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小子,知道外面怎么传老子吗。”
“知道。”
“当老子的徒弟,一朝富贵,一朝丧命。”
“哦。”
“你不怕?”
“不要富贵。”
“那也不代表老子不杀你吧。”
“敢赌。”
真他妈的一个不怕死的。
门外墙脚满青苔,茅草棚里能洒进阳光,没什么意义,陈皮最讨厌阳光底下,对他来说太刺眼了,眼睛睁不开。
这孩子挺特殊,以前那群小兔崽子,教他们捅个人吓的屁滚尿流,刀都拿不稳。
废物,留着也没用。
倒是这个,教他杀人,他想都没想的点了欺负他的乞丐头的铺盖,干净利索。
破破烂烂的衣服和瘦小的身材和其他小孩没什么两样,只是眼底的戾气太重,当年二月红大概也是纠结这个。
听说越是贱的骨头越硬。
但若是不好好教,怕是后患无穷。
【贰】
“说说吧,为什么?”
“你长的像我爹。”
陈皮只觉得好笑,你咋不说我长的像你祖宗呢。
“你见过你爹?”
“没,见过遗像。”
许久之后,陈皮抬手一巴掌拍上小孩的脑袋。
“愣着干嘛,走了。”
终还是收了 。
这孩子话少,话少好呀,话少命长。
【叁】
茅草席子潮乎乎的,坐着不舒服,总觉得裤子是湿的。
想来陈四爷这阎罗的名号是坐实了,这杀人致富的买卖还有谁敢拦。
暮春荼靡,开了,春就没了。
天公更是不作美,水瓢撒了似得大雨淹了大半。
陈皮倒是不忙活,屋里哪不漏水他就往哪坐,可苦了孩子,又是接水又是补洞,忙前忙后脚不离地。
这不怕是假的,陈阎罗一不高兴,这小孩的脑袋连掉哪都不一定。
陈皮最讨厌之前那个四爷的架势,没什么能耐就靠使些下三滥的手段,那么大个府邸住着心毛。
还是这茅草棚好,下斗也不用惦记。
之前那帮伙计和徒弟都杀没了,码头早就住不下去了,无所谓,有钱住哪不行,反正饿不死。
是时候找个新徒弟了,做的不好就直接杀了,方便。
这小孩不吵不闹的,能解决就直接解决了,解决不好也不说话,就站在陈皮面前,一语不发。
正合适。
【肆】
陈皮拽住忙前忙后的小孩,饶有兴致的盯着他看,
“有名字吗?”
“没。”
“想要名字吗。”
“不想。”
“算了,等你想要,老子可不一定给你了 。”
小孩未语手上活没停,连表情都没有。
这兵荒马乱的世道,没准明天就死了,要个名有啥用。
有了徒弟,活倒是不用自己干了,小孩举着比自己还高的木牌在大太阳底下摆摊。
“一百文,杀一人。”
喜七这牌子陈皮给翻出来了,刻的挺好的,丢了可惜。
生意不错,都是些没本事的龟儿子,有的还没下刀就吓死了。
【伍】
斗鸡台上换了新鸡,杀秦淮死了,铁将军也是老了。
裂血失鸣声,啄殷甚饥馁,对起何急惊,随旋诚巧绐。
人也没比这鸡好哪去。
这世道,都他妈疯了。
陈皮拿一串铜板换了一只啼叫无力,少了一只眼睛的败鸡炖了。
鸡汤的香味飘荡的满城都闻得到。
黄昏,天边的云烧的通红,像刚杀得那个官员流出来的肮脏的血。
小孩抱着牌子和一百文回来了,黑色的布衣沾的血早就看不出来了。
大雨过后,泥泥泞泞的,踩得满屋子都是泥脚印子,未语特想把地面铲了换块新的。
“过来吃饭。”
“哪来的。”
陈皮把手里的碗擦干净摆小凳上,舀了一勺鸡汤泡在豆腐里。
“斗场的鸡死了,我花几文钱买下来了。”
“浪费。”小孩只敢小声嘀咕。
“你他妈不吃拉倒。”
“吃。”未语心疼自己的钱,更心疼自己的肚子,有吃的最好。
“那就闭嘴,活肉,香。”
陈皮夹了一鸡骨架扔小孩碗里。
“你吃过?”
“嗯。”
当然吃过,就一次,可比这自己炖的好吃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