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抬起头来。（膝覆毛氅，那一盏每日必用的苦汤捧在手中，早已凉透。趁着几个年长的丫头避在外间，索性手一扬，一碗苦水便尽付了几上盆景。这一套下来，再瞧底下跪着的小婢，竟还是讷讷地，连头也不敢抬。）
（搁了手里碗盏，将膝上氅衣又拢了拢，神色未变。问道）怎么？本格格是长了三头六臂，还是生了副夜叉凶相，竟连教人看一眼，都不成了的？

【春牙婆讲我得个好气运，才将签了契，便赶上礼王府的主子们来采买。如今更是分去了小主子院里，就算单恃模样，日后也少不得好的。可她却不晓得，我是个瞧着大方，心里却总很怯怯的浑人。】
回主、格，格格您话，是奴婢不敢冒犯。您生的好看，绝不是夜叉……
【这话罢了，头却低得更深了，肩头僵着，动一动也不敢。】

（往来无白丁，迎送间听的也是文绉绉的赞词，什么桃羞杏让、态似玉山倾，一个胜一个的比之含蓄。难得惊还遇上一个人不得调教的粗人，张口便夸人好看的。得了趣，自然少不得顽上一顽。）
你这人，好生奇怪。一面说人好看，一面又如要丢了魂似的，头也不敢抬。自相矛盾，还一幅信誓旦旦样的——心里也不虚的么？
（展帕掖了一掖袖，很不屑似的，眼里却浸着丝儿戏谑。）还要我再说第三遍？
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