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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八年三月二十八日我出院,住了二十一天医院,父母花不少钱。我出院时长胖了,从来没有长得这样胖,尖脸变圆脸,以前想长胖却长不胖,总是瘦瘦的。我住院前体重103市斤,出院时增加到118市斤。
出院后我按时到汉口六角亭精神病医院看门诊拿药,根据医嘱按时按量吃药,基本上就吃一种药,吃药的量逐步减少,最后只是夜晚睡觉前吃一颗药,但必须长期坚持服药。
我看到一些医书上这样写着,一些精神病患者以为自己的头脑被控制着,以为什么都是被安排的,什么事都怀疑。我在医院看门诊等候时,听到医生说:有的病人发病时还以为自己当了皇帝。
我想这病真是厉害,我怎么就相信了那么荒唐的想法,以为一切都是安排,培养自己成为导演,爸爸妈妈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一家人都因我被杀死。父母亲和二姨看到我突然疯狂了而惊恐和伤心,我却将这种表情理解成是由头脑中荒诞故事情节而引起的,使我更加相信那荒唐的故事。
现在我清醒了,真正的结局是我成了疯子。一个十八岁的疯子,一个刚刚迈进成年、青春时光的小伙子成了疯子。我还未成家,还未立业,还未踏入社会,还是一个初中生,但我已是一个疯子。
在发病时疯狂荒唐的思维中,我还以为有一个一切都为我准备,要把我培养成一个导演的世界。现在我清醒了,什么都消失了,真所谓“一枕黄粱” 再现。不!比那还要糟,那只是做了个美梦,人醒了,梦没了,但没有损失什么。我做的却是一个惨遭灭门的噩梦,梦醒了,却失去了做一个正常人的资格。
今后谁也不会把我当一个正常人了,我失去了人生中我尚未得到而每个人应该得到的一切,这是我有生以来从未想到的悲哀结局。
爸爸对我说:“我们不该叫你到二姨家去,对这种病我们没有经验,如果当时直接到精神病医院去,吃药后睡着觉,就不会得这种病了。”我想,现在说这为时已晚,听说这种病很难治断根,只有极少的人治好后能够一辈子不再复发。
我要坚持吃药,一旦睡不着觉,就要加大药量,保证睡得着觉,就不会发病。还有,我要坚信这个世界、我周围发生的一切,就是我出生以来一直认为的那样,不要再相信那些新的看法。如果有新的看法,好像突然明白了,那就是自己精神病复发了,要坚守自己的思想和精神防线,争取一辈子不发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