却变成了玩笑的一句:“不会吧……”

            哲夕顿了一顿,回过头来冲他一笑,摆了摆手说:“阿弟,再见。”

            她的笑,装满了失望与惆怅。

            岑经觉得自己没有了挽留的理由,只是呆呆地站着,看哲夕越走越远,耳边重复着她的那一句话:“阿弟,从明天开始,你再也见不到我了。”

            她像一个天使,突然间降落在他的身边,又突然间飞走了。

            恍惚中,她的翅膀飘忽迷离。

            —完—
        


        4楼2008-12-01 2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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