沢田纲吉曾经对他说过:“你的眼睛里有星辰大海。”
这种矫揉造作伪文艺的风格可一点也不适合这个刚当上首领没几年的小毛孩——六道骸不动声色地与眼前这位眼睛里似乎已经能闪着星星、角色偏离既定路线的褐发少年,哦不,是青年拉开距离,正好让一发来自CZ-75的子弹顺利地在他们两人之间通过并准确地击碎了沢田纲吉两天前刚换的新茶杯。
一边向惨死的茶杯表达微不足道的同情、哀悼还有那么一丝恶作剧得逞的幸灾乐祸,一边还要保持一贯得体、优雅且让人觉得很欠打的标志性微笑,六道骸觉得自己此时在首领办公室相当不合时宜。但是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战略性转移”,而是考虑到门外顾问大人接下来的行动保持了观望态度。
果不其然,门外顾问大人打破了由他创造的沉默。
“要不要一起喝杯咖啡呢?”不得不说解除诅咒之后Reborn的声音宛如大提琴一般低沉有磁性,可惜现在的沢田纲吉完全没有心情欣赏。因为他知道这句看似友好至极的邀请其实应该得到这样的解读:“有时间跟六道骸谈情说爱难道你的工作都完成了吗?”或者是“看来你们俩的感情已经好到公然在办公室调情的程度了看来需要我跟你好好谈一谈了。”
早已能够在最快时间内正确解读Reborn真实想法的沢田纲吉也在最快时间内做出了回应,即选择举手投降。当然,是在心里举手,在行动上投降,并且从打扫办公室开始。这样诚恳的态度显然让门外顾问大人十分满意,于是他抬手以仍滚烫的枪管顶了顶帽檐,“要是在太阳落山前你还没有时间来陪我喝杯咖啡的话,那你就跑到非洲去给我种上一片可可树森林。”说完便将一个挺拔迷人的背影留给了屋内的两人。其实首领先生不知道的是,真正取悦自家老师并能够让这位大魔头早早离开的是自己笨手笨脚扫地的场景、多年以来干家务的废柴体质以及对于六道骸在场情况下后续发展的期待。
首领先生亲力亲为地清理满地的玻璃碎渣时还不忘吐槽:“Reborn这样在办公室开枪还是太过分了吧——万一骸和我没有躲开呢,万一杯子里装满了水呢,万一还有别的什么人在呢……”
絮絮叨叨的抱怨戛然而止,因为在那些玻璃碎片的反光里沢田纲吉看见六道骸忽然捂住了眼睛——沢田纲吉甚至清晰地捕捉到了那双英气逼人的剑眉有些失控地拧成了平时根本无法想象的形状——尽管整个过程中六道骸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所以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我们亲爱的首领先生把玻璃杯的碎渣攥在了手心里。这一行为在任何人看来都愚蠢至极,虽然忠心耿耿的狱寺或许会为他敬爱的十代目辩解上几句,但是仍然无法否认六道骸这个男人确实有让首领先生失态的本领。尽管这种本领看上去有一些令人羡慕嫉妒恨,但是同样,这样的本领会带来问外顾问大人的“青睐有加”。当然这是后话,现在要紧的是回归“彭格列第十代首领疑似为情自残”这一重磅新闻上来。
因为知道六道骸这个死要面子的男人一点都不想让别人发现自己隐藏起来的脆弱,沢田纲吉也没有揭穿他,所以——
“咦痛痛痛痛痛!”
这熟悉却因时间太过久远而令六道骸有些恍惚的低呼将他从刚刚突如其来的疼痛中拉回现实,然后映入眼帘的就是沢田纲吉的手上渗出的点点红色。“这个人怎么可以蠢成这样”“我怎么会看上这么蠢的人”“太不给我省心了”电光火石间诸如此类的想法统统涌入六道骸因刚刚的阵痛和些许恍惚的错落感而略有迟钝的脑海中,但这并不影响他下一秒就握住那正在流血的手腕查看伤势,顺便也不忘了补刀:“哦呀哦呀,看来我们的首领光荣因工负伤了,那么门外顾问大人会不会网开一面延长今天的deadline呢?”虽然说着风凉话,但是那双能够流光溢彩的漂亮双眼此刻正以一种专注得不像话的态度看着沢田纲吉的右手,并敏捷却轻柔地处理着这并无大碍的小伤口。
在沢田纲吉前14年一直被称为“废柴”的人生中,他其实经常遇到这些乱七八糟甚至匪夷所思的受伤事件,所以说他面对这些破皮擦伤什么的都已经驾轻就熟也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再说这么多年作为首领一路战斗到现在,大大小小受的伤也不是就像漫画书上的热血男主角一样是个摆设,不开玩笑的说,他沢田纲吉流过的血比他睡觉流的口水还多。
咳咳,说远了。
总而言之,当沢田纲吉突然发现他自己其实是被六道骸宠着惯着的时候,一颗粉色少女心,嗯,少男心还是忍不住炸裂了的。
明明眼前的这个男人恶劣到至今家族里的许多人都不接受,明明他犯下的累累罪行够他在复仇者监狱呆上足够久的年岁,明明他桀骜不驯我行我素还反调频唱故意拆台,明明他除了一张生得漂亮的面相之外根本就没有什么优点,但是沢田纲吉就是这么义无反顾地要和他在一起。
因为他说:“你是我的光。”
所以就算沢田纲吉受了这么一点点的伤他也要矫情到近似做秀地关心成这样,这究竟是意大利男人刻在骨子里的浪漫体贴,还是在纯粹的黑暗和寂寞里挣扎着翻滚出来的六道骸对于光明的珍视,我们不得而知。不过对于沢田纲吉来说,这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