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角楼｜紫禁之巅：http://tieba.baidu.com/p/3422816613，争取18号贴？】
我跟在她身后，登上了这所谓的紫禁之巅。她要最鲜丽的舞裙，和最夺目的宠爱与最盛的荣华。这紫禁之巅，最衬得她。
然而，从这里只能看到北京北城东城，仿佛在证明南城的那些市井之相不该进入天家之眼。我几乎从未去过北城东城，那里是富贵人家的地方，平民又如何落脚。这时候，我倒有些怀念南城了。市井小民一生碌碌，却依旧要为生计奔忙。为了一文钱，他们会大打出手，贫民窟的混混，可能背负任命。那些黑暗与残忍，就藏在南城每一个角落。
那里还有各种流言，无知的人们甚至相信人血馒头可治百病。思及此，突然没头没脑的说道：
“南城菜市口杀人，很好看”

【经由一岁故去，我对紫禁城的脉络已然十分熟稔。我常往角楼来，逐阶登上后，立于紫禁之巅以俯瞰整座宫城，每一处细微的故事都得以尽收眼底。——我对于这样一种掌控全貌的观感，很是着迷。】
【我与耿音同至角楼之上，而后聆她一句，南城菜市口杀人，很好看。】
【我真正在京城的市井间度过的时光并不很长，而我也无心去关注周遭的人与事，虽然他们切实可感的发生着。所以我并不知道，她口中南城的行刑之地是怎样一番风貌，我更不知刽子手的刀，究竟有多么锋利。】
可惜，我不曾见过。
【可我见过死亡，它们不是我的噩梦，是我赖以生存的法则。】但我猜，应没有被毒死的人好看。

角楼之上，不仅能遥望京城两方，也能俯瞰整座紫禁城。如果，天气再好些，我或许还能望见南城一角。八旗贵族们总要把家中的姑奶奶送进四方宫城，恐怕也是因为这里有无上的权力，以及睥睨众生的位置。
站在这样高的地方，我几乎快相信，那些市井的残忍与黑暗，根本不值一提。然而，它们正是我快意的来源。
“刽子手的刀很快，能在人颈上雕出最盛大绚烂的殷红血花。”
那样快的刀，可以有血溅三尺的惊喜刺激，却带不来鲜血缓缓流尽的水磨细腻。我想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世事难两全。她提及用毒。无论慢性速效，上好的毒药，可值千金，而下等毒药，大多难以瞬间致死。我所中意的是死亡与鲜血，而非临死挣扎的丑陋模样。因此，于我这般的南城穷人而言，这样的死法，着实不划算。可我仍旧好奇，被毒死的模样，该是如何。
“那又是什么样子？”

【我想象着她口中所述，又好似在平静的夜风中闻出了市井巷间的血腥味儿。】
【我猜想，那些被囚于刑架之上，一刀断首的人们，恐并非全然都是罪有应得，可那又有什么干系呢，一纸判书下去，除了绝对的服从，别无他法。——这就是权势的厉害之处。】
血花翻溅，应是很有趣的，只可惜——太快了。【他们的死亡太过迅速，只利刀落下的那一刻，不出须臾时间。那又如何能叫他们体会到痛楚，又如何能让我们这些看客，快慰其中呢。】
所以呀，我说你该看看被毒死的人。
【我之所述，是我的阿玛。柳氏的毒药实在算不得上等，只是她很晓得分量，我眼见着阿玛近乎绝望的捏住咽喉，面色紫绀，怒目圆睁的看向柳氏，像是要把她的一辈子都看穿似的。】
【我贪婪的欣赏着他的狼狈，以及这生死一线之间，他的无能为力。】
【从回忆中抽离片刻，才又看向她。】他们通常需要一炷香的时间，才会彻底死亡，而这段时间，恐将是他们此生最记忆犹新，也最剜心刺骨的经历。他们不想死，可却只能任由着生命流逝，多叫人畅快。

我们在紫禁之巅谈论生死，更具体的说，不谈生存只论死亡。我想，她一定是见过毒死之人逐渐死亡的情景，这般描述，实在生动。我仿佛能看到那将死之人，目光中的恐惧与恨意，倒也认同她所言，点点头。
“原来垂死有那么长时间。神志清醒，毒却入侵五脏，这感觉，简直是眼睁睁看着死神走近，却无能为力。在最后一刻承受极致的痛苦与绝望，确实叫人看着痛快。”
这样看来，养父母那种死法，可真是俗气。不过，他们那种人，哪里配得起精彩绝伦的死亡呢？又想象了一下将死者双目圆睁、面色青紫，甚至张牙舞爪的模样，忽然笑了起来。
“不过，临死挣扎的模样——太丑啦。”
笑声如同风吹银铃，不过一会儿，便消散在角楼的风中。我是不常笑的，因为这是世上已并没有什么事值得我笑。可现在，说起死亡，我是真心觉得有趣。人生在世，许多事能够不断尝试，如果不喜，大可再选其他。而唯有死法，只独一份。既然只有这唯一一份，能不能更精彩些？
“有没有什么死法，既有鲜血四溅，又叫人痛不欲生，却还不难看的？”
我慢慢发觉，死亡，是一件最为神圣又盛大的事。世间千百种死法，配以鲜血，便有惊艳的美；叫人折磨恐惧，则最为震撼；不毁尸身，才堪称绝妙……可我太贪心，竟然想着有一种完美的死法。倘若不能种种兼顾，我还是更偏向那鲜血四溅、遍地朱红的快意。

【闻此一问，我闭上了眼，在一片黑暗之中，我丛生出了许多的想象，那些或曾经历过的，或曾肖想过无数次的场景。它们有一个共同所在，就是深而辽远的寂寞，与挥而不去的隐晦。最终，它们带领人们走向此生的终点，死亡。】
有。【这着实是一个十分难解的问题，但凡痛不欲生，那样的痛楚必然会诞生丑陋，这是人在临死时决计会经历的过程。】
我曾想过一种死法，是用尖而锋利的小刀在人的胸间深刺上一道，这一道通往肺脏所在之处，是以便成了一个缺口，所受之人费尽气力呼吸，以求取生存，可他只会越来越痛苦，待气息耗尽之时，最终窒息而忘。
【侧首，再一瞧她。】我觉着，这已是一个十分完满的死法。

世上那些精彩绝伦的死法，在我看来，凌迟便能称得上是鲜血潋滟中最惊艳的一种了。行刑人一刀一刀地把皮肉分离开来，将整个人变成一朵盛大的血花。而死者，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皮开肉绽，无能为力。我总会疑惑，他们究竟是因疼痛而死，还是因失血而死，又或许是因为惊恐而死？
而她说的死法，果真新奇又有趣。这样的设想，我倒从未想过。这样一来，人仿佛是一条在岸上的鱼，越大口呼吸，越靠近死亡。最终把自己送到死神面前的，只能是自己。我想，应该是没有人试验过这样的死法，更无人得见。
“如果有一天，你想看，我很乐意为你试一试。”
我曾听过一句话——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确实很愿意博她一笑。

【闻她所言，骤然一笑。】你若诚心去死，便不很有趣了。
【死亡的真正意义在于，临死之前的那一点儿极致的不甘。也唯有在那个时刻，他们愿意付出一切，来交换生的希望，而正是这样的求而不得，才最让人着迷。】
【我看向紫禁天边，这座古老的城墙包裹着千百年来统治者们的躯体，以及生生不息、周而复始的人间悲欢。而这也正是吸引着我，走入这里的理由之一。】
所以呀，你要与我一道等，等着看有人耐不住寂寞，许就成了，阎罗小鬼争相追逐的食饵。

她要的是引人嫉妒的盛宠荣华、人们的臣服，以及这后宫最高的位置。而对于死亡，大概也是死者临死时挣扎于生死边缘的模样。可我，却是更加沉迷于死亡本身，那些繁盛血花、崭新白骨，甚至死者的叫喊。虽然，肤浅又粗暴，但也直接痛快。
这是我与她的不同，我们关注于死亡的不同角度，最终达成一致——对死亡的欣赏。
我并不热衷于紫禁城中女人们的争斗。她们大多绵里藏针，暗藏机锋。一句话能绕三个弯，绕到我听不懂。然而，这却是她们生存的必须手段。
“只是等，不免太慢了些。”

【她有惑于这样迟缓的过程，可我却觉得，正是这种漫长的折磨，才最摄人心魄。】
【不过这并不要紧，人之于欢愉或是美丑的欣赏总有千万标准，它们不存在对错。一行北雁纵横而去，在天际留下了一道影儿，我目送着它们的远走，待最后的落脚也不见，才重又去回她的话。】
若等不得，倒也不妨，先于人前使出非常手段，便总也占了先机。
【我想起，那日与孟极下棋。】
你会下棋吗，你若晓得些，便与我一道占取天元。

在我看来，先下手总归是好的。我不杀人，便有人来杀我，由不得我迟疑。
即便是知道有终将人耐不住寂寞，我也不想甘于等待，需做些什么，让他们早些显形。不过，等待与先机皆有各自的好处。就像菜市口刽子手的刀，锋利果断，瞬间绽放出的血花泼洒满天，盛大又壮丽；而刀刀凌迟，更像是在活人身上雕出一树血花，花朵次第绽放，徐徐不急却震撼。
我不会下棋，阿玛曾有一副黑白棋子。那时候，总有人来家中与他下棋，我听不懂他们说的那些方位技巧。而如今，我依旧不明白。于是，我只是静静听着她讲，不发一言。
（你回一贴就结了吧！）

【我已记不太清那日我与耿音继续论述的话题，我只隐约想见，紫禁之巅的风吹得极其凛冽，当我与她一道逐阶而下的时候，晚霞在城墙的一边拉长了影子，如一应残血，存于层云密布之中。】
【那一日，我想起了扬州的落日，我总是一个人，孤独而寂寞的，看着它落于山后，终究成了黑暗一片。】
【而今，我该庆幸的，这条路上，我有富贵荣华在手，我有值得信赖的左膀右臂，我从一人一军，变成了力量的共有者。我欣慰于此。】