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活着，但仅仅只是活着。
在这僻远腐朽的渭州，我无时无刻不在被那些烂臭的枯叶与奸猾的蛀虫腐鼠堵塞耳口，风声笼罩着沉闷死气。我生在边陲，长在枯草堆里、紫垒石下，早年间除了聆听风吼，挥洒汗水和操练枪棒以外便再无事可做。至于忍耐寂寞，那便是我天生的禀赋——为此我时常庆幸，而我那被众人艳羡不已的力量却不曾令我欢喜。
奔波整日，在了却所有差事，打道回衙之前，我总喜欢踏着温柔垂敛的暮色四处走走瞧瞧。幼小的顽童笑闹着跑过我的身边，嗓音沙哑的货郎蹲在街角心满意足地灌一口酒酿，等待良久的年少娘子替归人拂去肩头的尘土，簪花的官人意态悠闲地勒马缓缓而过……我竟未感枯燥，更不吝气力，不觉疲累，就这样逛了一路，绕个大远走过那家小小的茶馆——当走过茶馆门口时，我故意放慢脚步，心怀希冀地等待着，这里从不令我失望，总会有一句温情的问候让我驻足片刻。茶博士披着霞光，笑吟吟地站在袅袅的茶烟里与我闲谈寒暄，忙了一天，眼角藏了倦意，但语气里除了生意人独有的热情周到外，还有几分因认可而生发的善意。它们热乎乎地在我心里滚来滚去，烫人，又沉甸甸的，坠得眼角微酸。但我很喜欢。
而史进，像是上天恩赐的宝物，当他英姿飒飒地站在我面前时，我感到一股难抑的狂喜。
他是那么的年轻，笑脸诠释着生气勃勃，言谈印证了肝胆澄澈。我看着他，兀自在脑中搜刮一番，接着便不无遗憾地想，这个小城确实鲜有这般活泼美好的年轻人。我想他大概是被双亲护佑得极好，在优渥自由的家庭中恣意成长，不曾目睹欺辱与险诈，因此行止间才会无比自然地流露出一种单纯无畏的伟岸。虽然已经历过背叛与鲜血，但那双眸子还是令我想起了幽林中的泉眼——无一丝浊色，只是清澈见底，天真得令人既爱怜又不禁惋惜。黝黑的眼珠深处，漫溯着匝地无声的星光。
在意气相投的喜悦过后，我的心胸被某种情感充盈，便盯着他直勾勾地看了半晌，在一阵狂乱而动摇的颤抖过后，平生第一次感到了如此巨大的悲凉。
这个世界会把他毁掉。你我头顶上这片混沌无情的老天，它最擅长将英雄焚作枯骨，将热忱的赤子揉搓成顽愚麻木的羔羊，抑或是面孔扭曲的鬼。我自打从娘胎里出来就没怕过什么，但望着那无边无际的黑暗，我的心胸在隐隐战栗，并对那一天的到来而生发无限的恐惧。
冥冥之中似有窃笑声，像薄暮时分凄厉掠过檐角的鸦群，遮蔽了本就稀少的天光，冰冷似血的残阳在灰暗的天穹下默默流淌。耳畔的风声似是在嘲讽我那孤独执拗的天真。可我却从不愿屈服。
而史进似乎也是如此。
在这僻远腐朽的渭州，我无时无刻不在被那些烂臭的枯叶与奸猾的蛀虫腐鼠堵塞耳口，风声笼罩着沉闷死气。我生在边陲，长在枯草堆里、紫垒石下，早年间除了聆听风吼，挥洒汗水和操练枪棒以外便再无事可做。至于忍耐寂寞，那便是我天生的禀赋——为此我时常庆幸，而我那被众人艳羡不已的力量却不曾令我欢喜。
奔波整日，在了却所有差事，打道回衙之前，我总喜欢踏着温柔垂敛的暮色四处走走瞧瞧。幼小的顽童笑闹着跑过我的身边，嗓音沙哑的货郎蹲在街角心满意足地灌一口酒酿，等待良久的年少娘子替归人拂去肩头的尘土，簪花的官人意态悠闲地勒马缓缓而过……我竟未感枯燥，更不吝气力，不觉疲累，就这样逛了一路，绕个大远走过那家小小的茶馆——当走过茶馆门口时，我故意放慢脚步，心怀希冀地等待着，这里从不令我失望，总会有一句温情的问候让我驻足片刻。茶博士披着霞光，笑吟吟地站在袅袅的茶烟里与我闲谈寒暄，忙了一天，眼角藏了倦意，但语气里除了生意人独有的热情周到外，还有几分因认可而生发的善意。它们热乎乎地在我心里滚来滚去，烫人，又沉甸甸的，坠得眼角微酸。但我很喜欢。
而史进，像是上天恩赐的宝物，当他英姿飒飒地站在我面前时，我感到一股难抑的狂喜。
他是那么的年轻，笑脸诠释着生气勃勃，言谈印证了肝胆澄澈。我看着他，兀自在脑中搜刮一番，接着便不无遗憾地想，这个小城确实鲜有这般活泼美好的年轻人。我想他大概是被双亲护佑得极好，在优渥自由的家庭中恣意成长，不曾目睹欺辱与险诈，因此行止间才会无比自然地流露出一种单纯无畏的伟岸。虽然已经历过背叛与鲜血，但那双眸子还是令我想起了幽林中的泉眼——无一丝浊色，只是清澈见底，天真得令人既爱怜又不禁惋惜。黝黑的眼珠深处，漫溯着匝地无声的星光。
在意气相投的喜悦过后，我的心胸被某种情感充盈，便盯着他直勾勾地看了半晌，在一阵狂乱而动摇的颤抖过后，平生第一次感到了如此巨大的悲凉。
这个世界会把他毁掉。你我头顶上这片混沌无情的老天，它最擅长将英雄焚作枯骨，将热忱的赤子揉搓成顽愚麻木的羔羊，抑或是面孔扭曲的鬼。我自打从娘胎里出来就没怕过什么，但望着那无边无际的黑暗，我的心胸在隐隐战栗，并对那一天的到来而生发无限的恐惧。
冥冥之中似有窃笑声，像薄暮时分凄厉掠过檐角的鸦群，遮蔽了本就稀少的天光，冰冷似血的残阳在灰暗的天穹下默默流淌。耳畔的风声似是在嘲讽我那孤独执拗的天真。可我却从不愿屈服。
而史进似乎也是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