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混沌之境里,一切未被召唤到的百鬼皆位于此地,黑暗中,妖们嘈杂的谈话声或是喊叫声不绝于耳。
我生来就好静,不喜吵闹声,在这混沌里的多半时间都是在逃离周围生性好动的小妖们,可我也并非是整日沉默寡言,只是以往那些不令我反感,甚至还能叨上几句的妖们,不知从何时起慢慢消失了。
我知道,他们是去了“那个地方”。
他们作为式神被召唤到了另一个世界。
一开始,我对“那个地方”是全然不感兴趣的,只是听从前身边一位经常戴着斗笠的妖讲的,除了盗墓的事,提起最多的便是关于“那个地方”了。
黑暗中,她的一缕墨发垂在前额,身旁两点鬼火,再配上她有特点的嗓音说出一番关于“那个地方”的传闻时,就连我这样从不为什么事物所动的妖,也禁不住暗想着被召唤到那儿以后的生活。
就这样,在她莫名消失之后,我就怀着有谁能把我带走,离开这嘈杂之境的念头,整整持续了一百年。
当我以为离开这里的希望已然是寥寥无几时,转机来了——
那日,当我同往常一样躲避小妖时,一股强大的力量直接把我从这混沌中剥离出,一瞬间,我看到了原本吵闹的小妖停下流露出羡慕的眼光。
失去意识之前,我安心的合上了双眼。
不知过了有没有半刻钟,在恢复意识的同时发现自己处于一个散发蓝光的符阵中,面前是一个正坐着的银发男子,他把手中的折扇一合,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向我微微点点头:
“恭候多时,我是晴明,阴阳师晴明”
晴明……面前这位眉目清淡却从散发高雅气息的人,就是晴明啊,在混沌之境里偶有听过他的传言,如果是这样的人把我召唤出,也心满意足。
我从阵里走到他面前,对他说:
“我是雪女,会永生忠诚于晴明大人您”
晴明大人的式神并不多,除了一位力量可怕却断臂的式神,便是一个扎着高高的辫子,身着绿色短和服,手中拿着一束巨大蒲公英的小女孩容貌的式神了,一位只有在战斗时才会见到,一位是除了战斗时便是在庭院中蹦跳着玩耍。
晴明大人怕我无聊,经常会提出让我同他一起出去,很多时候便是一同去采药。
山上不知名的杂碎鬼怪太多,我通常会想要走在晴明大人前开路,而他只是笑着摇摇头,拉住我的手告诉我呆在他身后,并说:
“再多信任我一些,我没有这么弱”
晴明大人的手非常温暖,是我从来没有触碰过的温度,感受过一次这般温暖后就会想有第二次,第三次…妖也会这么贪心吗?
渐渐的,我和晴明大人也熟悉起来。
在不适宜出门的天气时,我就会和晴明大人并排坐在屋檐下的木板上,看着眼前豆大的雨滴自黑压压的云层里落下,打在地面上渐起的朵朵水花,屋檐上的风铃也被风吹的叮铃作响。
每当这时,我的心中就涌起千万的情绪,如果可以来场暴风雪把此刻的画面定格,就好了。
晴明大人默默看着外面的雨,不知在想些什么,我看着他,暗猜着晴明大人会想些什么。
“雪女”
他突然开口,让我愣了一下。
“在到这儿之前,你在哪,又在做些什么呢”
一时,我不知该如何回答,难道让我说,终日在混沌中无所事事,唯一经常做的,就是躲避吵闹的小妖?
“罢了,谁都有不想开口的事”
我低下头。
“在我这儿,你觉得过的如何?”
“我知道你好静,所以式神算上你,仅三个罢,却又担忧你整日独自呆着,生出什么病来,经常带你出门,却又恐你会嫌烦”
据说人类总是喜欢在深夜或暴雨天变得多愁善感,也许是天气使然,今天的晴明大人讲的话同往日相比尤其多。
“以后唤我晴明便可,无需再叫晴明大人了”
当晴明大人晃了晃倒在我身上的那一刻,我嗅到了他身上的酒气。
原来晴明大人也会喝酒。
“我该拿你如何是好呢?”
紧锁着眉的他意识模糊之际靠在我耳边喃喃道。末了,我看到他眼角的一滴泪珠,这就是人类的眼泪吗。
我的心竟也跟着刺痛起来。
晴明大人第二天就恢复的与往常一样了,只是我对那日晴明大人的言语和神情,无论如何也无法忘怀,究竟是什么使得平时冷静淡然的他流露出那般神情?
我很想知道。
所以我趁着晴明大人出门的空,偷问了庭院里正在编花环的小女孩,萤草。
看见是我来了,正编着花环的她稍停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不等她开口,我便上前一步问道:
“我想问一些关于过去的事,不知能否打扰片刻”
她编着手中的花草,微微点了下头。
我把那日发生的事告诉了她。
听完后,她沉沉的低下了头,半晌,再抬起头时竟带着些许近似悲伤的笑容,指向身后的樱花树,告诉我:
“这棵樱花树记录着这个庭院里所发生的事,虽然超出一定时间后便会消失,但那些事距离现在并没有太久,应该还有所保留吧”
伴随着她的声音,我的意识被瞬间抽空,身边的事物似时光倒流般不断变换着,紧接着戛然而止。
我站在庭院中。
面前“嗖”一下,跑过一只骑着青蛙的小兔子,随着她跑去的方向,我看见庭院里坐着很多未曾见过的面孔,这些式神,他们奔走在庭院里,坐在石阶上闲聊着,悠游自在的笑声配着小小的庭院,虽然有点吵,却并不让人反感。
“这冷清的庭院也是有过这般惬意的生活呢”
萤草慢慢走到我身边,看着这番景象,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看到不远的樱花树下,晴明大人在石桌上写着字。
这般未曾见过的场景令我忍不住想要走近一步去好好看着。
当我走近了些,站在晴明大人面前看着一笔一划写字的他,神情认真而专注,盯的久了,也叫我恍惚起来,可他却突然抬起头,看向了我这边,目光似乎有那么瞬间对上了。
我感到体内冰冷的血液开始沸腾。
他温柔的看着我的方向,把笔杆轻轻放在石桌上,朝我这边叫了一声:
“雪女,你来了”
只觉得呼吸一紧,心跳快到要迸发出时,一个身影从我的身体里穿过。
这背影的主人拥有一头长到腰间的银发,银色的发丝里却又透着淡淡的蓝色,当这身影走近晴明大人缓缓转身的那一刻,我看清了她的面容:
分明是和我如出一辙的脸。
“晴明,你又在练字” 她在晴明大人身旁坐下。
她唤晴明大人为“晴明”,而没有“大人”二字。我知道这不是我该在意的点,但不知为何,真的很令我心生丝疑惑:这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真的和您的长相一模一样呢”
萤草晃着手中的蒲公英走到我身边,接着说道:
“她是晴明大人的第一位式神,一直都很受晴明大人的喜爱,但是”
“她却死了”
随着萤草的话刚落下,场景再次变换,快到来不及多看一眼正在与那个“雪女”谈笑的晴明大人。
我隐约感到事情正在向无法扭转的局势走去。
混沌之境里,一切未被召唤到的百鬼皆位于此地,黑暗中,妖们嘈杂的谈话声或是喊叫声不绝于耳。
我生来就好静,不喜吵闹声,在这混沌里的多半时间都是在逃离周围生性好动的小妖们,可我也并非是整日沉默寡言,只是以往那些不令我反感,甚至还能叨上几句的妖们,不知从何时起慢慢消失了。
我知道,他们是去了“那个地方”。
他们作为式神被召唤到了另一个世界。
一开始,我对“那个地方”是全然不感兴趣的,只是听从前身边一位经常戴着斗笠的妖讲的,除了盗墓的事,提起最多的便是关于“那个地方”了。
黑暗中,她的一缕墨发垂在前额,身旁两点鬼火,再配上她有特点的嗓音说出一番关于“那个地方”的传闻时,就连我这样从不为什么事物所动的妖,也禁不住暗想着被召唤到那儿以后的生活。
就这样,在她莫名消失之后,我就怀着有谁能把我带走,离开这嘈杂之境的念头,整整持续了一百年。
当我以为离开这里的希望已然是寥寥无几时,转机来了——
那日,当我同往常一样躲避小妖时,一股强大的力量直接把我从这混沌中剥离出,一瞬间,我看到了原本吵闹的小妖停下流露出羡慕的眼光。
失去意识之前,我安心的合上了双眼。
不知过了有没有半刻钟,在恢复意识的同时发现自己处于一个散发蓝光的符阵中,面前是一个正坐着的银发男子,他把手中的折扇一合,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向我微微点点头:
“恭候多时,我是晴明,阴阳师晴明”
晴明……面前这位眉目清淡却从散发高雅气息的人,就是晴明啊,在混沌之境里偶有听过他的传言,如果是这样的人把我召唤出,也心满意足。
我从阵里走到他面前,对他说:
“我是雪女,会永生忠诚于晴明大人您”
晴明大人的式神并不多,除了一位力量可怕却断臂的式神,便是一个扎着高高的辫子,身着绿色短和服,手中拿着一束巨大蒲公英的小女孩容貌的式神了,一位只有在战斗时才会见到,一位是除了战斗时便是在庭院中蹦跳着玩耍。
晴明大人怕我无聊,经常会提出让我同他一起出去,很多时候便是一同去采药。
山上不知名的杂碎鬼怪太多,我通常会想要走在晴明大人前开路,而他只是笑着摇摇头,拉住我的手告诉我呆在他身后,并说:
“再多信任我一些,我没有这么弱”
晴明大人的手非常温暖,是我从来没有触碰过的温度,感受过一次这般温暖后就会想有第二次,第三次…妖也会这么贪心吗?
渐渐的,我和晴明大人也熟悉起来。
在不适宜出门的天气时,我就会和晴明大人并排坐在屋檐下的木板上,看着眼前豆大的雨滴自黑压压的云层里落下,打在地面上渐起的朵朵水花,屋檐上的风铃也被风吹的叮铃作响。
每当这时,我的心中就涌起千万的情绪,如果可以来场暴风雪把此刻的画面定格,就好了。
晴明大人默默看着外面的雨,不知在想些什么,我看着他,暗猜着晴明大人会想些什么。
“雪女”
他突然开口,让我愣了一下。
“在到这儿之前,你在哪,又在做些什么呢”
一时,我不知该如何回答,难道让我说,终日在混沌中无所事事,唯一经常做的,就是躲避吵闹的小妖?
“罢了,谁都有不想开口的事”
我低下头。
“在我这儿,你觉得过的如何?”
“我知道你好静,所以式神算上你,仅三个罢,却又担忧你整日独自呆着,生出什么病来,经常带你出门,却又恐你会嫌烦”
据说人类总是喜欢在深夜或暴雨天变得多愁善感,也许是天气使然,今天的晴明大人讲的话同往日相比尤其多。
“以后唤我晴明便可,无需再叫晴明大人了”
当晴明大人晃了晃倒在我身上的那一刻,我嗅到了他身上的酒气。
原来晴明大人也会喝酒。
“我该拿你如何是好呢?”
紧锁着眉的他意识模糊之际靠在我耳边喃喃道。末了,我看到他眼角的一滴泪珠,这就是人类的眼泪吗。
我的心竟也跟着刺痛起来。
晴明大人第二天就恢复的与往常一样了,只是我对那日晴明大人的言语和神情,无论如何也无法忘怀,究竟是什么使得平时冷静淡然的他流露出那般神情?
我很想知道。
所以我趁着晴明大人出门的空,偷问了庭院里正在编花环的小女孩,萤草。
看见是我来了,正编着花环的她稍停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不等她开口,我便上前一步问道:
“我想问一些关于过去的事,不知能否打扰片刻”
她编着手中的花草,微微点了下头。
我把那日发生的事告诉了她。
听完后,她沉沉的低下了头,半晌,再抬起头时竟带着些许近似悲伤的笑容,指向身后的樱花树,告诉我:
“这棵樱花树记录着这个庭院里所发生的事,虽然超出一定时间后便会消失,但那些事距离现在并没有太久,应该还有所保留吧”
伴随着她的声音,我的意识被瞬间抽空,身边的事物似时光倒流般不断变换着,紧接着戛然而止。
我站在庭院中。
面前“嗖”一下,跑过一只骑着青蛙的小兔子,随着她跑去的方向,我看见庭院里坐着很多未曾见过的面孔,这些式神,他们奔走在庭院里,坐在石阶上闲聊着,悠游自在的笑声配着小小的庭院,虽然有点吵,却并不让人反感。
“这冷清的庭院也是有过这般惬意的生活呢”
萤草慢慢走到我身边,看着这番景象,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看到不远的樱花树下,晴明大人在石桌上写着字。
这般未曾见过的场景令我忍不住想要走近一步去好好看着。
当我走近了些,站在晴明大人面前看着一笔一划写字的他,神情认真而专注,盯的久了,也叫我恍惚起来,可他却突然抬起头,看向了我这边,目光似乎有那么瞬间对上了。
我感到体内冰冷的血液开始沸腾。
他温柔的看着我的方向,把笔杆轻轻放在石桌上,朝我这边叫了一声:
“雪女,你来了”
只觉得呼吸一紧,心跳快到要迸发出时,一个身影从我的身体里穿过。
这背影的主人拥有一头长到腰间的银发,银色的发丝里却又透着淡淡的蓝色,当这身影走近晴明大人缓缓转身的那一刻,我看清了她的面容:
分明是和我如出一辙的脸。
“晴明,你又在练字” 她在晴明大人身旁坐下。
她唤晴明大人为“晴明”,而没有“大人”二字。我知道这不是我该在意的点,但不知为何,真的很令我心生丝疑惑:这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真的和您的长相一模一样呢”
萤草晃着手中的蒲公英走到我身边,接着说道:
“她是晴明大人的第一位式神,一直都很受晴明大人的喜爱,但是”
“她却死了”
随着萤草的话刚落下,场景再次变换,快到来不及多看一眼正在与那个“雪女”谈笑的晴明大人。
我隐约感到事情正在向无法扭转的局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